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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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的顾见诚，耳边有河水汹涌流淌的水流声。
无法形容的澎湃力量从虚空的四面八方涌来，以神座为核心，源源不断灌注入他的灵魂，一瞬间就能将他撑爆的力量，却在第一时间缠绕上手臂的小蛇抵消了几乎全部。
但仅仅只是极其细微的一小部分，都给顾见诚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而等价的是，无法形容的力量同样在源源不断地被他握于手中！
就好像他将一切都握在了手中，握住天地间至高的权柄，一切尽在掌控！
恍惚间，一条绵亘无垠的虚幻长河凭空凸显，涛涛河水，滚滚而去。
斑斓河水的深处依稀可见蜿蜒的蛇影充塞在河道中。
它似乎察觉到了顾见诚的，瞳孔处只剩下两个空洞的蛇首抬出了河面，遥遥望向他。
下一刻，仿佛无限庞大、充塞河道的蛇躯缓缓离开了斑斓长河，横跨无垠虚空，来到了神座之前。
垂首以待。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庞大的蛇首。
巨大的蛇躯蜿蜒着游走在巨树之上，传来蛇躯摩挲树皮的沙沙声，殿堂中的无数小黑蛇雀跃地“融汇”进了庞大的蛇躯，仿佛本就是它的一部分。
似乎一切都准备就绪，拉开了最后的大幕。
源自大渊最古之王的气息自下而上，徐徐升腾而起，深邃亘远，直抵无垠高处！
这一刻，那自始至终都闪耀于人间之上的漫天星辰，染上了濛濛灰色，细碎闪耀的星光渐渐黯淡微弱。
宛如日落的灰濛濛扩散开去，为生灵头顶的漫天繁星染上一层昏晕。
无数行走在同一片星空下的强者同时驻足。
仰头望向苍穹之上。
在那传闻无穷世界至高点的星界之上——
一种无法形容的古老、深沉、苍凉、强大的气息缓缓倾泻而下。
仿若禁忌的门户于此刻洞开，其内流淌着积蓄了千万年之久，令诸神都为之战栗的气息。
这一刻，在星空下无数强者心惊胆战的感知中，那一直勉强保持平稳沉寂的【起源长河】突然颤动了一下。
……
“现在峰值多少？！”
“120！已经超过了可控值！活跃值还在攀升！还在继续攀升！一定是【伟大者】在尝试大幅度干涉光阴长河或者命运长河！”
奈亚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身为【伟大者议会的大执事，奈亚平日直接对接诸位【伟大者】。
轮岗百年一换，已经平静了几千年，没想到在这个百年里出现了震荡。
他急促道：“联系诸位陛下，问问是哪位陛下违反了盟约！”
“奈亚冕下，已有三位伟大者回应这不是他们所为！其中风暴陛下让我转告您，其他人就算了，难道连你也遗忘了他的气息吗？”
奈亚眼皮一跳。
他的气息？
他沉下心去感受，突然面皮不受控制地抽搐。
在感知到那无比遥远，陌生中又莫名熟稔的气息后，奈亚目光惊恐，脱口而出：
“那位祸……”
“啪——”
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伟大者殿堂】内，引得众人古怪的视线。
自己赏了自己一个耳光的奈亚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冷静，而后凝重中带着疑惑，转头质问下属：
“为什么我感知到了康斯坦丁陛下的气息？”
身边的手下擦了擦汗，小心翼翼道：“如果您没有感知错，那就是康斯坦丁陛下归来了？”
“放屁！”奈亚大怒，“康斯坦丁陛下早就……”
“啪——”
又是一耳光。
最后时刻阻止自己泄露最高机密的奈亚，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气的跳脚。
这几千年里，他掌握着世间最顶级的隐秘，却无法道出于口，这是何等的折磨。
千错万错，自己当年为何要旁听那场会议，以至于这些年受尽煎熬！
他回顾往昔，想回忆起是哪个混蛋怂恿自己旁听了那场决定了未来万年规划走向的伟大者会议。
嘶……
奈亚突然有些牙疼，决定继续遗忘这位亲爱的混蛋。
他死死盯住屏幕上那道代表【起源长河】活跃值的曲线。
已经几千年没有超过100%的曲线，现在正奔着200%一路狂飙，看这速度，仿佛没有尽头。
