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当日就应该把楚渊的头就地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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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渊独自来宫觐见。
这皇宫他来了无数多次，只这一次，如隔三秋。
谢昭慵懒的斜靠在龙椅之上，身影如松如竹，曾经二人也是能站在一起的伙伴，但是现在也只能是君民，连臣子都算不上。
楚渊一身黑灰色泛青的布衣，恭敬的走了过去，他跪拜下去，“参见皇上。”
谢昭伸手说请起，然后微笑道：“楚渊，跟爱人团聚在一座茅草屋的感觉如何？”
楚渊笑了笑说道：“陛下，茅草屋也有茅草屋的趣味，你这种大富大贵之人这辈子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谢昭微微挑眉，然后起身走向他，“楚渊，陪朕去御花园转转吧。”
楚渊点头说好，跟着谢昭走了出去，期间目不斜视，态度恭敬无比。
谢昭在莲花池边站定，一双鹰目盯着平静的人工湖泊，上面漂浮着莲蓬。“楚渊，你说时过境迁真是好好笑，十年前，我们还一起站在这里，十年后，却是连并肩的资格都没有了。”
楚渊皱了皱眉，那些富贵的过去是他最不想去想的事情，曾经长安城富贵无双的楚公子恃才傲物，就算是皇子也看不上眼，这也为他们家族后来的覆灭写上了序曲。
如果再来一次....
如果再来一次.....
楚渊是否还会如此选择？
楚渊深呼吸了一口气，态度重新开始恭敬谦卑。“陛下，您位高权重，是草民不配跟您站在一起，您千万不要感伤。”
谢昭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然后笑着说：“朕还要谢你当年不娶之恩呢。”
楚渊愣了一瞬，才想明白谢昭说的是什么。“其实当时我只是单纯看不上皇家人而已...年少、轻狂。”
谢昭点评道：“你有这个资本的。”
楚渊嘲讽一笑：“我说两句，陛下您别不高兴，那时候我的确是有这个资本的，我母亲是护国公主，父亲是三朝宰相，祖上三代都是对大明有功的，谁知道呢，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倒卖盐矿我也是最后才知道...唉，小时候仗着家里有权势，自己也长得有三分人样，到处都是追求者，就连先皇看见我，都要恭维我，人慢慢就飘了，当时说要把皇后娘娘许配给我的时候，我是不愿意的，我想凭着自己的能力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后来发现都是徒劳，没有家庭背景，我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个垃圾，可以供人娱乐的垃圾。”
谢昭冷声道：“是啊，过去太久了，你爹是宰相，我爹是太傅，我们都差不多的，但是我母家没有你的显赫，江南的商人总是要低人一头。楚渊，我曾经拿你当兄弟，现在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要跟你的妹妹搞在一起，你如果没有什么软肋我可以让你当个小官，你的背景我自然是会洗清，但是你妹妹跟你一样，容貌太盛，你们两人在一起早晚被旁人发现了都是一个晴天霹雳，”他想了想补充道：“有驳人伦。”
楚渊无所谓的扬了扬下巴，“她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宝物。我们家族的基因太好，不能便宜了别人。就算这辈子只能做一些苦工，我也愿意。”
谢昭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劝也劝过了，有时候爱情真的很难说，遇上了相爱了，那就是结果。
谢昭索性也不劝了，他说道：“你自己决定好就。”
楚渊还是恭敬的跪了下去，“谢陛下。“
谢昭转身离开了。
-
揽月台。
长乐很少住在这边了，这两日是春闺考试，她想要离孩子们近一点，所以住了回来。
谢昭过去了。
他将今日楚渊来的事情跟长乐一说。
长乐嗤笑道：“楚渊还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变，他跟你说这么多，我觉得也就最后他说他们家族基因太好了，不能便宜了其他人。这句话是真心话，其他话也未必。”
