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人皮为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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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几年，和妈妈美姬一起搬到另一个城市观月丽莎，却是过了几年好一点的日子，妈妈虽然依旧忙碌，甚至比以前更忙，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是留着她一个人在家或者邻居的独居奶奶帮她妈妈带一带她，但是即便这样，小时候的观月丽莎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和寂寞，她帮着妈妈打扫家里的卫生，帮着邻居奶奶也干点力所能及的活，白天妈妈疲惫的回家需要休息，她就轻手轻脚的坐在阳台看书画画，或者戴着耳机听歌，尽量不吵到妈妈，而她们母女虽然依旧住在不那么宽敞的只有一间房子的出租屋，却再也没有被房东赶出去的危险，也没有了饥一顿饱一顿的艰辛。
妈妈终于开始慢慢赚钱，两个人从本来的破旧的楼房，搬到了好一点的社区和大一点的房子，八岁的观月丽莎，也终于在这一年能够上了小学，她们两个无依无靠的大小女人，都觉得再辛苦也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虽然在上学不久之后，还是有人慢慢发现了她的妈妈做着并不光彩的工作，会有人开始有意无意的欺负观月丽莎，但是懂事的她却从来没有对妈妈说过，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忍耐，即便好几次书包被人扔到污水里，或者中午的便当被人恶意倒掉，作业本书本被人藏起来，她也只是抿了抿唇，一声不吭整理干净回家。
她的妈妈美姬，每天即便要面对那些客人的骚扰和无休止的麻烦，她也很欣慰，自己的女儿异常的懂事，每天回家都会为自己准备解酒的东西和热腾腾的食物，即便她因为在那个小酒店工作回来的很晚近乎凌晨，她的女儿也会将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食物放在冰箱里，给她写好纸条才会去睡觉，因此，即便重操旧业在娱乐场所工作的美姬，每天应付客人调教那里的陪酒小姐，解决一系列麻烦一身疲惫回到家，也会在看到温暖的灯光下干净的屋子和食物而觉得欣慰开心。
可是，老天似乎总是将苦难加重在普通的人身上一遍，又一遍。在观月丽莎小学毕业的时候，家里总算好的多了，却被一天的一个陌生的男人打断，那一天，是观月丽莎真正再一次走入泥潭的开始……
“丽莎，这位是胜村先生，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很温柔心底很好，也是，是妈妈正在交往的人，你会不会介意妈妈……妈妈和别人交往？”一天，美姬破天荒没有出门工作到凌晨，二十专门请了一天假，带着放暑假的观月丽莎去游乐场玩了一天，又带着开心不已的她去吃了很好吃的餐厅，才在傍晚回到家的时候，犹犹豫豫拿出一张照片，推到观月丽莎面前，对着自己已经出落的像个漂亮的大姑娘的十二岁的观月丽莎小心翼翼的说到。
本来还抱着妈妈在游乐园给她买的可爱玩偶玩具开心不已的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仿佛一瞬间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她愣愣的看着面前桌子上陌生男人的照片什么也说不出来。
酸涩，难过，头顶像是被什么重重敲打一样的疼！观月丽莎从出生没多久，亲生父亲就抛弃她们母女跑了，所以从小，她就没有父亲这个角色在生命里出现，她也羡慕过别的孩子和同学有着父亲的关爱和呵护，但是，她却早就习惯和依赖母亲一直以来从不比别人差的照顾关心和陪伴。
美姬是爱观月丽莎的，她爱着这个自己的孩子，即便她的亲生父亲如此无情，即便每次看到观月丽莎和她的父亲越来越像的容貌，美姬都会心痛如绞，可是母女天性，她从没有怪过观月丽莎的出生，拖累了她的生活，她总觉得，她带着她的孩子来到这世界上，就不能让她像自己小时候一样被抛弃，被人欺负着艰辛长大。她用所有的一切爱着女儿，她希望女儿有些完全不同的，但绝不输于普通父母双全的家庭的美满人生！也因此，除了一心在现在的工作上，她剩余时间绝不会和那些来酒店的客人随便联系，她的全部爱和心，都只给了自己的女儿。