奈亚咬着牙道：“联系【万军】陛下、【黑夜】陛下，还有……不，直接联系所有伟大者陛下！询问祂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干涉的事情。
即使【伟大者议会】是名义上统御此岸所有界域生灵的至高殿堂，也无法在没有任何一位陛下在场的情况，来做出干涉大渊之王的决定。
涉及四支柱第二位，纵使是单个的伟大者，也难以决策。
原因可以相当的简明扼要，抛开种种原因不谈，一句“打不过”，足以说明一切。
最关键的是，奈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即使此刻出现的是群星陛下，他也绝不会如此震惊，只会惊喜于这位陛下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已经能主动现世了。
可他在刚才那一瞬间反复确认了无数遍，他没有感知错，这的的确确是属于康斯坦丁陛下的气息！
当祂的权柄施展开来，连群星都需为之蒙尘，这必然，也只能是属于大渊之王的权柄！
可问题是……
问题是这位陛下，不是早就潜入了彼岸深处吗？！
这是此岸至高机密，按理来说，只有伟大者才有资格知晓，同时也是他们这边针对彼岸的最强伏杀！
在诸位陛下当中，单论杀力，康斯坦丁陛下尚无法位列前三甲，可论棘手程度，却是毋庸置疑的榜首。
祂是诸位陛下当中，唯一可与群星并列的【无敌者】！
纵使是以“战争”入道超脱的【万军之主】，也尚未寻到无敌之路。
这样一位绝对战力，潜入了彼岸深处，在关键时刻可以取得的战果，是无法想象的。
事实上，彼岸已经隐隐有所察觉。
三千年前【天魔】联手【天理】不惜耗费巨大代价降临后方，埋葬大渊神系，就是欲图逼出康斯坦丁陛下。
即使是那样的情况，康斯坦丁陛下都未显露行迹，这回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让祂不得不回归了此岸？
思绪万千，奈亚心中涌出了无数个可能性。
“奈亚冕下！前方【万军】陛下传来消息！”
奈亚精神一振：“说！”
“由他去！”
奈亚绷紧了面皮。
很好，相当于没说，不过好歹锅甩出去了……
“再……询问其他陛下。”奈亚咬牙问道。
“奈亚冕下！深度世界线出现异常！出现异常！警告！警告！疑似【天理】的波动出现在深度世界线！！”
……
……
深邃亘远的气息上抵星界，下至大渊，擎天彻地。
于此刻把持住了至高权柄的顾见诚，思维与感知仿佛在此刻跳出了身体，无限跃升向至高，又仿佛直坠向无尽的深渊。
就连世界也在他的感知中被拆分成了最基础的形态。
无数晶状聚合体光怪陆离，扭曲混乱的流体在他眼前构成了宇宙的形态，最终它们无限缩小，又或者是他本人的视角无限拔高，一切都化作了一座长河中的浪花。
这便是【起源长河】。
他沉默地凝望着身前的【起源长河】，伸手抓向了其中，入手处，原本融汇贯通的长河竟是隐隐出现了分岔。
两条分离开来的长河同时出现纵横交错与永远并行的特质，不见源头，不知流向。
而他此行所要寻找的，正是其中的【光阴长河】。
他需要在至深处的时间断层中找到不落帝国的存在证明，将其从四千年前的光阴流水中打捞出来。
听上去容易，可即使是对【伟大者】而言，也是不小的挑战。
更遑论他现在。
即使有【世界树】与【古蛇】两大唯一道标在身后支撑着他，他也仍只相当于残缺状态的【大渊之王】。
在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空】的时间断层中，现在的他也无法久留。
“……奇迹结晶还欠缺最后的核心……”
古蛇的低吟声在他的心底响起。
顾见诚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明明策划书已经重启，奇迹结晶自行燃烧，过去已经发生了改变，可他依然还需要最关键的维系去确认少女所处的坐标！
这样的重要维系已经不仅仅是名字了，而是需要更重要的连接物……
“这样的搜寻只能碰运气，您的运气……一直很差，我不认为重来一次，您的气运会有所扭转。”
来自古蛇的劝阻，让神座上的顾见诚微微后仰头。
殷红的血从他的鼻尖流下。
“锁定大曜帝国帝都，寻找信徒……”顾见诚一字一顿。
他想到了姬老五交到他手中的日记，由此想到了姬师手中的日记。
委实说……这是没有任何把握的赌博。
顾见诚在心中喃喃着。
姬师您靠谱了一辈子，麻烦这回再靠谱一次吧……
“锁定大曜帝都，此刻举行仪式者，三人……这是【天理】的气息！”
顾见诚猛地睁眼，仰头望向上方。
在那里，
布满贪婪与诡邪的血色眼眸悄无声息地，依附在穹顶之上！
……
