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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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
七夕节。
皇后册封大典与帝后大婚同时举行。
史无前例。
金銮帐中，长乐一身红霞，凤冠霞帔，头戴着顶顶闪耀的绫罗夜光珠镶嵌着的十八层珠玉冠。一双凤眸眼尾带着一丝红色，艳丽又端庄。像是高贵的凤凰，终于找到栖息之地。
民间的闲话依然在传。
但是帝后二人的爱情被更多的人记在了史册，跟街头巷尾流传着的戏本子中。
凄美婉转又感天动地的爱情，史无前例。
今日是长乐的主场。
她先要进行册封大典。
金銮帐中倏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上面带着一块红宝石镶嵌的戒指还有一只极品镂空麻花帝王绿镯，还未见到真人，就让众人的呼吸一顿。
泼天的富贵，给人引申出许多的遐想与斑斓的梦幻。
长乐高傲的姿态从帐子里面慢慢踱步出来，她身上的冠冕服装是礼部特制的非常沉重，加之头上戴着的珠玉冠冕依然沉重，她走起路来特别的慢，也因为慢更显得她的气质出挑，贵气凌人。
这皇后的宝座，换了谁，都没有她坐得稳。
几乎是看见她的人一瞬间，就会认为，啊这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这个位置的人就应该这样，骄傲又漂亮。
蝶诗本就挂着宫中女官一职，这会儿正好是扶长乐上到礼台的最佳人选。
谢昭已经在白玉台阶上站定，他双目灼灼的看向长乐，里面涌动着爱火。
一步一步，稳稳上前。
她没有笑也没有哭丧着脸。
就这这么平静的走着，上台阶也不曾让头顶上的珠玉额外晃动。
这是从小学**王家礼仪练就出来的强大定力，她双目平视前方，不卑不亢。
负责礼部的尚书是师无名，他等着长乐即将上前的时候，上前三步将手上的诏书拿出来念诵着。
台下挤满了乌泱泱的百姓，尽管他们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见过长乐跟那位年轻的帝王，但是这个场景他们依然想来见证一下。
众人都屏息着，等候着礼部尚书的宣判。
只听师无名悠悠念诵道：“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李氏、乃先皇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
慈着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着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师无名把诏书双手递给长乐，长乐微微颔首，头上的冠冕依然没有动摇半分。
长乐淡声道：“谢陛下恩典。”
所有人的目光里面都包含着激动，还有欣喜。
蝶诗更是激动的直接哭了出来，但是在这个场合，任何恭维的话都显得失了皇家的颜面。
底下传来欢呼声，文武百官跪了一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昭倏然开口道：“错了。”
礼部尚书疑心自己听错了，他问着：“陛下，是哪里错了？”
谢昭薄唇轻启，声音轻快，“错了。皇后应该跟朕同享万寿无疆。”
哦，原来是这样。
底下的人重新喊着：“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万岁万万岁！”
谢昭这才满意的点头。
长乐端庄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崩碎，她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一双凤眸顾盼生辉。
等会还有大婚的典礼，所以在这里，他们就简单祭天做了法事，让本就乌云笼罩的天倏然拨开了浓雾，重新见到了太阳。
百姓的欢呼声更加强了。
“福照！这是福照啊！皇后娘娘乃天命所归！”
“皇后娘娘乃天命所归！”
长乐下去的时候偶然听见一两句，抿着唇笑了笑。
哪有什么天命所归。
不就是她逼着无心在占星阁里连续推演了半月的良辰吉日，这才得出今天会有短暂的乌云，然后在辰时会出现晴空万里的大太阳。
长乐将头上的冠冕扯下来放在一旁，直接瘫倒在了加宽版的皇家马车里面。
她少有乘这辆马车出门的时候，因为太过张扬了，今日这种时刻，就刚好派上用场。
长乐瘫着目光深远，等会儿就是大婚。
第五次了。
她搬着手指数着，靠在马车边缘上，心里舒坦了许多。
有名有份。
还有无尽的爱意。
她跟谢昭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修补内心的疮痍。
可是相爱就已经能治愈互相心底大半的伤痛了。
长乐抿着唇笑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揽月台，她今日还要在这里等着谢昭过来接亲。
依然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布置，就连头顶上的绯红彩带，都是跟之前成亲的布置是一模一样的，这是她特意要求的，因为她想把第四次的回忆跟第五次完全合在一起。
场景都是一样的。
人却变了。
但其实没有变。
大家都在逐渐认识对方的路上，一去不返。
唯一遗憾的就是。
公孙羽作为她最亲的好友，竟然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她的婚礼。
长乐也无比的确信，这是她最后一次成婚，她此生再成婚，就天打雷劈。
但是说真的，她也再没有力气去爱一个别的人了，重新开始真的太辛苦了。
只爱谢昭一个人，就已经用尽了她半生的力气。
实在是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爱护其他的甲乙丙丁。
马车停了。
长乐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她无声笑了笑，然后拨开帘帐走了出去，她的身姿本就窈窕，将册封大典穿了的大礼服脱下之后，里面只有一件绯红的里衣还有一件专门定制的披风。
点翠扶着她的手，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成了一个核桃。
“小姐.....呜呜呜....”
