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难道是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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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探查下去，关于黑牛城更多的讯息开始汇总到金国百夫长兀里坦武安这里，不仅是白云城的建设进度情况，还有寿州打探到的消息，甚至还有后方统军司发来的询问。
宋军对这个黑牛城都是围而不攻，明显知道他们的厉害，断绝了他们的粮草物资进出，两个月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黑牛城不知道存了多少的备用粮草，一点都没有突围的意思。
带着好几万人在南北岸分别建了个城，有条不紊的忙着盘整他们自己的地盘，如同一个完全独立的势力一样，根本不需要外界的交换。
因为和宋国的冲突，还放弃了不少修建完好的地盘。为了争抢他们放弃的水泥建成的镇子，广胜军、威胜军和雁石镇官府几方势力差点闹得不可开交。
兀里坦武安所率领的人马说多不多，想把白云城周边的所有地方团团围住人手根本不够。
说少也不少，几百人的金国军队在战场上能把几千的宋国军队打的狼狈而逃。
只是遇到了白云城这样装备强大却战术猥琐的对手，才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只能在更多援军赶来之前，继续监视。
反正这些地方不怎么值钱，并不在乎再费点时间，多做些准备。
白守良已经准备很久了。
从最开始派出船队到北岸来，就有一个心思。
南边的山谷地形保证了易守难攻的优势，是个天然的防御堡垒。再往外发展，靠着牛栏山商道，原本是个不错的聚人聚财的好选择。
无奈宋国的军队和官僚总是有意无意的阻碍着黑牛城的部署，包括广胜军，都是交保护费买来的靠山，能够提供多久的保护伞，完全靠着黑牛城提供的财富和技术支撑。
短暂的良好合作正迎来发展机遇的时候，张衙内横插一脚，更是让白守良看穿了广胜军这个靠山的能力也有限的很。
一山还有一山高。
黑牛城总要拿出更多的好东西来发展，所谓的靠山会遇到越来越强大的敌手。白守良不是不愿意分享，可这些人要的太多了，根本超出了自己的底线。
靠山，终究不如自己可靠。
埋下的白云城城堡这条路，确实起到效果了。
面对宋国，可能还有点血脉同族的同情心，跨到北岸，对金国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占多少地盘，就是收复多少故土，用这种心思来说服自己和手下一众首领，真是太管用了。
于是，另一个异想天开的计划同时拉开了。
不久，北岸的金国游骑和南岸的广胜军、威胜军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淮河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艘船只，一直停在了河道的中间，远远看去，不时有些人影在上面来回奔走，南北两面都有零星的小船跑过去交接着什么东西。
“他们在搞什么？不会又在搞浮桥吧！”
从庐州被派到安丰牛栏山地界的威胜军一营统领郭运杰，这天正陪着白文栋来岸边亲自查看异常情况。
黑牛城自从放弃外围的黑石镇和南岸不少建筑之后，一直龟缩在城里动静不大，除了过河的浮桥让人印象深刻以外，其他时候，这些人全都在山谷里忙活些外人看不明白的事情，倒不怎么惹事。
郭运杰接受到的军令就是和广胜军一起，监视黑牛城，隔断外来交通，顺带着防止广胜军别做太多小动作。
黑牛城一下灭掉百人的金国军队，其实挺让郭运杰吃惊的。
最近几年和金国拉拉扯扯的消息比较多，但并没有大的冲突出现，一下整队的打掉一个百人队，单说战果还是比较惊人的。
如果这其中没有自己人的话就更好了。
