第二十五章 公子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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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把卢管家亲自送出院子才折返回来。
“爷，今天琏二爷过来通知，说是两日后启程回京，让早做准备。”
琉璃进来给贾环倒茶，然后说起回程的事情。
“琉璃，林姐姐那边怎么样？”
贾环想起来黛玉还是有些担心，虽说身体的病是好了，但又添上一层心病，这病可不太好治。
“林姑娘比起前阵子好了不少，现在只偶尔发会呆才会落泪。”
琉璃想起黛玉落泪伤心的样子，她都替她担心，怪不得府里人都说林姑娘是病西施呢，现在病好了不少，还是瘦弱的很，怕是一阵风过来都得为她担心。
“明天你喊钱槐，让他多准备点食材。”
贾环想想黛玉娇弱的身体，是有些瘦，叫你林大仙女可不是真让你修仙，既然做了名义上的男朋友，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不是，那就先从养猪开始吧。
“好的。”
琉璃已经在帮贾环收拾回京要带的东西，想起来的路上着急赶路，没工夫在意一些吃食，她知道贾环对吃食上心的很。
“爷，这是什么？”
琉璃翻出一个精致的信封，贾环的东西都是她收着的，什么时候多的这个信封，她竟然都不知道。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贾环并没有想瞒着琉璃，有她跟在身边，他什么秘密也藏不住，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
琉璃打开信封把红色的宣纸取出，她跟着贾环不短时间，尽管还有些字不认识，已经不影响她阅读这张婚书，看到是婚书上的名字时，有些吃惊，又有些不敢置信。
再三确认两个人的名字没错时，她才好奇的问道：“爷你什么时候跟林姑娘有的婚约？”
贾环有些无语，上面都写着日期呢，还问他，看来是白教她认字了，日期都不会看，没理会她的问题。
“林姑娘可是老太太心头肉，爷你回去怎么交代？”
琉璃看完马上就想到关键处，然后提问出来，老太太那边要是知道黛玉许给自家爷，那宝玉怎么办，他们两个可是要好的紧呢，还是老太太最疼的两个人。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贾环何尝不知道老太太那边不好交差，两个最不能惹的人他都要得罪干净，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情分，怕是彻底没了。
“宝二爷那边要是知道，不定得闹出什么幺蛾子呢，爷你可得当心。”
琉璃想起宝玉，她是清楚的，一言不合就摔玉的行为，在府里横行无忌。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天再收拾。”
贾环不想再提这事，他想的不止两三遍，都想到悔婚上去了，他得多大勇气才敢想悔林黛玉的婚，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
还是洗洗睡吧，梦里可没这些糟心事，爱谁谁，梦里啥都有。
琉璃则是暗暗在心里把林黛玉划到不能得罪的最高等级，比贾环还要高出一个等级，原因无他，以后黛玉过门那就是当家主母，贾环以后的所有妾室姨娘都要在她手下讨生活，不得不小心。
清晨的码头上，贾环回头望向待了几个月的城池。
扬州城，繁华迷人眼，这层外表下，不知有多少暗流涌动，在欲望富贵的驱使下，又不知多少人会迷失自己。
以后这里如何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他也应付不来，不被吃掉就已经是祖上积德。
人人都幻想着做大官，却不知道这背后的凶险，一着不慎就是身死族灭。
贾环开始有些后怕，文官之路都尚且如此可怕，那武官就一定是那么好做的吗，恐怕不一定，没他想的那么容易。
他只是想护住自己，还有自己在乎的人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这可恶的封建社会，让人忍不住想说脏话。
“公子留步。”
一个衣衫褴褛乞丐叫停正要登船的贾环，年纪十七八岁，瘦弱的身躯，比起黛玉都不遑多让。
“你是那个偷东西的？”
贾环看到他样子，有些熟悉，想起来几个月前碰到那个偷东西的人，就是他了。
“我不是小偷。”来人有些生气说道。
“抱歉了，口误，你找我做什么？”
贾环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随口称呼，情知是自己不对，也是赶紧道歉，冤枉人可不好，尤其是小偷，世间九流属于下九流，跟骂人没什么区别了。
男子听到贾环竟然给他道歉，眼中有些惊讶，但还是不慌不忙说道：
“公子可否给我一条生路？”
“哦？你凭什么认定我能给你生路呢？”
贾环在有些好奇，这个不是小偷的落魄之人，怎么会认定他能给他一条活路的，有了一些兴趣。
男子先是行了礼，然后说道：“在扬州城内，唯有公子一人相信过我，本来还有些疑虑的，但刚才一句歉意的话，更加让我认定，我想跟着公子。”
贾环听完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他可不会自认为他有什么主角光环，王霸之气一显，英雄折腰，好汉来投，这些骗骗小孩子还行。
“你想卖身给我？”贾环问道。
男子跪下无比认真的说道：“公子如能帮我报杀母之仇，就是把这条命给出去，又何妨。”
贾环急忙给他扶起来，这里的人动不动就下跪，让他有些受不了，有话好好说，他还这么年轻，容易折寿。
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扯出来个杀母之仇，让他有些为难，这人倒是有几分聪明劲，能找到他这里。
“算你有几分孝心，先说说你母亲怎么死的，我再决定。”
贾环并没有匆忙下决定，眼前孝子固然可敬，事关人命，他不得不慎重一些，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我家族本是一个中等富户...”