然而，胜村熊一这个男人，却还是打破了美姬再也不愿踏入感情这个誓言，最开始，这个高壮憨厚的男人就根本不像是会来这种有着陪酒女郎的酒店寻欢的样子，第一次来，美姬是见他被自己的一位老顾客带着一起来的，明显这个打扮中规中矩，人高马大却总是一副手脚没地方放一样的局促的中年男人有点好笑，一旁带着他来玩的男人明显油嘴滑舌又熟门熟路的点了几个年轻的小姑娘陪酒聊天，玩的不亦乐乎，可是这位客人却总是有点不习惯怎么应付一直陪在身边笑颜如花的陪酒小姐递过来的酒，甚至额头都冒出了汗一样的脸通红，眼神都不敢乱瞟陪酒小姐穿着清凉，露出一大片胸口灯光的单薄漂亮衣衫。
一旁的其他人见他这样不停的取笑他，说要不是看他太老实年龄这么大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才不会自掏腰包请他来开荤，没想到他根本怂的什么都不敢做什么的。老实男人在其他人越来越大的嘲笑声中终于憋红了脸猛地笑起来，气冲冲的大吼：“你们，你们都有老婆了，还来这里，你们才是孬种！你们根本不尊重自己的妻子和家庭！也不……也不尊重这些女孩子！你们有的也是别的女儿的父亲，她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你们对着别人的女儿怎么就能动手动脚还开下流的笑话玩笑！”
说完，他涨红着脸就生硬的将口袋里的钱包掏出来，拍出来几张钱在桌子上，力气大的桌子上的就酒杯都跳了一下，然后他开口说到：“这是我今天的酒钱，我不用你们请客，我有钱！要不是今天工作上打赌输了，我才不会愿赌服输听从你们安排！”说完，在一屋子人震惊的不敢出声的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大踏步准备走出酒店。
作为店里的妈妈桑，美姬震惊过后最快回过神，她急忙追赶上去，在门口拦住了男人，看着男人气得不轻的样子，美姬本着不要惹到不该惹的人，陪着笑开口道歉，先是问他是不是店里的女孩子照顾不周让他生日，这个男人依旧憋着红彤彤的脸脸色很凶却没回答，美姬正想继续道歉顺便刚好送走这位奇葩大神，却一低头看到了这个男人可能是刚才用力把钱拍在桌子上，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点手掌，有血丝渗了出来，本能的，美姬立刻掏出来自己的手绢将男人的手上的伤口按住了，接着这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这么唐突的抓着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的手，没经过人家同意就给人家处理伤口，一时之间美姬有点害怕，也有点尴尬，正想对着男人解释一下这手绢是刚洗干净的没用过的，请客人别介意她的擅自行动时，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突然脸色柔和了下来，他认真看着有点不知所措的美姬半天，才一点没有带着轻浮和歧视的诚恳说到：“谢谢！”
美姬愣在原地，看着男人说完后就大步离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感慨。这是她再次从事这个不入流的行业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一个人真正的不带任何别的眼光在感谢她，尊重她。
也就是那一天，观月丽莎的妈妈美姬竟然在这混迹了多年的娱乐场所，见到了这样一个外表像个黑社会虎背熊腰，却内心很奇怪的善良的男人……
她本以为，这个奇怪的男人不会再来，却没想到没过两天，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正准备开店营业的美姬，等来的第一个客人竟然是前几天那个发怒走掉的男人。
正做着开店准备的美姬和店里负责卫生的几个年轻小伙子都有点神经紧张，虽然那些陪酒的年轻女孩子还在后台化妆或者闲聊没有出来，但是眼前这个男人身材壮实的像头牛，那几个年轻的负责招待的小伙子一看就不是他的对手，这个像是常年干体力活而一身健壮肌肉的长的也很凶的男人却冲着美姬走了过去，所有人都精神紧绷，害怕他做点什么危险的可怎么办，却没想到这个男人走到僵在原地的美姬面前，将怀里的一个东西小心翼翼掏出来，双手捧在美姬面前磕磕巴巴的说：“那个，那个，这是你，你那天帮我包扎手的手绢，我洗了半天，担心还是没洗干净，就买了，买了新的给你……老板娘，谢谢你，这是我赔给你的，那天我失礼了，让你受惊了，非常抱歉！”
