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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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自己即将离开这座生活了多年的城市，秦晓的心里不禁有些惆怅。
这种情绪就如同一股微凉且苦涩的风，缓缓地吹拂着她那跳动的心脏。
对于秦晓来说，江宁这座城市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
在这里生活的数年时间里，既有欢笑，也有苦涩。
这个街区的每一条热闹的街道、每一个家常的咖啡店、每一处熟悉角落，都充斥着过往的记忆。
秦晓记得，自己在这里度过了无数孤独且平常夜晚，而在那无数夜晚之中，她经常一个人倒在出租屋的床上，寂寞地抽着廉价的烟卷，消遣这孤独与工作所带来的疲惫。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从秦晓大学期间与家人闹掰了之后，她总感觉自己的日子过得特别快。
在学校里的时候，秦晓总是有做不完的兼职，打不完的零工，写不完的作业，交不完的论文。
当她毕业之后，又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工作，推卸不掉的责任，以及摆脱不掉的疲劳。
那时的自己最期待什么呢？
秦晓回忆着曾经的自己，她忽然想起了那时自己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在休息的时候，跟唐宇凡约在一家物美价廉的小馆，各自倒上一杯辛辣刺激的廉价调制酒，然后在吞吐的烟雾中，不正经地谈论着最近的遭遇。
幸好秦晓的身旁始终有着唐宇凡这样一个朋友，不然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熬过那不堪回首的三年时光。
而现在……
曾经那个谈天说地的男生已经死去，剩下的，只是一个拥有着他记忆的女孩，而有些事情，仿佛是被这副身体刻意遗忘一样，秦晓已经记不太清楚。
但她却依旧很清晰地记得，跟唐宇凡在一起做朋友的日子，以及他是陪伴了自己几乎整个青春的伙伴，以及最重要的朋友。
“江霖……”
靠在江霖怀里的秦晓忽然开口。
黑暗中，她那双眼睛亮堂堂的，就好像她所凝望的夜空上，那一颗颗亮闪闪的繁星。
“怎么了，晓儿？”
江霖摸了摸秦晓的头发，然后转头看向了心事重重的她。
“临走前，我们去见一下唐宇凡吧。”
秦晓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低落，她继续说道：“我虽然知道你一直很介意我和唐宇凡之间的关系……可是，他毕竟是我相处了将近九年的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他好好道个别。”
对于秦晓的请求，江霖听完后并没有表态，他只是像刚才一样，揉捋着秦晓那柔顺的长发，许久之后用调侃似地语气说道：“你今天晚上这么主动，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你会不会说话啊？搞得就好像是我带着目的一样。”
秦晓不悦地戳了一下江霖的胸膛，然后别过脑袋，表示自己的不满。
江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也随即变得沉默了下来，显然是不希望秦晓再去和唐宇凡见面。
但是江霖心里明白，秦晓对唐宇凡大抵是没有男女之情的，他之所以这么不愿意秦晓跟唐宇凡相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唐宇凡始终对秦晓心怀不轨。
只是江霖也十分清楚，若是不让秦晓去和唐宇凡见上一面，那么凭自己对她的了解，即便是离开了江宁，她也会始终惦记着这件事情，搞不好还会埋怨、最后甚至是记恨上自己。
江霖不希望秦晓记恨自己，更不希望她难过。
所以尽管心中非常地不情愿，可是当江霖看到秦晓那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又实在是不忍拒绝。
况且……秦晓是因为尊重自己，所以才会选择跟自己商量，希望征得自己的同意。毕竟就算她私底下去跟唐宇凡见面，自己也没有办法去阻拦她。
“我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啊。”
江霖笑着调侃道，以此来缓解这有些凝滞的氛围。
秦晓也不可能真的跟江霖生气，她听江霖的口气放松了许多，于是又转过脑袋，望着他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蛋，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同意了？”
“我凭什么同意啊，就算你喊我‘爸爸’我又不真的是你‘爸爸’，你想做什么去做就好。”
江霖回应道，同时还不忘调侃一下二人忘情时那充满暧昧的称呼。
秦晓不笨，他知道江霖的内心肯定不会像嘴上说的那么轻松，毕竟他一直对自己和唐宇凡的关系耿耿于怀。
但是……
自己又该作何选择呢？
“你心里一定很介意吧？”
秦晓按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然后翻个身，趴在床上。
她一只手撑着脑袋，然后眼睛紧紧地盯着江霖，想从他的脸上寻找着不满的蛛丝马迹。
江霖看着秦晓，笑了笑，随后点了点头。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道：“我想说不介意的，可是我不想再在你的面前撒谎了。”
“我知道。”
秦晓点了点头。
“但是江霖，你得跟我说对不起哦。”
