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男人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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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水桃说：“这几年都是荒年，穷苦人家本来就没有多少家底，这下全掏空了。
就算下一年光景好，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一旦再是荒年呢？下下年再说荒年呢？
种地的人，不管怎么能干，都得需要老天成全，风调雨顺才行。
你看水灵，她上峰顶，采土豆回来种，算得上能干吧？整个村里别说女人，男人也不如她。
但她家过上好日子了吗？没有吧，照样得和穷困为伴。
所以，想要过上好日子，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脱离土地，去做生意。
孟桩是生意人，也是一条路，给咱们通向好生活的路。
我大哥今年十九岁了，二哥也十七岁了，真要是有了合适的姑娘，家里哪有钱？
现在钱袋子送到咱们面前，一旦错过，就后悔莫及了。
奶奶，你和我娘不要以为我同意给人做妾，是不知道羞耻，其实根本就不是。
我是为了咱们全家过上好日子，你们不要阻拦我，让我去，用不了多久，你们就知道我是正确的了。”
听水桃说了这么一大套，夏老太太和杨敏都心动了。
夏老太太说：“那咱就答应下来。”
杨敏心里多少还有些顾虑：“娘，要不要等夏石回来再合计一下？”
夏老太太摇了摇头：“不用！既然水桃同意，这件事我就做主了。水桃刚洗了头发，坐在卤子跟前烤一烤干。
你帮水桃找件像点样的衣裳，打扮一下，咱们去给人相看，行不行的，相看完了再决定。”
杨敏听了夏老太太的吩咐，拉开炕柜，把夏水桃过年时才舍得穿的衣服拿出来，让水桃穿上。
又回西屋上炕，伸手掏她的柜子。
好半天，从柜子深处掏出一个小木头盒子，里面是两朵红色小绢花，她和夏石成亲那天戴的。
这么多年了，杨敏一直珍藏着，今天才拿出来。
她反身回东屋，把那两朵小娟花，簪在水桃发髻上。
所谓的打扮，也只能如此。
夏老太太下了炕，穿上鞋，水桃坐在炉子边，把刚洗的头发烤了个大半干后，几个人出门，直奔翠芬家。
实在太冷了，冷风嚎叫着，刮过树梢的声音，像送葬队伍里人的呜咽。
又一阵大风刮过来，把夏水桃头上的绢花吹飞了一朵，杨敏心疼那朵绢花，想撵上去把它捡过来。
她刚跑了两步，那朵绢花就在大风中不见了踪影。
她看着绢花消失的方向，愣愣地站着。
夏水桃催促她：“不过一朵绢花，不必看了，这么冷的天，赶紧走吧。”
几个人又走出几十米，刚拐过弯儿，一个女人迎面走过来。
女人笑着打招呼：“哎呦，你们娘几个，着急忙慌的，这是要干啥去呀？
这么冷的天，在家守热炕头多好。”
杨敏抬头一看，说话的女人是村口住着的李金山媳妇儿。杨敏心烦意乱，胡乱应付了一句：“我们去董翠芬家。”
她不想搭理金山媳妇儿，拉着夏水桃，更是加快了脚步。
几个人擦身而过。
“去董翠芬家？翠芬是媒婆子，水桃看起来又精心打扮了一番，难道是去相亲？
也是，十五岁了，相亲也正常。这夏家可不是省油的灯，翠芬给介绍的啥样人家？”
金山媳妇嘀咕了几句，一时兴起，转身，躲躲闪闪跟在了后面。
还没到董翠芬家，远远地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白色的高头大马，装修豪华的车厢，金山媳妇想：看来翠芬家来了有钱人啊，难道是给夏水桃介绍的？
夏家的三个女人，进了董翠芬家的屋儿。
金山媳妇儿躲在一旁，只看见一个车夫，冻得靠着车厢躲避冷风，也不敢进车里去坐。
等了半天，也没人出来，金山媳妇儿受不住冷了，这才抱着膀儿，往水灵家奔去。
她是去找林淑华，整个靠峰村，没有人比林淑华的手更巧的了，金山媳妇想给她娘家侄女做双鞋。
想在鞋尖儿上绣朵花，她不会花样，去求林淑华给她弄，这才遇上了夏家三个女人。
翠芬见夏水桃来了，急忙打招呼她们进东屋，孟一看在东屋坐着呢。
翠芬给做介绍：“这位是孟家的管家孟一看，这位是夏家姑娘夏水桃。”
水桃微低着头，有些紧张，但并不怯场，对着孟一看行了个福礼。
孟一看闪目望过去，面前的姑娘，身上一件半新不旧的桃红色袄子，青丝挽起，简单的发髻上，簪着一朵便宜绢花。
肌肤细腻，眉目如画，樱桃小口，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孟一看高兴坏了，对着翠芬微微点头，那意思是看中了。
翠芬把夏家人拉到西屋，先给道了大喜，说水桃被孟一看相中了。
他相中，就等于她他家老爷相中了，他可以全权代表，这一点毋庸置疑。
翠芬小声说：“孟一看今天就想把人带走，为此，人家主动给了给五两银子。”
翠芬张开五个手指：“夏家大娘啊，足足五两银子啊！”
夏老太太沉吟半晌：“就算我孙女嫁过去给人做妾，也得有个仪式吧？
这样过去，是不是太草率了？村里人会怎么看我们家呢？”
“哎呦，夏大娘，你真是老糊涂了。”
翠芬拉着她的手：“村里人怎么看，算个屁呀！他们越说三道四，越说明他们嫉妒。
你看见没，我家的三个闺女都在这儿，我一点都不带撒谎地，真要是孟桩老爷相中了哪一个，我立刻就让她跟着去。
现在这样的年头，啥都是假的，唯有银子才是真的，银子在手里才能买米，有米才能不被饿死。”
杨敏全身都在颤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半晌提出了一个办法：“要不先回去吧，等夏石回来再合计合计。”
翠芬哪能让她们回去？急忙说：“你说你们啊，让闺女去享福，还犹犹豫豫的。
咱们村好闺女可有不少，一旦人家觉得咱们办事拖拖拉拉，人家反悔了，事情就砸了。
你们以后看着水桃嫁给穷男人，过着吃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心里不后悔吗？”
夏水灵握着夏老太太的手，看着是有点害羞，有点不知所措，其实她心里很笃定，她知道自己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