说完，竟然脸越来越红，对着美姬深深鞠躬道歉，仿佛真的很诚恳自己那天的行为。而美姬愣愣的看着这个拿着一个包装精美，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盒子还傻傻鞠躬，仿佛她不接过来，他就不直起来身体的男人，心里长久被冰封的地方，突然碎裂了一个缝隙。
之后的日子，这个奇怪的男人总是会是不是出现在美姬工作的店里，他真的是个坏人，每次来，都不会点其他任何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陪他，只是一个人坐在吧台默默点最便宜的酒，慢慢的喝着。谁来搭讪都不吭声，仿佛把这里当成了单纯喝酒的小酒馆。
只是有细心的陪酒小姐慢慢发展，这个男人这么奇怪的行为，也许只是因为她们的妈妈桑，美姬。因为尽管这个长的很凶的男人谁也不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在每次美姬妈妈出现的时候，男人的目光会偷偷跟着美姬妈妈转，一刻都不离。
男人粗狂的脸上，在美姬出现的时候，会突然特别的红，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人呢……
于是，总是这么奇怪的隔三差五来店里一坐一整个晚上的男人，让其他工作在这里的陪酒小姐和招待小哥都渐渐看懂了他的用意，甚至有的老顾客也发现了这个有意思的现象，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看着，仿佛就等着美姬自己发现。而作为在这样的场所多年的美姬，早就发现了男人的目光和陪伴，但她，什么也不能说。
男人也从来没有主动找美姬说过什么，他就像个安静的影子，每天就像个护卫一样，只要来店里就呆在不妨碍美姬工作又能看清楚她的角落喝酒，陪着美姬一直到打烊，他还会默默隔得远一点的陪着美姬走在几乎没人的凌晨的回家路上，就想要保护她的安全一样，几乎每天都暗中送她回家，即便有时候可能因为手头拮据不在店里喝酒，也会在店外角落里等着美姬关店回家，他就默默陪着她身后，保护她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直到看到她回到自己家的社区，看着她的房间亮起了灯，这个男人才会放心的转身离开美姬楼下。
一天，又一天，当所有知道他们之间暗流涌动的客人和陪酒小姐都在偷偷打赌，美姬妈妈什么时候能收到这个闷葫芦男人的告白时，却没想到因为一个来闹事，非要纠缠不休还破口大骂下流话，死死拉着让美姬陪他喝酒的客人，让这个一直默不吭声的男人不顾一切站出来，拼命保护了美姬，却被这个无理取闹的客人敲破了头，一头一脸的血顺着男人脸颊落在他拉着美姬的手上，他将美姬从那个看上去像个真正的黑社会，带着一身纹身醉醺醺的闹事客人手里拉了出来，护在自己身后，不顾自己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对着那个那些酒瓶子还要冲过来的凶神恶煞的客人大吼：“你敢动她！”接着，在众人慌乱中，就见这个男人扑上去将闹事的男人一拳掀翻在地，狠狠压制住他。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报警的，有人上去帮忙男人压住这个还想闹事的人。
而这一天，终于在医院里，心里慌张害怕的美姬，陪着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在包扎伤口后，这个男人在凌晨的医院里，看着担心的眼圈通红脸色苍白的的美姬，轻轻拉着她冰凉的手，温柔开口：“美姬……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但是我有一身力气和手艺，我攒了点钱，家里没有负担，我也，我也……很喜欢你……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和我，和我交往试试看？我从第一眼，那一天你帮我包扎我的手那时，我就，我就喜欢你了……”
初冬的凌晨医院急救室，外面突然飘起那年第一场初雪，两个中年男女面对面静谧无声的互相含着情意的看着彼此，像是一张定格了浪漫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