长乐笑骂道：“点翠啊，你怎么在我每次成婚的时候都哭啊，这可不吉利哦。快把你的泪珠都收回去！”
点翠倏然止住了哭声，一双清秀的眼睛瞪得极大，逼着自己把已经打转的泪水生生咽了回去。
点翠点头，“好，我不哭。小姐千万不要生气。哦，不。不是小姐了，该叫娘娘。皇后娘娘。”她还有些不习惯呢，正准备下来自己多练习一下，以后可不能在后宫里面出了纰漏，她也代表着长乐的脸面。
长乐拉住了她的手，“本宫也不太习惯。”
蝶诗已经将喜服抱在了手上，就等着长乐走过来就给她披上。
算算时间，新郎官都该到了。
蝶诗催促道：“娘娘，快过来把喜服穿上，还有头上的凤冠要戴上！来人——喜婆，快点给娘娘弄一下。”
喜婆大步从屋内跑出来，然后将手上的凤冠小心翼翼的往长乐的头顶上摆弄，不一会儿，一个焕然一新的长乐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点翠不由得衷心赞叹道：“娘娘真是好看。”
长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新郎官来了。
谢昭骑着一匹黑色的汗血宝马，他身上穿的是长乐衣裳的翻版，区别就在于一个上面绣着的是龙，一个上面绣着的凤凰。
长乐本应该盖着红盖头的。
但是她这次依然拒绝了喜婆递过来的红盖头。她仰着脖子看向骑在高马上的周玉，“喂，又娶到我啦，有什么感想？”
喜婆已经侍奉了长乐成婚五次。
对于长乐不按常理出牌已经心里有数，也有了极强的心理建设。
但是这又是闹哪一出？
就像千军万马前，她们娘娘跑去探敌方的怀抱。
周玉一双桃花眼第一次出现这么温柔的神色，毫无杀气，只有眼底浓稠的眷恋还有爱护。这是爱进了骨子里，生生用眼神都想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对长乐伸出了手，温声道：“楚楚，能娶到你是我毕生的福气，我会用一辈子来向你证明，一生一世一双人。”
长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接住了他的手，她感觉身体忽然重心一歪，整个人都被周玉像是拎鸡仔一样拎了起来，稳稳的坐到了马上，正好在周玉的怀抱里。
可是！
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新娘子这个时候应该要进喜轿的，因为等会儿还要游街，到了乾元殿还要跨火盆的。
这...
