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 终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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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寅时,御书房里开始传出苗万火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才见殿门打开,几个皇子一个比一个颓丧,都沉着脸陆续出来。尤其是四皇子祁玉轲,面色苍白,整个人瘫软无力,需要人搀扶着出来,那模样犹如从泥潭里拔出的人体一样。
如丧家之犬。
袁晏溪嘴角泛起冷笑,冷眼看着这些个从小锦衣玉食,享尽世间荣华为所欲为的皇子们。
韦正则早已候在殿外,身为御前侍卫,最重要的职责是守护天子的安危,听天子号令行事,不该看的不能多看,不该问的,绝不能多嘴,他接过搀扶祁玉轲的重担,不动声色地随行,脑中却转得飞快。
自从皇上说下月将立太子,众王爷便使出各种招数,想要在百姓那里讨个好,今日皇上本来召几位皇子进宫面见,气氛融洽,不时有笑声传出。只是,等陆惜之来了之后,他没有刻意去听,但是里面的人就跟同时被人捂了口鼻一样,整个空气都安静了下来。直到午夜,陆惜之与袁督主匆忙退出来,整个御书房,明明有那么多人在里面,可就是听不到半点声响。
圣心莫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太和帝竟然没有休息,拖着病体紧接着驾临坤宁宫,任由苗万火在后面跳脚,祁天印仍旧一意孤行。
袁晏溪不动声色的递了个眼神给苗万火,示意他稍安勿躁,便也跟了上去。
太和帝突然驾临,坤宁宫上下措手不及,纷纷从困睡中惊醒,惊恐万分的点起灯火,常心悦来不及梳妆,只得素着一张脸相迎:“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未曾妆点,以憔悴病容迎驾,请皇上见谅。”说完眼角余光在瞥到袁晏溪同来时,心里终究是惊了一下。
祁天印淡淡道:“朕一时兴起,来看看你,不必惊惶。”
常心悦悠悠抬起头,对祁天印深更半夜的来意揣测到几分,神色倒有了几分释然,这也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所有这一切,她从不后悔。可她担心计划还差一点才完成,祁天印发现倒哪一步了?她更担心,迁怒之下,连儿子也……
常心悦镇定几分,鼓足勇气,起身靠近几步:“多谢皇上关心臣妾。”
祁天印龙目一扫,掠过常心悦的脸,略有些恍惚。
似想起当初迎娶她的那一幕:论容貌,常心悦不及韦茹夏美艳娇媚,可当初,他就是看中她性情温婉,处事得当,能屈能伸,既有大家闺秀的高贵大气,又有小家碧玉式的几分令人怜惜的韵味,最是适合皇后的人选。
从一开始一切都是假象,只不过是常家另一个野心勃勃的细作罢了。
“不知皇上深夜来坤宁宫,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太和帝:“朕一夜未眠,颇感劳累,皇后先命人传膳吧,朕今日陪皇后一同用。”
常心悦柔声应了,转头吩咐:“去御膳房传膳。”
袁晏溪的目光掠过常皇后的脸孔,眸中带刺。
这是他恨极的仇人,无数次想杀,也有机会杀的人。可是他不想让她只是死,死太容易,也太便宜她,他要让她生不如死,要让她看到她最想要的东西拱手让人,他要她活着看到他为母后,为萧家平反,要让萧家再次成为她的噩梦。当年母亲对宫里的一切不争不抢,常心悦该有的一样不少,可她仍然心怀妒忌,对母亲下毒手。若她这回再把手伸到他在乎的人身上,他会毫不犹豫地狠狠斩断那只手。
“今日暂且不论皇上皇后,也不必多礼,你我二人…叙叙旧吧。”说完,祁天印一挥手,所有人都退出了大厅。
叙旧?
常心悦抬头,看着慢慢合上的大门,悠悠叹出一口气。
“常家,要反了?”
