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长乐的母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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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询问道：“还有这样的典故吗 ？不是说故皇后是深蓝国的进贡品么，在陛下成年礼的当年，她第一次来到凤凰城。”
“我在父皇的自传上看到的，那一次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母皇。他当时在花船上，喝醉了酒，头就垂在船头，眼睛直直的望着水面。望舒城的水并不太清澈，并漂浮有摇曳的水草……”
随着她的讲述，众人仿佛回到了那个旖旎的夜晚。
发光的流火鱼成群结队的在水草间穿梭，一切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忽然间他看到了一张女子的脸庞。
任谁看到都会疑心是自己看错，因为女子容颜不似人间之人，就好像是天上仙子在水中的投影。
他揉了揉眼睛，身子又前倾了些，哪怕是水中月镜中花他也想去捞一捞。
他太醉了，不知不觉大半个身子伸出了船头，“砰”的一声，他便落入水中了。
船上的人都是他的随身近卫，听见落水声大惊失色，忙跳进水中去救他。
“后来他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我的母后了。一直到深蓝使者觐见的时候，他见到了我的母后，当时深信不疑的认为，是灵犀神将母后送到他身边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长乐说着声音沉了下去，“父皇在书中写道’ 常常想起，初见妮尔，她在水中，一头乌发四散开来，犹如泼墨，波心荡，冷月无声，星影摇摇欲坠。她看向我的眼睛充满了惶恐，我疑心自己是否是醉极了，出现了幻觉了。不然怎么会有仙子在水中看我。我想看的更清楚些，便不由的将身子往湖面够去，孰料失去了平衡，跌入水中，犹如跌入了一个斑斓的梦幻之境。”
絮嗤笑道：“你这说的我有点不信。当年风帝可是残杀百万灵犀教徒，那场大浩劫，多少人家破人亡呢？他说什么灵犀神将她送到身边，听起来多讽刺啊。”
清欢道：“神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是信仰神的。神权威胁到皇权的时候，自然是不信的。宗教想要昌盛，必须为皇权服务才行。”
“原来是这么浪漫的相遇。”黎明道，“我的父母就不一样了，家族联姻。实在是无趣啊。在一点上其实我倒是挺敬佩风帝的，毕竟他为了自己爱的女子，可以排除万难。”
“走吧，上船吧，我们去水榭看看。”清欢率先登上了船。
他们慢慢的向水榭靠去。长乐的思绪飘去了远方，纸上故事，尤为动人，人间故事，好比冬夏。
这一切并不是黎明口中浪漫的相遇。
深蓝国是一个诸侯分封的大帝国，每个封地的君主，都必须将自己的嫡子，在十岁那年送往深蓝皇宫。
表面上是为了给他们更好的教育，让他们成年后更好的统治自己的封地。
事实上，却是质子罢了。
二十五年前，妮可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她陪着深蓝帝国大冶封地的质子白起深，进入了深蓝皇宫。
在阶级森严的深蓝帝国，美貌对于妮可不是一种财富，而是一种灾难。
白起深虽与妮可相爱，却不得不将妮可作为礼物送往度华王朝的国都凤凰城。
亲手将自己爱的人送给他人，那时候的质子白起深，现在的深蓝帝王白起深，又是一种什么心情，当时的妮可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
船儿在水中滑行，月亮投影在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流火鱼儿。
黎明惊奇道：“当时风帝遇到你的母亲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景象吧。实在是让人心旌神摇。”
“你们别看流火鱼儿看起来确实人畜无害，其实它们可是食肉的。听说它们喜欢靠近船，是被人的肉香吸引，一旦人落入水中，就会被分而食之。”清欢提醒道。
“少骗人了，如果这样，长乐的母后为什么没有被分而食之呢。”
“也许是它们当时不饿，或许它们害怕冰莲的味道。”
希音接口道：“深南多有猛兽。所以深蓝人喜欢佩戴的冰莲坠，很多动物都厌弃冰莲的味道。”
絮恍然大悟道：“就像猫厌弃香橙的味道，我每次剥香橙的时候，酒馆本来在我脚边转来转去的大黄猫，就忽的一下跳开了。”
清欢问道：“七无，就是在这个湖心亭失踪的嘛？”
“对啊，就是在湖心亭。她的小船还系在亭边，她不会泅水，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絮扭捏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说假如，假如她不小心掉进水里了，然后……”
