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千年古刹(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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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兰给褚嬴大略讲了京城的事,他讲到兴奋处,会看看褚嬴,但奇怪的事,褚嬴听到他们骂杨玄保出气,也没表现出一丝幸灾乐祸,听到有人赞扬褚嬴的棋艺人品,也丝毫看不出半点欣喜自满,那双凤眸写满淡漠疏离,石兰问道:“师父,大家都不喜欢杨玄保,您听了怎么不开心呢?”
褚嬴道:“别人不喜欢他,是他做的不好,我为什么要开心?”
“可是别人都喜欢褚嬴,你为什么也不高兴?”
褚嬴也不禁思索,想了一会儿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听起来觉得没意思。”
“没意思?”石兰费解道,“怎么会没意思呢?”
“今日喜欢这个,明日讨厌那个,都是世事无常,想想都费心思,我倒宁愿看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回来下两局棋,得个清净自在,今日我心情确实不错,你来的是时候。”
“师父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王复道:“东家不一直是这样吗?哦,今日有些不同,因为东家说他心情不错。”
石兰在幽玄棋馆安营,不过几日,于徐州城内再次名声鼎沸了,这一日,石兰刚打发走了一位贵公子,正自鸣得意时,迎来了褚嬴的一盆冷水:“我一个人还能过几天清净日子,你一来倒好了,唯恐没有人知道你厉害!”
石兰不明内由,一头雾水道:“怎么了?我没闯祸啊?”
王复这才蹒跚进门,身上比出门时多了十几样的东西,左肩上挂着绸布包裹,臂上挎着篮子,篮子里盛满了果品点心小东西,他右手抓着一只活鸡,腕上也挂着一个红色绣花锦盒,不知里面装着什么。石兰吃惊道:“你这是被师父罚去采买了吗?你又犯错了。”
王复道:“赶紧接着,快拿不住了。”他将一部分重担卸在石兰和接应的伙计手里,松了口气道,“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只听说过掷果盈车,不知场面如此骇人。前两日不过有人上前示好,今日怎生场面,路上几十个男子女子,高矮胖瘦,尤其是女子,见了东家,簇上来就是……就这样,手里有什么就给什么,还好有我挡在前面,可累苦我了。”
石兰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奇怪呢,是你在徐州城里传开了名声,怎么他们盯上东家了呢?还围追堵截的,不夸张的说,要不是跑的快,感觉下一口就要生吞咱们呢!”他歇了一口气,才压低声音道,“一定是因为你,你要被东家赶走了。”
石兰道:“你胡说什么,你才要被赶走了呢!”
“东家不喜欢的事,向来只说一次,这次看起来十分生气,说了三次,而且脸都气红了,从没见过他这样,他要不赶你走才怪呢!”
褚嬴定了定神道:“他说的没错,你确实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石兰道:“师父,好像事情的起源不是我,我是安分守己的,只是来徐州城第三日就有那个什么张员外听了师父的大名,要挑战师父,师父推了一次,躲清净去了,我……”他脑子有些混乱,说着说着,连忙改口道,“我想说的是,是王复把那个员外引过来的,不是我。”
王复语调平淡,如数家珍补充道:“然后你赢了张员外,又赢了李州长,还有十字街的棋馆馆长,来此区区十五日,你连胜三十八位高手,在这徐州城里,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是你要攀扯上我的,就是因为你,这几日咱们的门槛都要踩破了,上门挑战的,结交的,招揽的,下棋的,看热闹的,还有保媒提亲的,咱们的棋馆开张半年,就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
石兰道:“可咱的生意也好了呀,如今这流水,翻了十倍不止吧。”
王复道:“远远不止,少说二十倍呢。”
石兰道:“师父,你看,我也是有功劳的,功过相抵了吧”
褚嬴反问道:“你觉得呢?”
显然是不能抵的,石兰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道:“今日我得了一个好东西,一盏翡翠琉璃杯,配师父的绿衣,很是好看,我专门从王生那里赢来的,您看看,喜不喜欢。”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翡翠杯翠色欲滴,十分精巧。
褚嬴看了一眼道:“你这跟明强有什么区别?你走吧,不一定要跟着我。”
石兰道:“师父别生气,师父不喜欢,我把杯子还给他就是了。”
“不是杯子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那是为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已能独当一面,又名声在外,走到哪里,人都看到哪里!我惹不起祸,你若不怕,我也不约束你,你换个地方逍遥。”
“师父怕什么呢?人活一世,理当畅快淋漓,畏首畏尾,不是大丈夫本色。”石兰抱着褚嬴的手臂道,“若师父怕嬴钱不好,那以后我赢来的钱,都送给穷苦的人,让街坊邻居都喜欢咱们,好不好?”