谢昭抱住了长乐，她的身体娇软得好闻，谢昭猛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很沉，很吸引他。“楚渊不用管他了，要记得他还欠你一条命。”
长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不知道有没有用。”
谢昭坚定的说道：“会有用的。”
长乐说道：“下午就是春闺考试结束的时间，晚上让他们回宫里来吃顿饭？挽歌就要跟着黎大师去周游了。”
谢昭点了点头，他本来春闺考试结束后还有应酬的，但是现在长乐让他吃饭他没有一点结束的意思，“好，我陪你们一起。”
长乐笑了笑：“阿昭，孩子们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长乐心底倏然泛起来一阵的酸楚，公孙羽现在还躺在冰冷的石棺里面，没有任何的呼吸。
谢昭看着长乐眼眶红了，着急道：“怎么了？我的小公主，怎么还哭上了。”
长乐捶着谢昭的胸口，情绪在这一刻绝了提，她痛哭道：“过了好久了，真的过了好久了。公孙羽也走了好久了，师尊也是。”
谢昭：“想回去看看吗？”
长乐颓丧的摇了摇头，“回去也是一片死寂，不回去。”
谢昭将人在自己的怀里揽得更紧了。
“我陪着你。”
这句话就重于千斤。
长乐回抱住谢昭。
外面的侍女匆匆跑了进来，焦急道：“皇后娘娘！陛下！不好了，楚渊公子的妹妹在宫门口自杀了！”
长乐的哭声瞬间止住，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跟谢昭对视了一眼，立马说：“过去看看！”
-
宫门口。
怀着四个月大孩子的少女从宫墙上果断一跃而下，乌黑的头发下面盖着层层叠嶂的猩红血液，粘稠的、污浊的，淌了一地，她到死都捂着自己的肚子。
楚子沫长得极为漂亮，几乎就是楚渊的女版。
乌发胜雪，琥珀色的眼瞳微微放大，空洞洞的像无机质的琉璃。
楚渊跪倒在楚子沫的尸体前痛哭不止，直到谢昭跟长乐过来了，他都没有起身看过一次。
长乐叹了口气：“楚渊，斯人已逝，宫门口不是一个好的地方，让入殓师将你妹妹带走吧。”
楚渊：“不！我要带走子沫，她还有孩子，孩子呢。”
长乐看了一眼说道：“这么小的孩子，跟你妹妹一起死了。”
楚渊从喉咙发出一声沉吟的痛哭，“不！不！不！没有死！他们没死！”
长乐觉得有些可悲，“你觉得好笑么。”
楚渊疑惑：“什么好笑？”
长乐点明了他：“失去了才懂珍惜，你妹妹为什么会怀胎四个月都被卖进了青楼，你没有一点数吗？”
楚渊是因为欠下了高额的赌债没有能力偿还，高利贷的混混找上门的时候发现他还有一个容貌极其昳丽的妹妹，索性就把人卖青楼去了，卖过去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楚渊的。
后面的事情就很显而易见了。
楚渊痛哭道：“我错了！子沫！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赌了！”
宫门口的侍卫众多也挡不住想要看戏的观众。
门口的人聚集的越来越多，都对着楚渊指指点点。
俗话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谁又是干干净净一身洁白？
长乐的目光慢慢开始变得淡漠，那双眼睛连一个生灵都注不下。
谢昭拉住了长乐，然后低声说道：“楚楚，现在聚众的人太多了，对你不好，你先离开回去好不好？这里我会处理好。”
长乐点了点头，“嗯。”
楚渊还在失魂落魄中，长乐离开后，他才猛然惊醒，自己的生活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谁也怨怼不上。
楚渊拉住了谢昭的袍角，“陛下，求您拉我一把。”
谢昭微微摇头然后用匕首将楚渊拉过那一截衣袍撕开，大步走开，声音郎朗如坤，“楚渊，自作孽，不可活，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你跟你妹妹搞在一起去了，人家还为了帮你偿还赌债被卖去了青楼，她肚子里还有四个月大的孩子，你真不是一个东西，就算我想要帮你，你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楚渊在地上爬着想要去拉谢昭，可是他蠢笨的动作如何能快得过谢昭贴身的侍卫？不出两步就被拦了下来。
“陛下！我求求你！求求你！”
谢昭一步都没有回过头。
后来，谢昭想，当日就应该把楚渊的头就地斩下的。
-
晚膳。
长乐不喜欢歌舞升平的大型宴会，所以连带着谢昭也不喜欢这些铺张浪费的宫廷宴会。
大家都熟悉了谢昭的喜好，那就是皇后娘娘的喜好。
所以都没有过多的铺张。
