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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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娘也觉得自己是有福气的，她转过身看着裴显峰的侧颜，男人的侧颜是坚毅的，他的鼻梁高挺，比当地人的轮廓都要更深一些，却也显得更有力量。
“相公，你累不累？”青娘还是很担心他，虽然裴显峰看着身强力壮的，但这么背着她走这样远的路，她也生怕他会吃不消。
“不累，别担心。”裴显峰回了她一句。
“咱们到前面歇歇吧。”
“好。”裴显峰答应了一声，见前面有个茅草亭子，裴显峰大步上前，将青娘稳稳当当的放了下来。
青娘抬起胳膊，用自己的袖子为他擦去了额角的汗水，又将带着的水壶递到了他面前，让他快些喝上几口。
裴显峰的确是口渴了，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水，见青娘一直看着自己，裴显峰放下水壶，与青娘温声问了句，“这样看我做什么？”
青娘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高大的丈夫，虽然他半蹲在自己面前，可他的身形仍是魁梧的，他的影子足以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相公，我听房大娘说过，你的家乡……在北境那边，是吗？”青娘也不知怎的，突然问出了这句话来。
“嗯，我从北方来，不是都说过吗？”裴显峰收起了水壶，握了握青娘的手，见她的手是暖的，方才放心。
“房大娘说，你们是因为大燕人作乱，才南下逃亡的。”青娘看着他的眼睛，很轻声地说。
“你知道大燕人？”裴显峰黑眸深沉，与妻子开口。
青娘点了点头，“我听说大燕人凶狠残暴，经常在北境烧杀掳掠的，杀死了我们很多汉人。”
裴显峰有片刻的沉默，道，“你很讨厌大燕人？”
“我虽然没见过大燕人，但，他们既然来欺负我们，自然是要讨厌的。”
听着青娘的话，裴显峰的黑眸微微一暗，他没有再说什么，青娘见他不说话，刚想问一问他，可胸口处却是一阵撕扯般的疼痛，只让她捂住了胸口，脸色也是变得苍白了起来。
“怎么？是想咳嗽吗？”裴显峰见她如此，连忙伸出胳膊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青娘摇了摇头，只觉得呼吸间胸腔里也都是疼的，这个症状原先没有，最近年把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裴显峰为青娘拍顺着后背，过了好一会儿后，青娘的脸色才慢慢恢复。
“先吃点东西。”裴显峰取出了干粮，将从家里带来的煮鸡蛋敲碎，剥开给青娘吃。
青娘吃了一颗鸡蛋，又喝了些水，才觉得舒坦了些。
裴显峰也没有再耽搁，他胡乱吃了一块饼，很快又将青娘背了起来，大步向着城里赶去。
到了午后，两人总算是进了城。
青娘自生病后，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城了，此时瞧着城里热热闹闹的，各种铺子应有尽有，来往的人穿着也明显更讲究了些，倒是让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乱的。
见裴显峰这般背着一个人，一些行人也都是向着裴显峰夫妇投来了探究的目光，青娘避开了那些视线，她能够察觉到裴显峰的脚步极快，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医馆。
裴显峰在医馆门口放下了青娘，揽住了她的身子，与她一道走了进去。
这样大的医馆，青娘还是第一次来，原先家里都是从镇子上请个郎中回去给她瞧的，倒是从没来医馆看过大夫。
虽然来之前青娘曾下过决心要将自己的病治好，可来了这医馆，青娘心里还是止不住有一些发怯，这医馆很大，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往来看病抓药的人一瞧就知是城里人，这样的医馆，看病应该会很贵吧……
见青娘停下了步子，裴显峰向着她看去，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相公，我们还是去药店吧，那里也有郎中的。”青娘小声说。
“不要怕，咱们听听这里的大夫怎么说。”裴显峰似乎看出了青娘的心思，他轻轻握了握青娘的手，仍是揽着她向着里面走去。
有小药童接待了两人，问诊就要一百钱，简直贵的让人咂舌。
等了许久，才轮到了青娘。
青娘望着那大夫留着山羊胡，作文士打扮，她心疼那一百钱，只将自己的病的由来，吃过的汤药，每日的症状全都与大夫说了清楚。
“你这是冻伤了肺叶，所以才会常年咳嗽，近来除了咳嗽，乏力之外，吐纳之际胸口是不是也会疼？”大夫一面为青娘把脉，一面出声问道。
青娘点了点头。
一旁的裴显峰见大夫收回了手指，方才问道，“大夫，我娘子这病，能有法子根治吗？”
那大夫闻言看了裴显峰一眼，说，“看你们的穿着，也就是乡下小夫妻，恕我直言，她这病若想根治，必须要用极其珍贵的药材，还要长期服用补药，你们……能承担得了吗？”
“要多少银子？”裴显峰声音沉稳。
青娘却是暗地里握住他的胳膊，她不想治了，哪儿能治得起呢？
裴显峰没有说话，无声的拍了拍她的手。
“一个月最少也要五六两银子。”
天，五六两银子！
青娘的心凉了下去，庄户人家，一年能攒个二三两银子都不错了，一个月就要五六两，这除了城里的富户，谁治得起？
青娘站了起来，拉住了裴显峰就要往外走，她只觉这家医馆太黑心肠，先前请郎中的时候，一个月的药也就是几百钱罢了，如今倒好，开口就是五六两，直接贵了十倍！
裴显峰却不曾动一下身子，青娘向着他看去，有些着急了喊了他一声，“相公？”
裴显峰的目光蕴着安抚之色，他看了青娘一眼，与那大夫道，“劳烦先给我娘子开几副止咳的药，我们回去凑够银子就来。”
大夫点了点头，开了一张药方，让一旁的药童前去抓了药。
从医馆出来后，青娘抱着药包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这次进城看病，差不多将裴显峰的家底都给掏光了，她一路上也没什么心思说话，只觉得心里酸酸的难受。
快要走到城门时，青娘察觉到裴显峰停下了步子，他用身上最后的一文钱从路边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了她。
青娘接过那根糖葫芦，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吃吧。”
青娘的眼眶温热了起来，她咬了一口糖葫芦，是久违了的滋味，酸酸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