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塞翁失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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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历三二〇八年十二月十八日，大寒
渊盖苏文骑着矮脚马，身披铠甲，内里是名贵的兽毛，一张貂皮裹在脖颈上御寒，身边的侍卫牵着几头猎犬，他的身边正有两人也骑着马匹与他并驾齐驱。
“大乞四，王子浪，你们一个是绝奴部的道使，一个是大王子，今个只是验证安州城探报的真伪，何劳二位一同前去？”
渊盖苏文拉扯着缰绳，防止马匹乱动，语气恭敬的说道。
“大对卢这是哪里话，安州城乃是平壤门户，岂能轻视？本王子也是心系高句丽的安危。”
高元长子高浪脸上意气风发，说话也是不卑不亢。
“我甥儿所言极是，安州城是平壤的门户，国王自然要重视，倒是你，身为大对卢，眼下大军入关在即，怎么不提早去边境部署？”
这名叫大乞四的正是世代与王通婚的绝奴部道使，或者说是酋长，之前他在王城廷议会议中就因为渊盖苏文的迟到而不满，此时说话也阴阳怪气。
“你急什么？此次南征本道使才是元帅，你还是管好你的部众吧，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本道使来此处正是为统筹粮草，此间事了自然会北上亲自指挥大军南下。”
不打招呼不礼貌，打完招呼又被气的内心嗷嗷叫，渊盖苏文懒得再搭理他们一扬马鞭就率先离开了此处。
不远处李平等人被渊盖苏文的侍卫护送而来，渊盖苏文策马来到众人面前后居高临下看着李平。
“李掌柜，关外酷寒，还请委屈几日，若是探报不实，你等监禁自会解除，若是探报为真，也好让你们看看我高句丽的男儿是如何驰骋疆场的。”
说完渊盖苏文朝身边的亲卫点点头，那人会意后让手下将已经被打的半死的祁风押了过来，并丢在了李平面前。
“我渊盖苏文说话算话，这人先还给你们。”
渊盖苏文将祁风送还的目的是想利用他套取更多的情报。
若是渊盖苏文只是普通的酋长，怀疑李平等人动机的时候杀了就杀了，可他是高句丽的大对卢，是宰相，这些商人杀不得，高句丽即便再野蛮也绝不能官方首肯默认击杀外国商人的行为，这样以后还会有谁来跟他们做贸易？粮食精铁盐巴又如何而来，他们常年狩猎的毛皮也就一文不值。
多年的经验让渊盖苏文一眼就看出李平古怪的所在正是李平为了掩人耳目故意遣散了护卫，让随从搬运货物的人都不能佩戴武器，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此举无疑是告诉别人我是没能力反抗的肥肉快来抢啊。
而且他这样毫无武装能力的人是绝不可能活着抵达高句丽的，于是便和探报上那只神秘势力联系在了一起。
只要证实李平和他们是一伙的，立斩不饶。
李平见祁风被打的全身溃烂，在寒冷的气温下多处已经开始生冻疮，眼角不由的抽了抽，当即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劈在了他的身上。
“那就先谢过道使了，我李平此次前来只是求财，还请道使能还我清白。”
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愤怒，李平压低了声音谢道。
李平扶着的祁风被李平的这个举动弄的有些惭愧，一时间有些不敢看李平。
驾！
渊盖苏文率先疾驰，身后无数的高句丽武士背着弓箭，一手持缰，一手扬鞭，紧跟而去，口中还发出哦啰啰啰啰啰的声音，看起来十分亢奋。
李平这些人则是坐在雪橇上，被十几匹哈士奇牵引着跟在队伍的中间。
这些哈士奇认主不认生，除了驾车之人其他人都无法指挥它们，目的就是防止李平等人骑着马趁人不注意跑了。
安州城外。
