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我喜欢!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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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1
温柔、耐心又博学广识的圣洁者们,雨水般润物无声地渗入了汶伽罗防线的土地。人们迫切地想要接近他们,像干瘪的种子想要靠近阳光雨露。
从爱丝特一行人到达到大斋日开始,仅仅过了几周时间,汶伽罗防线的人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声称家里没有劳动力闭门不出的人忽然一个个冒了出来,拍胸口自荐或推荐家里的青壮年,想要为圣洁者大人们修住所。
以往的云游教士会在到达的几日内表明自己想要什么,收钱财、立雕像或者得到人人传颂的待遇。可这些圣洁者什么都不求,反而时不时地给人指点迷津。越是如此,人们越是忐忑,生怕无欲无求的大人们在某一日无声无息地离去。他们给这些娇贵的大人们送去木炭、肉干和果脯,自告奋勇地为圣洁者搭建告解室和落脚处,把以往偷偷藏起的紫柏木都拿了出来,若非被圣洁者阻止,他们还想在这儿建个小教堂。
“请不要为我们奔忙。”为首的圣洁者,身形娇小、声音娇嫩的女性(更多的就隔着白纱看不出了)说,“这里终究不是我们停留之所。”
她所面对的人们发出一片哀叹,可谁都知道金贵的教士们不会留在这篇冰冷又危险的土地上,故而没有人能开口挽留。
“但你们的诚挚令人动容,神的慈爱绝不会弃汶伽罗而去。”圣洁者又说,“我们不会停留在这里,但我们也不会离开汶伽罗。待此地事毕,新的修道院将在距离这里不到一日路程的地方建起。只愿兄弟姐妹们能与我们一道建起神的新城,并使道路通达,让虔诚者与我等接引者再无距离。”
信徒们为这峰回路转的好消息激动不已,他们纷纷点头,并互相告知,发誓要在那时候参与到新城的建设中去。
此时大部分人还以为,“建新城”和“通道路”只是形容虔诚的比喻呢。
信徒的热情如此高涨,大斋日的准备比想象中更快地完成,包括最麻烦的礼具准备部分。仪式用具都在汶伽罗大修道院里,问修道院去讨要显然会牵扯出“我们主教哪儿去了?”的问题。夏洛特等人做好了去偷出来的准备,但爱丝特表示不用担心,结果也如她所料。
圣洁者们亲手搭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告解室,里头没隔板,有小灯(只能勉强照亮地下,难以看清灯下的人脸),放着桌子,地面上铺着软垫。这间告解室建在人很少的偏僻处,周围搭了棚子,一旦入夜,很难看清有谁走进走出。没有圣洁者会到这间告解室中去,它被命名为“沉默告解室”,在每个夜晚开启,羞于对圣洁者口述忏悔的人可以把自己的忏悔放进这间小屋。
沉默告解室建起的几天内,他们收获了一整套斋日礼具。
各地的祭祀礼具都损耗严重,不是被人偷走就是主持者监守自盗,出现在沉默告解室的自然是前者。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汶伽罗的人们偷窃不是出于贫穷和贪婪,恰恰是出于虔诚,他们觉得带走礼拜后被神祝福了的器具也能得到神的保佑。
如今来自阿铃古的正牌神职人员来了,教导他们偷窃不好,又说现在痛改前非为时不晚,可以用自己的行动向天主求得宽恕。“神全知全能,因而人的善与恶都记在祂心中。”圣洁者们说,“兄弟姐妹们无须让他人代行,你的罪只有你本人可以还清。”
于是他们做出了最简单的赎罪之行,把赃物还回去。
过往的大斋日后被顺走的礼具已经能凑成套,还有几个零部件多出来可以备用。每天沉默告解室里都能出现零零碎碎的东西,圣洁者们收下了属于教廷的部分,把其他部分公开展示。如果你能证明某个东西本来属于你,你就能把它拿回去。一个月无人认领的东西将归属于教廷,它会被用在为所有人服务的公共事务上。
这里的“教廷”是指这批圣洁者们,鉴于阿铃古有点远,当地大修道院的教士大人们又忙得不想理平民。
大斋日十分顺利地过去了。
参加大斋日礼拜的人们离场时,留下了不少礼物。圣洁者们三令五申,不得直接赠送神职人员超过三个铜币的礼物,自愿的供奉则放进募捐箱,募捐箱的账务会被公开。因此交给圣洁者们的礼物都不贵重,许多都是信徒自己制作的。
木匠雕刻的木雕小神像,猎户用零碎的貂皮制成温暖的围巾,农夫自制的小点心……虽然不贵重,却饱含着赤诚的心意,让圣洁者们为此微笑。
“简直像换了一批人。”安叙看着这些要用箩筐搬走的礼物,吃味地说,“怎么对我们就是一副一毛不拔的样子?”