“亭中有人。”长乐看的远些，暼见亭中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出声打断了她“会是暗香嘛？”
七无听闻此言，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船靠的近了。
女子背对着她们，身形发饰赫然就是暗香。
七无忙大喊她的名字：“暗香。”
女子听到人声，暮然回头，可不就是暗香。
她面容惊惶，猛地跳进水里去了。
“暗香！！”七无惊叫一声，众人跃上了亭子。
纷纷俯在亭边往水里瞧，哪里还有暗香的影子，一丝漪涟都没有了。
“难道刚才是幻觉？”黎明惊疑不已。
“还是集体幻觉？大家都看到了。”絮睁大了眼，也觉得十分的惊奇。
清欢道：“世间的确多奇诡，但是这恐怕不是幻觉。”
“你怎么知道？”絮回头看他，他是唯一没有跟他们一起扶在栏杆旁往水中望的人，他坐在刚才“暗香”所坐的位置。
“温度，她坐的位置有温度。”清欢道。
“那她是暗香，可是暗香并不会泅水。就算她会，这里离岸边甚远，怎有体力游回岸边呢？”
“那边是什么地方。”清欢指着更远处的一个小黑点。
众人顺着他的指向望去，之间那里有一座岛，死气沉沉。
一盏灯火都没有，却被流火鱼儿映照的格外显眼。
“那是阿拉善岛，游到那里更不可能了，比离望舒城的岸边还远的很。”
“阿拉善岛？”
“岛上有几个村子，穿过那个岛屿就是度华的边境小城明月关。它属于两不管地带，岛上的人，比较排外，我亦是没有去过。”
“我们去看看吧。”清欢说道。
众人驾驶着小船朝着岛上驶去。
“清欢，你看，越靠近岛越是有流火鱼儿，好多啊，说不定这里是流火鱼儿的老巢呢。”絮说道。
此时的湖面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流火鱼，整个水面都是绿幽幽的光芒。
越靠近岛屿就越亮。
“这个水看起来有毒似的。”黎明说的想伸手去鞠水。
“别碰！”清欢厉声制止，“它们真的会咬人的，若是碰一小群鱼儿，最多在你身上留下一些伤口，而这里这么多足以把你拖下去，分分钟剩下骨架。”
七无道：“太神奇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流火鱼聚集在一起。”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小船在晃的厉害。”絮歪着头。
“不是你觉得，是这个小船真的晃得厉害。”黎明补充道。
清欢皱起了眉：“是这些鱼儿，它们想把我们掀下去。大家抓紧船舷。”
“晃得更厉害了。”长乐果断手捏法诀，数道月刃带着泠冽的杀气一道一道的斜刮向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不少鱼儿瞬间死亡，浮上水面，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还有一些受惊逃跑了。
希音轻声道：“没有必要的，我们都快到岸边了，为什么要对这些鱼儿痛下杀手。”
絮扶额，一个杀伐果断，一个菩萨心肠，互相排斥可太正常了。
而长乐压根没有接她的话。
众人上了岛，却发现岛上没有一丝人气，而且静的可怕。
“你们发现没有，我们上岛之后，那些流火鱼都沉到水底去了。湖面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就好像有人按了灯的开关一样。”清欢说道。他说话间，一朵云飘来遮住了月亮，周围一下子就变得黑乎乎的了。
“什么东西？”希音大叫一声。
“啊！”絮也叫起来。
这时，遮住月亮的云散开了，周围又亮起来，才见一些飞鸟不要命的朝着它们撞来。
最开始是两三只，顷刻间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
“快聚拢！”清欢喝到，众人立刻缩成一小团，清欢打开防护罩将众人笼罩在其中，飞鸟越来越多，且源源不断，以自杀的姿态持续的撞击着防护罩，乒乒乓乓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些鸟儿撞在防护罩上，立刻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希音惊骇的捂住双眼：“这……这些鸟儿，为什么会攻击我们……”
“不管是飞禽走兽，没有不怕火的，让我用火凤战戟将它们焚毁殆尽吧。”絮说道。
希音忙道：“千万不要这样，鸟儿是世间最美丽的生灵，我想一定是我们侵犯了它们的地盘，它们才会这样不要命的攻击我们，是我们错在先，怎么可以去伤害鸟儿呢？要不我们先撤回吧。”
“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暗香呢？”七无颇为不满。
“我们白天来吧。”清欢道，“我听你说，这里是有短暂的白天的。这里应该是有人的吧，你们看有屋舍，有菜园。”
絮接话道：“如果这个岛上只有飞鸟，那就奇了怪了的，我不信鸟也会种菜也需要住房子。”
“那好吧。”
