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观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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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想起了所有的过往的奥兰德，早已经变成自己曾经最痛恨的父亲一样的冷血残酷，甚至比当时自己的父亲更加手段狠厉的帝国将军，看着桌子上放的基因检测结果，他冷冷的让人把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阿离叫了进来。
等看到这个高大的，英俊却消瘦，但和自己年轻时极为相似的年轻人走进来的时候，奥兰德本来在之前起的杀心，却突然动摇。
即便自己后来结婚生子平步青云，即便后来征战星际屡立战功，即便杀人如麻血染全身，但是，午夜梦回，奥兰德依旧会蓦然惊醒，梦里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奥兰德会和自己面前这个目光澄亮的孩子一样，看着已经年老的目光浑浊的自己。
那是年轻的自己，那个一身纯粹热烈，还没有变成杀人机器的自己，在无声审判现在这个残暴狠虐，嗜血成性的自己。
那眼睛，太明亮，明亮的让奥兰德本来突然消退的杀意，那对亲生孩子仅有的一点血缘之情，消失殆尽。
他要杀了他，为了自己的不光彩的秘密，也为了摧毁那干净年轻的，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垂垂老矣和行尸走肉的鲜活生命。
而这场戏里，顾隐星饰演的阿离看似毫不知情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奥兰德却并不知道，作为基因改造人都会拥有的强大异能，即便孩子的母亲是个纯种无能的人类，也会遗传给孩子。
阿离，他拥有一种谁也不知道的能力，他能听到周围人的心声！
不管这个人自我意志多么强烈，只要阿离愿意，他就能听到这个人真正的想法。这个能力在他原来那个残酷底层世界，在只能不断听到抱怨痛苦和愤怒的众多杂乱心声里，看起来丝毫无用。于是，小小的阿离就深深隐藏这不知是福是祸的能力，锻炼着自己能够在只要在想听的时候，打开自己这个能力，平时，他尽量屏蔽所有杂音。然而，在他被传说中的帝国第一将领奥兰德传召的时候，也许是命运，也许是血缘之间的感应，阿离在看到这个威严冷肃的男人的瞬间，打开了他的感知力。
他听到了他所有的心声。
他知道了，这是他的父亲。
他知道了，他想杀他！
阿离心里的翻江倒海惊涛骇浪，几乎就像世界末日一样像他袭来，他的世界，在小时候母亲去世之后，再一次，崩塌。
可是，这次没有璃月陪在他身边，告诉他，别怕啊，你还有我……
阿离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他垂下了眼，姿态恭敬，甚至刻意表现出惶恐不安和无知无措。
他不能死，他脑海里不断重复这句话，他还有璃月在等着他，还有，妈妈临死时看着他的不舍留恋的目光。
阿离紧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绝对不要露出一丝马脚，他表现的就像个刚从贫民窟出来，能够进入高级阶层的带着小心翼翼的兴奋和胆小怯懦。
他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被这突然而来的幸运迷花眼的蠢货。
他让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只知道过上好日子能吃饱能有好地方住，能不在核废料里抬尸体就心满意足的单纯的废物。
他在赌，赌老天这次站在他这边，赌奥兰德心里那几乎没有的一点血缘情分。
他也在祈祷，他的妈妈一定会在冥冥中保护他的孩子。
还有，他的璃月，他的小月亮，他一定，要回到她的身边！
这场戏几乎没什么台词，奥兰德的回忆后期会将年轻时的拍摄片段剪辑穿插在父子这次见面中间，造成呼应和对比。
而对于伊藤仓介这样的老演员，这场戏的情绪变化也没有什么难度。然而，当顾隐星看到伊藤仓介剧本上的密密麻麻的备注，还是内心暗自佩服和吃惊。这个人，能从一个流浪汉到好几个电影奖项的获得者，不是没有原因的。
想着自己这几天表演的状态，顾隐星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沉郁下去！不能再颓废！不能……继续输丅去！
他顾隐星可不是小猫，不是软脚虾，他不会就这么向那个女人低头！不会像这玩笑般的命运低头！
相似，又怎样？
巧合，又怎样？
即便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和玩笑，他也不会就这么一蹶不振就此认命！
顾隐星看向场景中的布景，他闭上眼，心里静静的，静静的，让自己就像缓缓沉入深海，他的心也随之宁静，所有的纷繁复杂都逐渐远去，他要那个自信的张云龙，那个无畏无惧的顾隐星回来！
片刻后，当听到导演喊着演员就位，顾隐星慢慢睁开眼，从一旁候场的椅子上站起身，他的眼里，闪现出了勇往直前的光！
顾隐星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摄影机前，他认真的看着皱着眉头的黑川导演说到：“导演，我准备好了。”