同时被灭的张衙内的事迹多少有些耳闻，对黑牛城胆大包天的作为倒是感到一些忌惮，一个不计后果又有些武力的土匪势力，要比单纯的流民匪帮难对付的多。
更何况，周围百姓口中的黑牛城，还有很多厉害的生意带动了不少人发财之类。
如果不是张衙内，恐怕连雁石镇的生意都要被黑石镇抢光了。
从庐州远来，虽然是相邻的州府，熟悉程度却不高。不锈钢铁器和特产之类在庐州出现的不少，全都在府城权贵人家之间流传，普通人家和军队向来是很少接触到这些东西的。
一营人马七八百号人初来雁石镇的时候，发现百姓对黑牛城的看法有些古怪，说不上敌视，反而有种失落的感觉。
再看到白文栋的队伍全都是铠甲齐全，兵器崭新，一时间更是吃惊不已。
要知道，广胜军最开始是从西北面调派过来换防到安丰的，才不过两年多时间，按照盐铁司的拖拉小气程度，不可能给这些边军配备这么多好的装备。
不仅是质量上等，数量还多。
白文栋的人手也有三四百人，留在安丰军城的其他人，估算之下也得有数万人，再是嫡系部将，也不可能把家底都砸在这一队人马身上。
那只能说，这些人的装备至少只是平均水准高一点，数万人的队伍，有一半全是这种标准的铠甲武器，就已经是精锐至极了。
不可能是盐铁司划拨配备，那就是广胜军自己谋划的了。
打探到的消息里，广胜军和黑牛城纠缠很深，从不打不相识到来往密切，这里面没有厉害的利益交换，任谁都无法相信。
如此多的铁甲装备，仿佛更说明了其中的问题。
这也是郭运杰领命来到牛栏山之后，对白文栋美其名曰要招降土匪，偶尔孤身几人进入黑牛城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他也想知道广胜军和黑牛城交易的内情，最好还能分一杯羹。
靠着广胜军和威胜军两营一千多人，只能做到最大限度的路口设防阻断交通，再要多做些什么也有点力不从心。
若真是和黑牛城正面对抗，输赢还得再看情况。
不说一个照面就灭了金国百人队那种手段，就是偶尔能看到的城防队伍同样精壮彪悍。
人家每天米面粮油不断，隔天还能补充不少肉食，除了巡逻就是训练，队列拉练出来，全都有一股干练的气势。
每隔几天，就有一队城防队伍出城在城墙下整队训练，呼喊出来的震吼声连远处设卡的威胜军将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威势，别说是土匪，就连一些常备军队都比不上。
威胜军在庐州，靠着不错的地方供给，都没办法做到粮草充足，肉食不断。
在伙食这方面，连黑牛城的土匪都比不上。
更不用说气势如虹的训练场面了。
郭运杰本就不多的信心，在观看了多次黑牛城的出城训练之后，逐渐的崩塌所剩无几了。他看着白文栋的手下多配有驽马坐骑，有点不怀好意的想着，是不是对方早有准备，危急时刻，打算比拼一下逃跑的速度。
在战场上，如果没办法跑的比敌人快，那么，只要跑的比同伴快，就有一线生机。
对于黑牛城的浮桥，郭运杰是有所怨念的。
淮河之所以成为宋金两国的交界线，就是这条河多少有着一点屏蔽的作用。
平均水深三四米，宽度三四百米，足够让不会操船的金国人傻眼，没办法组织大规模的军队南下。
枯水季节能够直接渡河的寿州，早被一座榷场堵在了那里，多少能起到一些缓冲和示警的作用。
可是，黑牛城拿出来的浮桥就不一样了。
花费时间不多，就能架起一座横跨淮河的大桥，上面还能通行马车，这简直是南岸宋国军队的噩梦。
具体详情没有多少人知道，只用了一天不到，浮桥就被拆除的一干二净。还是白文栋主动去交涉，才带回来浮桥架设不易，难以长期维持，一天时间就容易浸没，怕风怕雨怕火等等诸多原因，才稍微打消了一点猜忌。
还有一些想法独特的将领，估摸着想把这种技术学到手，就能自己选择过河时机，必要时跨过淮河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些念头，都需要跟黑牛城打交道的情况下才能实现。
张衙内的遭遇让大多数人明白对面的土匪并不是任人宰割的势力，他们有还手的实力，还有破釜沉舟的胆气。