“这就是信仰呀。”爱丝特笑道,“它可以让人制造天堂,也可以制造地狱。”
圣洁者们对汶伽罗防线的改变肉眼可见,气氛如同随着气温回升融化的冰凌。当冰封的道路开始解冻,安娜伯爵的扫盲学校开办时,顽固的汶伽罗人也松动了。
人们在圣洁者的劝说下鼓起勇气,走进外乡人的课堂。谣言中荒yin无度、穷凶极恶的伯爵大人没有露面,课堂上教的也不是什么渎神的事,只是文字而已。一辈子没离开汶伽罗的人懵懵懂懂地学,有点见识的则对别处从未见过的数字心存疑虑,担心那是召唤魔鬼的文字——如果不是要跟魔鬼打交道,领主怎么会自费教他们这么多东西?
圣洁者夸奖了他们的虔诚和警醒,并表示那不是魔鬼的把戏,而是神赐的智慧。哎呀,你竟不知道安娜.苏利文是神眷者吗?要论与神明之间的距离,恐怕很少有人能与神眷者比肩。
顽固的教徒跟圣洁者告密,拿安娜伯爵工资的士兵则层层向上举报那些教徒告密,被克里斯安抚下去不提。这就好像消费者以为自己有选择A店B店的权力,没料到两个店铺隶属一个公司,安叙庄家通吃,怎么样都是赚。
憋屈了一个冬天的教师们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不过这个冬天他们也不是完全闲着。以马尔斯为首的前贵族们在这个被闲置的冬天完成了一件大事:他们编写了小半本常用文字字典。马尔斯等人编写教材时就有了这个念头,只是一直太忙,没空完成。这次迫不得已的赋闲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卯着劲儿制作出了这本工具书的雏形。
夏洛特将这小半截字典呈给安叙,对此赞不绝口,安叙这才意识到编写字典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前所未有的壮举。完成字典需要大量识字的人手,那几个教师忙不过来,这也是他们毅然放下手中的字典,去教授新一批笨拙学生的原因。唯有播下种子,才能在未来收获栋梁。
有个叫内森的圣洁者为字典的出现震动,他去找了爱丝特,询问是否他们也能学习这些教师,编写出解读经文的字典。爱丝特沉吟片刻,劝说他打消这个念头。
“书写经文的字符没有普通文字这么简单,就算忽视工作量,完成了经文字典,大部分人大概连如何查询都不知道。”爱丝特摇了摇头,“现在只能让我们多辛苦些,为信众解读圣经。”
她所说的话还有一层别的意思,“经文解读”向来是教士们的重要权力之一,当圣经的文字对普罗大众来说如同天书,人们不仅会对经文与能读经文的教士产生敬畏,而且十分好糊弄,教士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旦有人企图绕过教廷,直接把圣经的奥秘对信徒展开,那个人毫无疑问会招致教廷的愤怒。
从私心来说,由于圣经上也有诸多不利于爱丝特未来规划的内容,她也不会在站稳脚跟前,给广大信众拿着圣经对她指手画脚的机会。
跟随爱丝特前来的都是内心坚定的圣洁者,只是一部分能模糊预见她想做什么、他们在做什么,另一部分则对此没有明确概念,仅仅出于心中向善的信念才追随至此。内森便是一个有些木讷的人,他听到爱丝特这么说,只记下了“没人手”和“不方便”两点。他接受了这种说辞,点头离开,心中仍然思索着字典的可能性。
不对,不一定要字典!内森突然想,只要把圣经翻译成方便阅读的通用文,普通教友们不就可以阅读了吗?