哐啷…
常心悦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她真没想到,祁天印就这样直接,这样轻松的把这个问题丢了过来,她诧异错愕的看向面前的男子。突然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回到了当年他登基的那一天,孤高骄傲,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
“我知道你最想嫁的人,一直都不是我,当年你有多不甘心,如今就有多不平。那时,我也需要常家的力量助我登上这王位,只不过,没想到你却是不愿意的。”
“常重虎以常家必须要成为皇后的条件要挟我,本以为你是心甘情愿,没想到却成了捆绑你一生的枷锁,也为之后……”
“别说了!”常心悦突然手抚胸口。
祁天印饮下一口茶:“若当年知道你不愿,哪怕是与常重虎作对,也是万万不会选你…当然,这也是后话。”
“我一直知道常重虎狼子野心,这么些年私自招募军队,私自炼造兵器,与蒲甘勾结暧昧,完全当我这个皇帝不存在…心悦啊,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常心悦不语。
祁天印似乎要在今天把一切都血淋淋的撕开:“你爱慕萧南笙,可常家却容不得他,若说你心狠,却在常家要动手之前,冒着巨大的风险飞鸽传书提醒他小心有内奸,可是却被人半路拦了下来,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常重虎对他下手,看着他一步步被逼上绝路;若说你心善,却对萧南笙唯一的妹妹,他最爱护的妹妹---萧靖安痛下杀手。…她已经那样不争,你们却也容不得她,哪怕我已经许诺将璋儿立为太子,你也没有放过她们母子…”
祁天印双手握拳,似在压抑。
“那璋儿呢?”
“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为什么??”
常心悦面容抽搐,双目圆睁,嘴角颤抖说不出话来。
“心悦,为什么?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哪怕他后来犯错,可也是我大靳堂堂大皇子,你还是他的母亲,为什么?”
“为什么?”常心悦拍桌而起,抓住自己胸口的衣领,浑身发抖。
“你问我为什么?”
尚书府
常重虎阴沉着脸,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尚书夫人既委屈又惊惶,张口解释:“老爷,我有些时日没进宫了,心悦她…我暗示了好几次,她也不下懿旨,我…我进不去。”
“原本我想着,明日进宫觐见时,和皇后娘娘说一说……”
却未想到,陆惜之今日就进了宫,更未想到,她这一进宫,直接让几个皇子都下不了台,皇帝都抹不开脸。
尚书夫人越说越惶恐不安。
常重虎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这些废话就别说了,明日进宫,好好探一探皇后的口风,小心应对!还有,一定要叮嘱青黛,牢牢盯住皇后,有任何异样,都要传信出宫。她是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自作聪明,她若要坏了我的大事,你们俩娘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也不要怪我常重虎无情!”
尚书夫人低声应是。
将宫中消息传到宫外,是宫人大忌,一旦被察觉,被杖毙都算轻的,青黛伺候皇后多年,早前被常心悦发觉一二,已经被调去了外院,之后常心悦行事十分谨慎,如今,青黛一年中也只传个两三回的口信。
尚书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宫中有人送了口信来,说已经查出了害死我璋儿的凶手?”
一提此事,常重虎神色又冷了三分:“陆惜之已经进了宫,此人再也留不得,这一点我与皇后娘娘的想法是一样的。”
常重虎竟也是动了杀人的心思!
尚书夫人一惊,抬头看向神色阴冷的常重虎:“老爷…究竟是谁杀了璋儿?”
“这事你少管!总之我会为璋儿讨回公道。”
尚书夫人没敢再问,“还有…今天,曹金岳派人传来口信,说咱们应该把东西送过去了。”
常重虎目中闪过寒意:“这几年,那姓曹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而且,动辄以秘密相胁,不论什么事都敢指派我这个尚书去做。”
“这种贪财无德的小人,多留无益。”
尚书夫人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低声劝道:“曹家奴婢,死几个不惹眼,也无人过问,可曹金岳是大理寺寺卿,正经的三品大官人,他若是死了,定会惊动刑部,万一查到我们,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常重虎语气满是冷意:“放心,谁也查不到常家的头上。”
尚书夫人心中涌起阵阵寒意和不安。
这些年,丈夫手握兵权,私下里不知养了多少暗卫死士,就连她这个做妻子的也无从知晓。
常重虎可以令一个三品寺卿死得悄无声息…若有那么一天,他会不会想灭了所有知情人的口?她不敢再想下去,温顺地应道:“妾身一切都听老爷的安排。”
常重虎忽地又道:“现在是立储的关键时期,选秀也迫在眉睫,皇上有意立二皇子为太子,这些时日,让绣姐儿安分地待在府里。”
以尚书府如今此时的地位声势,想让女儿随随便便嫁入天家,倒也不是难事。
尚书夫人突然气闷,急急问道:“老爷是想让绣儿进宫?”
常重虎没有回答,直直出了门去,尚书夫人神色郁郁的看着丈夫背影,心里不安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