这一刻，所有人看着顾隐星和前几天截然不同的样子，突然都感觉，这才是他，这才是那个试镜惊才绝艳的年轻人！
……
“宋女士，这是什么意思？！”京城‘卿’的总部，许沉衍依旧坐在顾倾意办公室，面对这个一直保持优雅笑意的女人不解又隐隐有着压抑的怒气问到。
顾倾意看着顾隐星，她保持不变笑意说着：“许先生，您是聪明人，我的意思很明白，只是想日后需要您提供一些……证据和资料。当然，我肯定会礼尚往来，因为，不久的将来，您应该很快会需要我的帮助。”
许沉衍微微凝眸看着顾倾意长相端庄完美仪态的样子，他咬着牙硬生生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失掉礼节，将面前的冒着微微热气的装在精致青花瓷茶盏里的茶，泼到面前这张看上去温婉的淑女脸上！
因为，宋倾意竟然要让许沉衍将他和观月丽莎十年间相处的细节全部告诉她，并且，还希望他能帮她把观月丽莎现在在日本的生活查清？！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许沉衍初听几乎不可思议的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顾倾意那云淡风轻的脸，似乎她认为他一定会答应一样笃定。
宋倾意看着许沉衍笑着说：许先生，用这点小事，换取顾隐星和‘卿’三年的代言合约，不亏吧。你也知道，‘卿’这两年进军国际，除了国内市场，我们现在在国际市场的份额也不断加大。张云龙不仅会作为在华国的代言人和亚太区代言人，还有欧洲市场。最近一年，我们已经和法国德国以及意大利都达成了合作意向，而贵公司不也是希望通过这次电影合作，能加强张云龙的国际形象？这对于我们两方来说，都是双赢的好事。所以，您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就能换取更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许沉衍几乎冷笑，何乐而不为？以出卖他自己和观月丽莎的隐私，来换取这份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合约？好一个何乐而不为！
许沉衍看着这个年轻的美丽女人，就快按耐不住心里的愤怒和屈辱，他差点将自己良好的教养抛之脑后，这个宋倾意，到底要做什么？！她为什么竟然想知道他和观月丽莎之间的私事，还仿佛理所当然这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即便，观月丽莎曾让他受伤那么深，许沉衍也做不出来将自己那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放上谈判桌，去卖个好价钱？！
但，许沉衍毕竟不是二三十岁的冲动年纪，尽管他对宋倾意初始良好的印象，和对‘卿’品牌的好感度已经消失贻尽，但
他也知道，这个女人能提出这个条件，目的绝不单纯。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他不是不择手段的人，就算观月丽莎抛弃了自己，就算他们之间有着说不清的纠缠背叛，他许沉衍也不会这样用卑鄙的手段，去对付以往的恋人，更何况，他们之间的事情，和这个毫不相关的顾倾意有什么关系？
就在许沉衍几乎倍感羞辱想拂袖而去时，宋倾意似乎看出了他的怒气，她端起了一旁的茶盏，轻啜一口，丝毫不介意许沉衍的黑沉脸色，慢悠悠的说到：“许先生，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和观月丽莎之间的……算是孽缘吧？呵呵，你不觉得，我和她，有点像吗？”
此时，许沉衍已经站起身，他深深觉的自己今天简直就是和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在谈判的时候，却听见宋倾意微仰头继续说着让他几乎震惊在当场的话：“观月丽莎，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们的父亲，都是宋氏地产的总裁，宋予清。这个理由，是不是可以解释，您刚才觉的我之前那些听上去疯狂的交易吗？”
观月丽莎，竟然是宋予清的私生女？！
许沉衍这才猛然发现，宋倾意虽然整体乍一看并不像观月丽莎那种明艳的长相，但在一些细微的表情间，尤其嘴唇，两个人都有明显的唇珠！所以，她笑起来真的有她的影子。
许沉衍愣愣的看着此刻正笑着看着自己的顾倾意，很像，像年轻一些的观月丽莎。此刻的许沉衍已经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他混乱的大脑，感觉就像掉入了一个怪诞诡奇的荒诞迷局，这漩涡一样的迷局，深不见底……
……
“cut！”随着黑川导演的声音落下，顾隐星和伊藤仓介这场对手戏结束，而一旁的陈光和小美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场情绪复杂却没多少台词的戏，拍的应该是不错的，顾隐星总算回复了状态，黑川导演也总算不再黑着脸，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冷漠严肃，但总算不再大发雷霆，这一场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反复了好多遍，工作人员也总算舒了一口气，片场的气氛不那么紧绷，大家都心里默默祈祷能这样持续到拍摄完成。