白雪皑皑的山林内，刘通站在视野开阔的山顶处用望远镜看向山下的城池，与之一起的是新军二师的师长。
几只路过的狍子被周围的响声吓得四散而逃，不多时一个探子急匆匆的赶到了刘通的身边。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刘通放下望远镜问道。
“统帅，师长，安州城内的守将似乎有所警觉，咱们混进城的兄弟已经失去了联系，而且平壤那边总督发来旨令，说那边也已经暴露了，让我们早点攻下安州城，否则两路夹击下难以抗衡。”
传令密探喘着粗气汇报，形成一道道白雾。
刘通与师长对视一眼，这些天他们除了小股人登陆外大军一直在海上，看来是之前高句丽频繁调动军队时自己的人泄露了行踪。
“刘统领，眼下内外夹击的方法已经败露，只能强攻了。”师长皱着眉头提议道。
刘通看了眼传令兵又看了看师长，他身后不远处的山峰上是安州城设立在城外的哨寨，这几日观察下来这些岗哨虽然懒散但若是自己这边在山上有什么大动作肯定会被发现。
右手抓着望远镜在大腿上无意识的敲着，刘通思考了良久才说道：“这些人最近频繁调动军队往辽东，看来似乎有大动作，安州城是平壤连接辽东的通道，若是在高句丽的军队未能全部送到辽东就贸然夺取安州城，即便拿下来到时敌人回援两面夹击下我们这一万多人也守不住，必须得忍住。”
传令兵闻言有些急切的说道；“统帅，平壤的密使曾说总督已经被高句丽的人盯上了，若是此时不进攻吸引高句丽的注意，恐怕总督有危险。”
旁边的师长闻言也有些焦急，劝刘通立即发兵攻打安州城，好让李平脱困。
“不行！”
刘通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的直觉告诉他，李平等人之所以被盯上，应该是自己这边谢露行踪导致他被牵连，若是自己这边一直按兵不动敌人必定会来探查，只要查不到有敌人的痕迹，李平的危险自然就会解除。
“他们应该是因为最近有大动作，我想高句丽是欲对河北用兵，精神紧绷下才会疑神疑鬼，总督恰巧此时入城被怀疑是奸细才会被牵累，我们若是贸然出兵才是害了总督，相反，只要我们按兵不动，敌人前来探查之人找不到咱们的踪迹，总督的危机自然可解。”
“传令下去，登陆的军队全部返回海船，然后海船驶离海岸，我们几个就在这里观察敌人的动静。”
吩咐完刘通就让传令兵去传达军令，并让他将沿途行走的雪迹全部抹除。
三日后。
渊盖苏文带着旗下先锋经平原城终于抵达安州城，李平也见识到了让刘通攻打的城池究竟是什么样子。
安州城的南北各有一条河流入海，城池被夹在中间的陆地上，因为临海所以河面极其宽阔，因为天气寒冷，此时河面已经结冰、
呜~！
一声悠扬低沉的号角响起，城内的守卫将城门打开，守将也带着自己的亲卫策马出城迎接。
李平的眼角突了突，这些人的服装明显不是新军的样式，而且周围也并无战斗过的痕迹。
“这刘通到底在搞什么鬼？”李平心中腹诽时间渊盖苏文看来，便挤了一丝笑意回应。
“安州城守将高俊，恭迎舅舅贝勒与阿哥。”高俊热情的朝两人行礼，仿佛没看见渊盖苏文一般，随后才后知后觉似得一拍脑门，说道：“呀，这不是大对卢吗？你怎么也来了，是本王子眼拙，刚才没发现你也在，这就给你赔礼了。”
高句丽五部的首领都被称为大贝勒，本部落的二把手叫二贝勒，高句丽国王高元自然也是本部的大贝勒，但他深受中原文化熏陶，更愿意叫自己国王，而且各部的军事体系称谓也截然不同，类似于中原的方言一般。
高元的桂娄部与大乞四的绝奴部还有涓奴部扶余氏手下的百夫长叫小兄，千夫长叫大兄，行军总管叫大模达。
渊盖苏文的顺奴部手下的百人叫谋克，长官为佛宁，千人叫猛安长官军帅，万人叫万户长官都统。
而高句丽最南边的灌奴部爱辛觉锣氏，百人叫牛录，千人叫甲喇，万人叫固山，首领统一叫额真，只是用前缀来区别品级。
“叽里呱啦，呱啦咕噜！”
渊盖苏文说了一段高句丽语后便冷哼一声告辞进了城。
李平等人在大军入城后也跟着走了进去，行走间李平不经意的看向四周的山林，想看看周围的山上是否有异常，可别自己入城后刘通立马发动进攻，自己死在自己人的大炮里就得不偿失了。