这个没有在领导者那里得到支持的固执圣洁者,开始默默在空余时间进行这浩大的工程。
距离第一本字典问世还要数年之久,内森的灵光一闪需要花费更久才能实现。在当下,另一名圣洁者卡瑞娜所做的事立竿见影得多。
卡瑞娜撞见了不知被什么惊吓得跑出房间的亚伦,开始帮忙照料他。这个看着母亲被杀死后变得有些自闭的工匠之子在卡瑞娜的照顾下一天天好起来,如今乍一看就是个普通的腼腆少年。
人们说这是神借着圣洁者的手拯救了失魂落魄的不幸者,亦或是卡瑞娜和亚伦的亡母玛利亚同为女性omega的缘故。安叙自然不认为这里有神恩作祟,她关注了一下卡瑞娜待人处事的方式,发觉对方简直和医生一样。
不是指治疗身体疾病伤痕的医生,而是治疗心病的那种。卡瑞娜不仅温柔耐心,还富有察言观色和做出正确反映的技能。这种技能不是无自觉的天赋,这位圣洁者显然有意识地在学习和运用。天天听忏悔的圣洁者中生出心理医生和神棍,想想也是挺正常的事。
“如果不了解人,我们要如何帮助人呢?”卡瑞娜坦然地承认了。她落落大方地向安叙行礼,询问是否能让人为亚伦抓一只宠物。“照顾一只动物有利于他的恢复。”她这样说。
安叙同意了,让他们去地松鼠饲养场抓一只。
安叙不是唯一发现圣洁者的技能书的人,在她注意到的时候,杰伊已经在圣洁者当中求学偷师许久。他已经和所有圣洁者都混熟了,也亏得他能从高高低低的白袍子里分出谁是谁。杰伊的人缘今天也好得要命,尤其在omega当中——等他从这些圣洁者中出师,多半会变得更好。安叙咂着嘴看他在花丛中一脸诚恳地进进出出,觉得自己在看一个未来的花花公子冉冉升起。
初春道路完全畅通前最后一件值得一提的事,便是冰雪之民终于乱完了。
化冻意味着要开春,开春意味着日子好过,会有新粮食,可以撇下顾忌大打一通。头领意外身亡让候选人都势均力敌,无法服众,因而据说这一次的蛮族内乱打得非常不像话,险些殃及池鱼。说“据说”和“险些”,是因为安叙听到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克里斯带着一支小队去维持秩序,听说动手的主力还是第一骑士本人。他提着剑走进打成一锅粥的帐篷,帐篷里鬼哭狼嚎一阵,骑士先生提着两个重伤快咽气的人直奔医疗组。然后冰雪之民们就不打了。
“那两个人不是我动的手。”克里斯说,“主要是践踏事件。”
说这话时他刚回到他们的房间里,正给自己戴项圈。随着圣洁者们的开导,近日又有许多本地士兵改换门庭,克里斯忙得很,经常遇到要脱下项圈的场合。安叙自己正在到处乱转,为了解项圈赶回去几次后,为了图方便,她索性把钥匙给了克里斯,让他自己解去。安娜伯爵无所谓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克里斯穿成什么样,只要她在的时候戴给她看就好了。
安叙还记得骑士拿到钥匙时瞠目结舌的样子。
克里斯系腰带一样扣上项圈,他脸颊上还有飞溅的血迹,配上骑士诚恳的口吻,听上去十分黑。安叙琢磨着走过去舔掉会不会太痴汉,最后比划了一下觉得够不着,伸手把血迹抹掉了。
“你难道全程没动手?”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