这次谢昭早早下了宴席，几乎就只是露了一个脸就匆匆离开了，大家都知道这是回去陪皇后娘娘了，毕竟皇后娘娘那里还有两个大孩子，是才参加完春闺考试的。
这边，揽月台。
院子里香气四溢，长乐亲手下厨煲了一道药膳乌鸡汤，这是她这段时间研究出来唯一做出来还能吃的东西。
大家都很给面子，乌鸡汤一上桌就挨着发放，一轮下去，都见了底。
长乐惊呆了，劝阻道：“挽宁，不想喝就别喝，你都喝了两大碗了，快吃饭。”
挽宁害羞一笑：“姑姑，我喜欢喝你做的汤，真的很好喝。”
挽歌在旁边疯狂赞美点头，“是啊，姑姑这汤真的很好喝！”
长乐都觉得震惊，自己喝了一口，也还行吧，她相信自己的味蕾是正常的，平日里那些大厨煲的汤都是一比一的好喝，今日自己煲汤最多说能喝，要说好喝或许真的谈不上。
长乐又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般。
然后放下了碗，谢昭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已经给他的位置上留好了乌鸡汤，他有心瞧见了，问道：“哟，这是楚楚亲手做的啊?”
长乐哼了一声，然后说：“快点坐下尝尝。”
谢昭嗯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然后拿起碗就开喝，本来已经预备好了再难喝都要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结果喝了下去居然没有任何的腥味跟奇怪的味道，相反还有一股鲜美的馨香。谢昭不由得惊讶道：“楚楚，你现在厨艺进步这么大？”
长乐皱眉道：“不行吗？这可是我研究了好久，才研究出来的。”
谢昭很快把一碗汤都喝完，然后看着桌上那一小锅的药膳乌鸡汤现在就只剩一只乌鸡还有药膳的残渣。
谢昭：......
他目光扫视了一下，发现每个人的碗里都是喝见底的汤碗，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长乐好不容易心血来潮做一次汤，一定不能让她多心才行，这次大家可谓是都给足了面子。
谢昭：“真好喝，明日还做？”
长乐摇了摇发酸的胳膊：“不要，做这个可是给孩子们喝的，空了给你做啊。”
谢昭点头说好，他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说这个话只是为了要逗逗长乐而已。
谢昭：“好啊，我等你。”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很放松，当问到关于未来的规划的时候，挽歌跟挽宁目光不由得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挽歌：“我明日就要启程跟着师傅去游历了，以后或许不能长伴在姑姑跟姑爷身边，还请你们原谅挽歌的不孝！”挽歌说着直直的跪了下去。
谢昭离挽歌近一点立马起身去扶着挽歌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心眼这么实呢？跪什么跪？下次跪，要跟你夫君跪天地，不用跪我跟你姑姑。”
长乐叹了口气，“挽歌，其实你这次出去，姑姑还是很担心你的安全还有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但是只要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姑姑都支持你。去吧，孩子。”
挽歌的泪水瞬间流了下来，“谢谢姑姑、姑爷！”
挽宁走到妹妹身边，拉着她回凳子上坐好，然后才说道：“姑姑、姑爷，我只想好好为国家做事，陪在你们的身边。”
长乐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好挽宁，你也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我们对你好，并不奢望有任何的回报，只要能看见你能开心的做你自己，我们就会很开心。”
挽宁笑了笑：“姑姑，我的未来就一定是要围着你们转的，这是我从小就无比坚信的事情。挽歌没办法陪伴你的，我来。”
挽歌：“哥哥....”
挽宁：“傻丫头。”
长乐看见二人，温声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要相信人生无论怎么选择都一定会有遗憾的地方，但是不要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