忽然一道玻璃反光刺入眼眸，李平下意识的就用手去遮挡。
而远处的山上，刘通一把用手捏住望远镜的前端，朝身边的师长疑惑道：“刚才那个坐在雪橇上面的是不是总督？”
因为望远镜散光的问题没有完全解决，刘通看的并不是很清楚，而李平此时坐在雪橇上面又换了衣服，从外形上看并不能很好的分辨。
自从几天前刘通将驻扎的士兵撤走后几人就一直趴在这里监视敌情，好在有棉衣可以御寒，夜里就睡在雪洞中保暖。
师长抖了抖身上的积雪，也是不确定的回道：“没怎么注意。”
这人跟随李平的时间根本无法与刘通相比，认不出来也正常，但刘通心中愈发的肯定，刚才看到的应该就是李平本人。
“计划有变，城内的内应已经失去联系，若真是总督本人进去，或许会被供出来，我们必须提前发动进攻。”
刘通当机立断，说完起身就朝山下奔去。
另一边一直护卫在李平身边的渊盖苏文亲卫见李平举止异常，上前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突然眼睛有点疼。”
“大军已经入城了，李掌柜还是赶紧跟上吧。”说罢那亲卫就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李平上前。
城内，高俊与高浪等人策马并进，将马匹交给马夫后一同进了城主府。
进入大堂中，高俊卸下御寒的斗篷，并示意奴仆上前帮大王子和自己的舅舅宽衣，之后几个奴才便抬着一个大火盆放在堂内，并架上了新鲜宰杀的鹿肉，几人围着火盆一边取暖一边关心的询问着彼此的近况。
至于渊盖苏文，则是去了五部共用的衙门内，和自己的部下商议去了。
“大哥，前些日子城外哨探发现不明军队，二弟我就觉得和刚入城的商人有联系，立即将他们抓捕，经过严刑逼供您猜怎么着？”
高俊一脸得意的卖着关子。
“怎么着？真的有敌人进入了王城腹地？”高浪急忙问道，语气中带着担忧。
“被我活活打死了，哈哈哈。”高俊作出夸张的表情后哈哈大笑，接着从烤架上剔出几块已经烤好的肥美鹿肉，插在刀尖上递给自己的大哥和舅舅。
“没个正经，到底拷问出什么了？”大乞四接过鹿肉，并没有立即吃，而是拿在手中不满的问道。
“哎！”高俊叹息一声无奈道：“啥都没拷问出来，这些人嘴倒是挺硬的，什么酷刑都用上了就是不松口，但是我从他们的商品中搜出了这个。”
高俊朝身后的奴才一摆手，那人便跑向隔间，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裹，这东西用纱布层层包裹，并用麻绳死死的扎紧，正是一个炸药包，但此时已经被用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即便点燃也并不会爆炸。
“这是何物？”
高浪站起身将手中的鹿肉塞入口中，腾出手来从包裹里抓了一把粉末，用另一只手捻了些许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搓了搓。
高俊见自己的哥哥一副土包子的模样，心中显摆的心思大起，便也抓过一把粉末然后当着几人的面丢入火盆中，一瞬间火苗猛的上窜。
“这东西名为火药，那些商人倒是招了，说是此物是用来在野外生火的，只需一个火星，就能引燃。”
为了验证自己所言不假高俊将手中的火药倒在石基上，拔出腰间短刀朝石头滑去，滋啦声中火星四溅，落入石基上的火药中顿时燃起火焰。
腾的一下吓了众人一跳。
“哎呀，此物真是神了，如此说来若是有了此物我高句丽的猎人在冰天雪地的野外也能生火了，好东西啊。”
高浪与大乞四二人围着那一大包火药连连称赞，认为获得了了不起的宝物。
可惜这一切都是新军密探故意泄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将炸药包拆开，这样他们就永远不知道其中的秘密了，而且这火药燃烧时顶多能点燃干草，想要点燃木头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