“停，停，停。”
男子本来打算从头说起，娓娓道来，才刚起个头就被对方喊停，他有些疑惑，是你让我说的，怎么这会又喊停。
“大哥，一船人都在等着呢，咱们长话短说。”
贾环看一眼身后的已经准备出发船只，时间不等人，他只能打断，领头的可不是他，他已经看到贾琏催促的眼神。
“族长之子夺我功名，更是让我母亲含冤入狱，之后身死。”男子看他着急，仅思考片刻就迅速说出这句话。
“跟我上船。”
贾环听完直接把他拉上船，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三思熟虑的，男子有脑子不是个笨人，读过书还有过功名，眼光也有几分，最主要是有孝心，这点才是打动他的主要原因。
一个人如果连父母都不知道孝顺，那别人又该怎么信任他，当然了，父慈子才孝，这是前提。
“环兄弟，怎么拉个乞丐上来？”
贾琏捂着鼻子有些不悦，降低身份跟乞丐说两句他不计较，怎么还给拉到船上，让他忍不住想要教训一下贾环。
“琏二哥别生气，刚才聊两句，才知道是钱槐的远房表哥，总不能见死不救对吧，传出去有失府上颜面。”
贾环急忙做出解释，然后塞了十两银子递给他，有些怕把贾琏惹恼，他这一路上带的人逐渐增加，现在又加了个乞丐，还没跟人商量，容易得罪人。
“你要带个人不是不行，你年纪太轻，我是怕你被人骗，有事记得告诉我。”
贾琏看在银子的份上没有再为难他，叮嘱几句，没有再为难他，当然也有银子的面子。
林如海没有厚此薄彼，给他的银钱也有贾环一份，他还知道这小子喝花酒比他还狠，只图高兴，不把银钱当钱花，年纪太轻不知道细水长流的好处。
“多谢琏二哥。”贾环笑着道谢。
“咱们兄弟说什么谢，见外，以后喝花酒可得想着点二哥，吃独食可不好。”
贾琏意味深长的说完就走开去招呼开船去了，留下贾环一人在风中凌乱。
“咕～咕噜～”男子有些尴尬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贾环看向身边的男子，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这是得多少天没洗澡，味道才能这么刺鼻，再看看他脚上的鞋，五个黑漆漆脚指头穿鞋而出，在甲板上蜷缩着，急忙转到他的上风口才好一些。
“钱槐，你带他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再让他找点东西吃。”
贾环有些不忍直视，他这一身装扮到哪估计都不受待见，别说报仇，活下去都难。
贾环等他洗漱干净详细问过以后才把事情搞清楚。
他名叫吴箐，族中属于中等人家，从小没有父亲，老母亲独自把他抚养长大，省吃俭用供他读书科举。
这吴箐也是争气，十四岁便考上秀才，本以为福从天降，谁知却是催命符。
族长儿子跟他同岁，竟然直接冒名顶替，占了他秀才的功名，家中老母亲上门理论被羞辱一番，一病不起。
吴箐为了给母亲治病，将亲朋好友求个遍才借到钱财找大夫看病，谁知病刚好没几天，就被人告上衙门吃了官司。
没钱没势，在牢里旧病复发，直接病故，虽然最后改判无罪，但人已经没了，罪名什么的也不在重要。
他找族长理论，被暴打一顿，从族里除名，想谋生更是不能，族长找人逼着让他讨饭为生。
人活一口气，他如何能忍，别人如何欺负，他都没讨过一粒饭，想尽办法活着，只为给母亲讨一个公道，这是他唯一的执念。
他不敢离开扬州城，在这里别人还会顾及背上人命官司，如果出城，那就是必死无疑，在这个民不举官不究的年代，看不见的人命数不胜数。
贾环听完以后不免有些同情他，本来衣食无忧，因为出众却受到如此待遇，这是他的错嘛，不是，优秀不是错，错的是做恶的人。
“好好休息，我保证那些恶人肯定会付出代价。”贾环恶狠狠的说道。
不是他想多事，更不是嫉恶如仇，谁还没有点私心，他只是不想让对方失去希望，同时也是给他自己一个希望，一个生的希望。
“多谢公子，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吴箐满脸泪水跪下表忠心，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眼前人确实让他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快起来，什么赴汤蹈火的，你死了谁给你母亲报仇，先说好，跟着我可以，别动不动就跪我，我可不缺奴才。”
贾环看到他又跪下，有些生气，这时代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跪呢，跪久了想再站起来，可就难了。
突然想到自己也是说跪就跪，当然他跪的都是长辈，磕个头不过分，还有红包拿呢，想想就甩在脑后。
“公子的话，小人谨记在心。”吴箐起来施礼说道。
“报仇还得从长记忆，短时间内怕是还帮不到你。”
贾环想想自己的处境，现在确实帮不到他，不能骗人不是，只能等以后有机会。
“这些年我都等了，没道理不能再等两年。”
吴箐知道报仇不能着急，需要等贾环成长起来才能做到，只能在心底期望着仇人还能早活几年。
“好，你先在船上安顿下来，有事找钱槐。”
贾环起身叮嘱几句就告辞离去。
吴箐送至门口，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关门回到船舱，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放松下来。
他在底层看遍人情冷暖，怎么会不调查就随便找个人跟着，世家子弟他碰到的人不少，贾环却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
没有机缘巧合，有的只是有心人，贾环不难打听，整天闲逛，桃花街随便一问都知道这位公子哥。
荣国府庶子还是有些份量的，有他护着，到了京城，那些人更是翻不出来浪花，只是有钱，在京城并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