要想重新获得想要的东西，目前只能靠着广胜军的一些私下联系。
而郭运杰也带着这种使命，他也想建立这种私下沟通的渠道。
浮桥不在了，淮河中心新出现的船只又是一个新的变化。
搭建成一个小型平台的几艘船，周边甚至有着不少武装船只，做着一些防御的准备。就连晚上，也能看到河道中央，好几道明亮的灯火照在那一块，夜里都有人忙碌不停。
“他们在往河里丢东西，还不少，看着像石头又像铁料！”
有眼力好的手下，几日观察下来，发现了一些端倪，每天都向郭运杰报告河道中心船只平台的最新动向。
“那就不是浮桥了，难道他们想堵塞河道？”
郭运杰自己都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淮河水虽然不深，但也不浅，千石大船也能通行，宽度三四百米，要想堵塞这种河道谈何容易。
光是丢些石头起不了多大作用。
看到手下的表情有点奇怪，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在郭运杰示意之下，他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觉得他们在围水！”
“围水？”
手下是南方人，见过不少南方特有的东西。
南方的水乡多有河道，交通不便，有些河道不深却比较宽，要想通过只能架船。可用船必须得由摇船的熟手，非常不方便。
后来人们想出办法，架桥。
若是一般的桥自然不在话下，但是有的河道宽度远远超过了拱桥的跨度。
那怎么办呢？
能工巧匠们又想出办法来，既然是跨度不够，那就用桥墩来凑。
有了桥墩，那么只要桥墩之间的宽度能够修出合用的桥梁来，自然就解决了跨度问题。
然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怎么在河道中间建桥墩。
几百年来无数工匠经验积累，终于找到了办法。
围水！
利用河道水流不多的时候，另行开挖一条导水渠，将河道的水尽量降至最低。然后，堆土垒石将需要建桥墩的地方围起来，排干水后开始修建桥墩和桥梁。
如此反复，就能建起来一座跨度惊人的桥来。
而且，利用各种技术，南方建起了不少效果惊人的大桥。
比如万安桥木拱廊桥，跨河长度约百米，在百年前就实现了大跨度的桥梁建设，还是名声最大保存最好的木质跨廊拱桥。
还有洛阳桥，长度约千米，是一座跨江接海的大石桥。
后来又有安平桥，是最长的海港大石桥，约合两千五百米，大多都用了类似的技术。
不过，这些桥所在的地方大多水面深度有限，才能用一些沉木造基、围水造墩的办法。
但是，现在黑牛城在河道中央做的一些事情，真的很像是围水的动作。
郭运杰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眼前的淮河可是宋金两国的国界，因为这条河才隔断了两国的纷争。
要说在这条河上修建一座桥来，除了浮桥，其他任何形式的桥都让他觉得难以想象。
简直不是人力可为得事情。
黑牛城只是一个土匪势力，要说他们表现出来的财富，确实可以匹敌一个差点的州府。聚集起来的人力，也快赶上下县的水平，可终究只是小城镇。
还被断绝了物资往来。
他有点不太相信，这样的环境和实力之下，黑牛城会花大力气修个跨越淮河的桥来。
南方那些桥确实有名有姓，实现的效果也很惊人，可那些桥指不定消耗了多少人力物力，花费了多少时间才建成那样的效果。
全都是以年为单位的建设工期。
就以黑牛城和金国、宋国这样水火不容的近况，就算他们有这个财力，估计也很难有这么长的安稳时间来实现。
靠着几个平头百姓，就想建一座跨越淮河的大桥，确实有点异想天开。
可是，郭运杰又想起白文栋那一队人马身上的铁甲和武器，想起广胜军几万人可能都装备了同样的铠甲，这全都是在几个月时间里实现的。
甚至，完全可以说是黑牛城帮助广胜军实现的。
这些东西同样不可思议，同样看起来不可能被一个土匪势力完成。
那么，若真是建一座桥，会实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