众人都犯了难。
到底说还是不说？
喜婆决定咬咬牙，拼死死谏一把！
豁出去了！
喜婆：“娘娘、陛下，咱们流程错了。”
周玉根本不管喜婆未尽之言，只策马往前奔着。
队伍一下子就散开了。
以周玉为中心的，两侧都是他的暗卫队伍，死死的保护着中心道路上的人。
后面追着喜婆还有侍从们。
空置的马车跟在最末尾。
而最前方的长乐跟周玉，互相都住进对方的眼底。
一路上红绸不断。
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长乐感慨颇深：“成亲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十里红妆，居然是这么好看的一段路。如果所有的新娘子都必须在马车里蒙着面，那这一段路的美好也太可惜了点。”
说一个后话。
大明之后放开婚庆礼仪的管控，女子也可以骑马绕着路上走，也不用以往那些繁琐的教条，自由至上。
谢昭揽住了她，就像揣了块大宝贝，眉眼都勾着笑。
“楚楚，又嫁给我了。”
他几乎是自言自语着。
长乐却仔细答了，“嗯，嫁给你是我的选择，不是逼迫，不是权衡利弊。你无论是谢昭，或者是周玉，我都依然爱你。”
这句话给了谢昭莫大的鼓舞。
他已经决定把周玉的名字放弃，叫谢昭。
其实他早就成为谢昭了，之所以一直困在原地，无非就是看不清而已。
长乐对于他人情绪的感知能力是非常强的，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谢昭含笑在她头顶落下了一个亲吻，她的发香，至今都让他着迷。
“没怎么，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本就应该如此相处。”
“谢谢你，楚楚。你让我找到了自己。”
大婚依然在继续。
因为帝后出格的举动把整场婚宴的节奏都拖得混乱。
好在谢凌风是清醒的。
他咬着牙将宫门口的众人指挥得团团转，将踏火盆还有拜天地的台子都重新改了个遍，省去其中一些环节，让帝后一来就可以快速的走完流程。
其实对于帝后而言。
这场婚宴是办给朝臣的，也是办给天下百姓的。
唯独不是办给自己的。
所以这些没有价值的应酬，应该越早结束越好。
谢凌风是宫里少有的清醒人，这也是他能短时间在谢昭身边得到高升的原因。
“帝后来了！稳住！按照刚刚我说的去办，如果今天有人出了任何的纰漏，回头在帝后那里，我不会帮你们求情！知道么？”
“知道了。”
帝后公乘一骑，很快就到了宣武门口。
谢凌风笑得夸张，连忙跑过来迎接，还跪在地上让长乐踩着他的背部下了马。
这点倒是深得谢昭的心。
后面的流程平静又正常的度过。
最后留给二人洞房的时间还非常充足。
望着床榻上的喜被，还有桌子上合卺酒，跟瓜果，长乐知道害羞了。
又到了这里。
长乐的脸烧了起来。
周玉将合卺酒倒在两个空杯里，然后望着长乐，神情坦然。
“要不然我先喝？”
长乐哑口无言，“为什么？”
周玉：“我向你证实一下，这里面没有毒。”
长乐心底翻了个大白眼，“你就不怕我下毒？”
周玉挑眉戏谑到：“你下的毒好啊，我很喜欢。要不这次多下点？”
这个毒指的是什么。
长乐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脸倏然烧了起来，红得滚烫又热烈。
“你...”
周玉不戏弄她了，安心说道：“好了，没有下毒，真的，我先帮你喝一杯。”说着，自己就给自己灌下去了一杯。
酒杯翻转，一滴不剩。
长乐将酒给他重新满上，然后二人手腕交错，站在一起喝了一杯合卺酒。
辛辣的酒水滑过喉咙掀起一阵的酥麻，长乐的大脑放空了一瞬，然后又说道：“这酒真辣啊。”
周玉含笑望着她，眼底幽深，“当然了，我说没有下毒，但是这个酒是我特意安排的，我管它叫做一杯醉。”
长乐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就像是往日喝了很多花果酒的感觉。
毒倒真的不是毒。
就是高度的酒。
酒气将这室内的空气逐渐攀升到热的程度。
暧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气氛了。
长乐只觉得烧。
浑身上下都在烧。
她喝多了酒，谢昭的脸在她眼中无限的放大，她渴求着谢昭的温暖。
叮叮咚咚——
朱钗绫罗掉落一地。
水传了一个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