褚嬴道:“我不知道好不好,他们喜不喜欢我们是他们的事,我也不关心。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不喜欢。”褚嬴的喜好十分淡薄,他需要仔细感觉才能确定道,“对,我不喜欢,不喜欢他们盯着我看,不喜欢他们问我很多问题。你在这里,他们就会因为你,盯着我看。”
石兰自言自语道:“是因为我吗?我也出门,怎么没有见许多人看我呢?”
王复拍手道:“我知道了,因为东家好看,你要是有东家的容貌举止,仪态气度,别人对你也会这样好的,不,会更好的。”
石兰如释重负道:“那就不是因为我嘛!”
“当然还是因为你,大家慕你的名而来,才瞧见了咱们东家,你就是祸水,这叫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童言无忌!”
褚嬴极少出门走动了,有时会在后院躲清净,闷了便上楼,看看窗外街市的人流,但是不再和石兰下棋,石兰因此收敛了不少,有人来时,他能推就推,推不了的下两盘,也不敢要高价。
这天褚嬴在靠街的雅间窗前坐着发呆,不经意扫见街市上一个穿灰袍的道人,心头一阵紧绷,定睛看时,更是后背一凉,一别释法鸾后,他是一见到灰袍人就不自觉害怕,好几次都是虚惊一场,但这次,他确认没有看错,而且释法鸾直奔着幽玄棋馆而来。
他平日是最镇静的,这时却心虚的慌了,他瞧着释法鸾进门,便虚掩着门去窥店内楼下的场景,只看石兰懒怠非常的对释法鸾道:“呦!同行啊,几位啊!”
“一位,贫道要找你们这里最厉害的棋手。”
“那您一定是位厉害的主儿了。”石兰韬光养晦的捧道,“一局三十钱,您可以选位子坐,等来人跟你对局了,我跟你说一声,坐吧!”
“贫道找的不是寻常对手,是最厉害的。”
石兰义正词严道:“来小店儿下棋的,哪一个你敢说不厉害!”
释法鸾忍气吞声道:“你们的棋馆就没有庄家坐镇吗?”
“不好意思,店小利薄,请不起啊!多担待,十字街那儿是本州最大的棋馆,您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兴许能找到天下第一棋手呢!”石兰跑了一年多的江湖,,见过不少自高自大的棋手,过去遇到这种情形,他定忍不住出手,杀杀那些人的狂傲,后来他杀的疲软了,再加上这些日子褚嬴的脸色,他越发不敢张狂。
释法鸾道:“贫道就是从那里来的,那里有人指点,说徐州城内,位列第一的棋馆,其实是这里。”
石兰故作愤怒道:“要么说同行相欺呢!平日打压我们便罢了,今日竟如此讥讽,实在可气!”
“讥讽?为何讥讽?”
“可不嘛!你抱着极大的希望,来徐州寻觅高手,在十字街寻觅不着,你定然轻视他们,他们便故意抬高小店,让你再失望一次,那你就不会轻视他们,改轻视小店了。”他倚着案桌,正在发挥他东拉西扯的本事,却看王复匆匆而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不相信道,“真的?”
王复点头道:“骗你是狗!”
原来褚嬴见释法鸾进门以后,便招了王复上来,让他传话给石兰,接待释法鸾下棋,但不可引他上楼。好几日不见师父命他下棋了,他不太相信,但听王复那样郑重,他只能埋下疑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释法鸾看了不禁好奇道:“这位小哥,怎么了?”
石兰心思一转,立刻恭敬道:“仙长初来本地,有所不知。”他长叹一声道,“其实,小店本来是有庄家的,唉,你打十字街来,可遇上他们那个姓顾的了?”
“你说的可是顾舒玉?”释法鸾见他忽从漫不经心变的唉声叹气,十分不解,问道,“贫道见过!”
“小店原来的庄家就是不才在下我,前些时日,在下惜败于那姓顾的,我们的东家一气之下,将我贬了,说要另寻觅高手做庄,若非我投奔无门,早就走了,现在虽然有气,也只能在这里接些散活,聊以度日。在下一时心如死灰,所以慢待了仙长。仙长莫怪!”
“无妨!”
“你嬴他了吗?”
“输了半目!”
石兰原本以为师父命他接待的是个什么高手,不想连那姓顾的也比不过,忍不住心里嘀咕:“没劲!”但嘴上却说道,“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在下也是输了他半目,今日不可放你走了,来来,请坐,我们一定要对上一局。”
释法鸾看他举止荒疏,没半分坐庄人该有的气度,不大相信道:“贫道找的人不是你,算了。”
石兰见他的眼神里有看不起的意思,便道:“还当我占你便宜不成,知音抵千金,茶钱对局费,一应免你的,这局一定要下。”心中却道,“敢看不起我,等会儿看我怎么蹂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