足足能容纳数百人的院墙之内，巨大的仪轨以最庄严的姿态铭刻绘在地面上。
众目睽睽下，姬狂澜牵着温蒂的手，平静地来到仪轨的中心。
他轻轻拍拍男孩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
明明一句话都没有，只有一个举动，可眼前看似平平无奇的男人身上，却散发着令温蒂安心的气场，仿佛他站在了这里，这世上就再没人能伤害他和他的妈妈。
温蒂缓缓跪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再次虔诚的祷告，这一次除了恳切外，还有发自肺腑的感激。
在周围多达数百上千人的围观下，仪轨缓缓启动了。
在针落可闻的死寂中。
男孩虔诚的祷告声融入了风中，去往无限遥远的地方，从那里带来了神的注视。
深邃古老的气息宛如垂天之云，横压在帝国之上。
自黑暗中凸显的庄严肃冷的身影，低头俯瞰着脚下人间。
仪轨之前，姬狂澜抬起头，直视着至高的神祇，缓缓单膝跪下。
很多年过去了……
他都快忘了这些伟大者的气息。
他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学生究竟和大渊取得了什么样的联系。
但手上这份突然改变内容的日记，却在清楚地告诉自己——
有个叫海瑟薇的少女，在回应那个叫顾见诚的小子。
——是否有做到您预期的程度吗？
低垂下头的姬狂澜，嘴角缓缓勾起弧度。
当年那个倔强地拒绝群星眷属资格的男孩，已经成长到了能指引四千年前的少女，走向合格君主道路的程度了吗？
……
……
在一切似乎走向顺利之际，一只血色的眼眸悄无声息的依附在了神殿的顶部。
它在无声中窥探着下方神座上的身影，竟是不受阻碍地突破了树冠的守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神殿！
它环绕着神座，望着神座上阖上眼眸，开始勾连时光长河，卸下所有防御的男人，发出了尖厉而愉悦的声音：
“四千多年了！我终于等到了你！”
“康斯坦丁！你终于露出马脚了！！！”
“我们推翻了你的王朝，你没有回应，我们镇杀你最钟爱的弟子，你仍就不敢出现，甘愿当那缩头乌龟，现在你终于出现了！四千多年，我终于等到了你！”
“四千年前你什么也没做，四千年后你居然不惜在我面前卸下所有防御，也要拯救那座帝国？哈哈哈哈！康斯坦丁，你还是放不下，你永远也赢不了我们！”
“告诉我，你在彼岸伪装成了谁？告诉我，我就放过你，是当年被群星镇压后又侥幸逃脱的【毁灭】？还是当年败在你手中的【欢愉】？”
步步紧逼的胁迫声刺耳尖利。
满是诡邪的血色眼眸环绕着神座，试探着所有可能存在的陷阱，步步逼近神座上的男人。
祂以神力编制言语蛊惑，一重重血色的罗网被编制在了神座之上，层层围绕，步步绞杀！
血色的眼眸中突现狠辣。
刚才那一刻，它察觉到在时间断层中的布置被触发了，竟然真的被这家伙找到了那座已经失落了四千年的古国！
可它又怎么可能任由康斯坦丁成功，它潜伏了四千年，那座古国就是它的饵料，今日鱼终于上钩了！
它猛地扑向心神完全沉入时光长河，卸下所有防护的男人。
却是扑了个空，以它的位格和实力，竟然径直从康斯坦丁的身体上穿透了过去？
即使是时空的力量，也阻挡不了天理的脚步！
“不……不！”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是谁？你是谁？！”
回荡在殿堂内的声音突然惊怒交加，夹杂着不敢置信。
“你不是康斯坦丁？！”
“这是灵界的力量！”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你不可能是祂！祂已经死了！死了！你是谁？！”
它的怒吼声掩盖不住最深处的仓惶，而神座上的男人也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应它。
直至最后的时刻。
神座上的男人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啊，就不能闭嘴一会吗？”
他疲惫地后仰，靠在神座上，殷红的血迹从他的鼻子和耳朵中流出，看上去凄惨无比，可他却突然笑了出来。
那一直喧嚣沸腾的天理化身，也在这一刻鸦雀无声。
眼睁睁地望着神座上的男人低下头。
他轻声喃喃道：
“海瑟薇·亚瑟……原来你的名字是海瑟薇。”
“你好，海瑟薇……”
“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