众人在鸟儿的围攻之下来到湖边，似乎见她们要走，或是别的什么原因，鸟群在刹那间又散去了。
众人回到了暗香楼，商议着先休息一会儿，待到阿拉善岛天亮的时候，再去一探究竟。
老板失踪可是一件大事，暗香楼这段时间便歇了业。
七无给众人安排好了房间，就先歇息去了。
清欢隔着窗子望着窗外的明月，隐约见到朦胧的人影，独自在屋檐之上，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清欢忽然胸口一滞，猛烈的疼痛袭来：“……万箭穿心的之苦原来是这样的么，之前发作的那么频繁，现在间隔却越来越长，难道是因为死期将至……”
他强忍着胸口之痛，从暗香楼跑出，慌乱间似乎撞到了人，他也顾不得什么了。
急冲冲的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好痛。”他喃喃自语。
怒吼一声，身上便隐约浮出金鳞来。
被撞倒的絮也是追上前来，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难道是因为长乐？
传闻中帝姬的诅咒，因为清欢与她命灵相缚，所以与她一同承受这种疼痛么？
难道以后他都要这般？
她心中思忖，想上前扶住他，走了两步却又迟疑了。
他这样跑出来，必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而且我出去也丝毫不能分担他的痛苦。
想到这里，她忍着冲动，强迫自己转了身，默默回到了暗香楼。
絮来到长乐房里，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她苦笑道；“看来这两个人有些地方倒是相似的，不肯在人前露出自己的苦痛。要强的很。”
就在暗香楼的屋顶。
长乐的身子弓的像一只煮熟的虾。
她紧紧的咬着唇，牙齿都陷入了肉里，淋漓的鲜血就在唇边。
为什么找个碎片会耗费这么长的时间，早晚有一天，整个天下都会属于我，我想到什么，都会有人捧着送上前来。
为什么会这么痛，为什么要我来承受，我做错了什么？
如果……如果我得到天下的话，是不是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我，没有人保护我，我就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自己。
我只有我自己，所以我要坚强。我不能哭，我要坚强。
尖刀插入了眼眶，她的眼珠被挖了出来，像个玻璃球落在地面，不知名的药水落入她的眼眶中，腾起幽幽的青烟。曾经闪烁的片段，在脑海中闪回，与万箭穿心的痛楚相互交织。
她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终于昏死过去，软绵绵的身体，顺着楼宇滑落。
清欢正回来见着，翩然而起，将落下的长乐的接住。
她身子烫的可怕。
满脸的鲜血混合着泪痕。
望着怀里的她，清欢抬起头，轻咬下唇，喉头滑动。
最终还是撇过脸去，站起身来，将她送回了房间里。
用热毛巾细心的搽干净她脸上的血污。
她身体受过改造后，唇边伤口愈合的很快。
“冷……好冷……”昏睡中的长乐低声呢喃着。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清欢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给长乐掖了掖被角。
却被一把抓住了手， 长乐将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庞：“好暖和。”
清欢愣了愣，她的皮肤如冰块一样。
他忽然明白她所说的，她是从地狱里归来的人。
这样的痛苦堪比地狱火海。算起来，距离她的死期只有短短七个月了。
他活了几百年，对人类的虚伪，卑鄙，见异思迁，背信弃义……早就习以为常，他生活在其中，却又是带着不屑的。可是明明知道眼前的长乐残暴又傲慢，他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心疼。
第二天，絮早早的起来了，众人来到大厅，看到絮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
“没想到啊，赏金猎人还会做菜。”黎明揶揄道。
“我也很擅长做菜，絮你应该喊我起来，跟你一起准备的。”希音笑道。
七无瘪着嘴：“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长乐直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快点吃吧，吃了去阿拉善岛。”
“哎呀，今天是我的生日嘛，所以我想大家陪我一起过个生日。”絮笑道。
清欢心中了然：“絮是我们的伙伴，她过生日，我们应该跟她庆祝的。”
絮招呼着众人落了座，斟满了酒。
清欢率先举起杯：“来让我们一起干杯，今天不仅仅是絮的生日，也是我们队伍中所有人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