“顾先生，今天你的状态很好啊，啊对了，还是要谢谢你那天救了我，呵呵，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出来散步忘了带手机，还要麻烦你背我回来，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伊藤仓介笑着对顾隐星说着，听着这鼓励的声音，顾隐星谦虚的也笑着回答自己要学习的地方很多，看着伊藤仓介还有点肿的脚，也主动细心上去，和助理一起将他扶起来，慢慢向场景外走去休息。
伊藤仓介那天扭到的脚依旧没有完全好，但是这几天的戏份都不需要站立，或者不需要长久站立和大幅度动作，所以还比较轻松。而今天这场戏里，伊藤仓介其实是和顾隐星第一场对手戏，竟然和顾隐星有着不错的默契，氛围感也不错，有着父子间血缘的莫名牵引，也有着身居高位多年，已经变成刽子手的权利者对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的残忍决绝。
两个人也是有缘，伊藤仓介几乎是顾隐星长辈的年纪，下了戏极为的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的男人，眉目温和，根本没有一丝架子，对顾隐星这个帮助过他的年轻人也是好感不低，这次的拍摄也很顺利，一老一少很快都感觉对方是不错的人，虽然伊藤仓介中文并不太好，但两个人交流起来竟然没什么太大问题，眼看着就要成为忘年之交。
而顾隐星对于这位在日本影坛极具声望与实力的老前辈也极为敬仰，在两个人还没一起拍摄的前几天，也在不停观摩他的拍摄，所以，这样勤奋且谦虚的年轻人，更是让伊藤仓介内心暗暗点头。两个人都回到场外休息闲聊，顾隐星也趁机向伊藤仓介请教一些表演的问题，伊藤仓介对于张云龙这样好学又是有着不小名气的艺人更是喜欢，不骄不躁，静的下心沉得住气，能放下明星包袱也能谦虚吸取经验，确实难得。于是也就将自己的一些心得和顾隐星仔细交流起来，两个人就在今天慢慢熟络起来，甚至两人惊奇的发现有很多喜欢的音乐和电影都相似，甚至对一些艺术观点的看法都不谋而合，更是相谈甚欢。
接着就是转场下一场的拍摄，眼看着今天的拍摄应该会顺利进行，却在这时，出了意外。
就在下一场布景准备好，其他所有都就位的时候，正搀扶着伊藤仓介慢慢走过去的顾隐星，正慢慢往拍摄场地中间走去。那场布景里，房顶上一盏沉重的巴洛克风格水晶吊灯，毫无预兆的摇动起来，要看就要掉下来！而下面马上要经过吊灯下的张云龙和伊藤仓介两人以及其他工作人员还没有发觉，就在这时，顾隐星突然觉得脖子上许沉衍送的观音玉坠的绳子突然断裂，玉坠随着引力迅速顺着衣领里面的肌肤滑落下去，正和伊藤仓介交谈的顾隐星一怔，条件反射停下脚步，手忙脚乱的趁着玉坠差点从衣服里坠落的时候，就赶忙伸手接住了差点摔掉地下玉坠，正在伊藤仓介也一起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突然听见周围各种惊呼声，接着，一声巨大的重物砸落地面，清脆的碎裂声传来，还来不及反应的二人，被重重摔落地面四分五裂的巨大水晶灯蹦出的玻璃碎片溅了一身。在周围工作人员一哄而上紧张看两个人有没有事的时候，他们看着摔的不成样子的水晶灯和一地碎片，这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顾隐星突然停下来，那结果简直可怕！
被工作人员团团围住的二人，愣愣的木然的被簇拥着撤到片场边，顾隐星看着刚才两人停住的地方，离吊灯竟然只有很近的距离，他的心里这才反应过来，那如同和死神擦身而过的冰冷，让他心里第一次如此害怕。
手里的玉佩那温润的触感，让顾隐星突然想起来，如果不是玉佩绳子突然断裂，那他和伊藤仓介……
他愣愣的张开手，看着手心的观音玉佩，莹白润泽，眉目慈祥。
阿衍，是因为你，我才躲过了一劫！
顾隐星突然好想好想听见许沉衍的声音，想紧紧的抱着他，再也不松手……
疯狂的想念，让他心口剧烈疼痛，思之欲狂！
他想回到那个人身边，他要感受那个人的温度，那个人的……爱！
“哎呀，星哥，你的脸！医生，医生快过来，星哥脸上流血了！！”小美惊呼的声音传来，周围立刻沸腾起来的紧张声音和众多脚步却都在顾隐星耳朵里模模糊糊，只有那个远在京城的人温暖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楚：“隐星，这个观音会代替我，保护你的……”
阿衍，阿衍，我是个混蛋，我不应该怀疑你，不应该这么懦弱逃避！我想你，我好想你……
……
而此时已经回到公司的许沉衍，发出了一条讯息：白枫，是我，许沉衍，帮我个忙，查一下顾氏地产和顾倾意的关系，算我欠你的，过几天请你吃饭。
接着，他就放下手机，脑海里回想起离开‘卿’时宋倾意的话：“许先生，我的提议别着急拒绝，我等你的好消息。而之所以拜托你帮我，其实，也是在帮你自己。虽然我也可以自己查出来需要的一切，但是……我现在自己有点麻烦，不太方便动用一些力量和人手，只能借助这次合作麻烦您能者多劳了。相信我，这次合作，您也许也会解开一些谜团呢。”
呵！宋倾意，你怎么知道我会有什么发现？又怎么会知道，我也有需要查清的疑问呢？
许沉衍看着宋倾意发来的手机上的联系方式，默默沉思很久……
……
暗夜还长，畏惧未知的恐惧和危险，不如勇敢提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