江霖看着似乎是带着情绪的秦晓，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他刚想询问秦晓这句话的含义，便立刻从她的脸上和眼神中读出了心里压着的事情。
“对不起。”
江霖立刻道歉。
“我还没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呢，你就先道歉了？”
秦晓倒是没有太诧异，毕竟江霖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她已经习惯了被江霖看透自己的心思。
“因为我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那你说一说嘛。”
秦晓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我不该背着你，偷偷去见彭清怡。”
“所以江霖，就像我上次说的一样，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我们俩都不要有任何隐瞒，坦诚相待，把话说开了，可以吗？”
秦晓笑着说道。
“我知道，所以你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埋怨我的自作主张是吗？”
江霖有些懊悔，也有些愧疚。
但是他知道秦晓并不是在埋怨自己，因为当时他已经跟秦晓解释过原因，秦晓也表示了谅解。
所以江霖清楚，秦晓针对的不是自己和彭清怡的关系，而是针对自己这种欺瞒的行为。
“算是吧，就算我不是一个纯天然的女生，难道就不能有小脾气了吗？”
“当然可以。”
二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然后秦晓再次将话题迁回到最初，她说道：“明天上午，我给唐宇凡打个电话，约他明晚出来吃个饭，就当是告别。”
“我也可以去吗？”
江霖弱弱地问道。
秦晓皱起眉头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指着他，却保持着沉默。
江霖赶紧咬住嘴唇，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随后连连赔笑道：“我知道了……那，是我们请他吗？”
“当然啦，毕竟我约的他嘛。干嘛，你心疼钱啊？”
“不是……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江霖摇了摇头否定道，随后他看向秦晓，解释道：“我是想着，既然咱们请客的话，那应该选择一个什么样档次的饭点。毕竟唐宇凡跟我们不一样……”
“他怎么不一样了？”
秦晓怼道，她看着被自己打断的江霖，说道：“江霖，唐宇凡没你想象得那么娇贵。我们之前一起上大学的时候，还经常在学校外面的大排档吃饭呢，你放心好啦。”
“这样吗……”
“那就老地方，明晚请他去‘真好吃’饭店吧。”
秦晓决定道，然后将请客的消息编辑好，发送给了唐宇凡。
尽管现在已经是深夜，可凭借秦晓对唐宇凡的了解，这个家伙现在大概率已经在呼呼大睡了。
然而令秦晓没想到的是，消息发送出去没有几秒，手机还没放下，唐宇凡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秦晓和江霖皆是一愣，然后对视了一眼。
“我接了。”
“你接就是了，干嘛这么怕我啊。”
江霖用肩膀推了一下秦晓，然后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
“怕你不高兴……”
秦晓丢下了这么一句，然后按下接通按钮，同时打开免提。
“唐大少，没打扰到您吧？”
先开口的是秦晓，她这轻松欢快的语气，为这个通话的开始定下了基调。
“……怎，怎么会。”
电话那头的唐宇凡听起来虽然情绪不佳，可是面对秦晓的语气，他也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轻松一些。
“在干嘛呢？”
“……还能干嘛，看公司的材料呗。”
“呵呵……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你还是有工作的人呢。”
秦晓笑着调侃道。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一样。”
“是啊是啊，我记得你以前很厉害，那年考四级，你是咱们寝室里分数最高的。”
“……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
秦晓话音落后，电话那头的唐宇凡沉默许久，似乎是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半晌后，唐宇凡忽然开口说道：“……秦晓，明晚我来请你们吧。”
“不行，我请你。”
“……给我个机会，毕竟当年你第一次来江宁的时候，虽然是我选的地方，可你却偷偷地把钱付了，我到现在都记得。”
“哈哈……”
秦晓笑了起来，她那对好看的眸子弯成了月牙，显然也回到了那段难忘的回忆当中。
“那不是你一直跟我念叨自己零花钱少吗，你这么说了，那我哪还能让你付钱啊，对不对？”
“……所以啊，上次是你第一次江宁，你付的钱，这次你走，就让我来请吧。”
唐宇凡陈恳地说道。
秦晓与江霖对视一眼，似乎是想征求他的意见。
然而这时，电话那头的唐宇凡仿佛是知道江霖也在一样，忽然喊了一声：“……江兄！”
“呃……我在。”
“……秦晓的倔脾气应该又犯了吧，你劝劝她呗，让我来请你们小两口。”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等你以后到临山了，我们再请你。”
江霖笑着说道。
然而听到江霖的邀请，电话那头的唐宇凡忽然笑了起来，他问道：“……江兄，你这话是发自真心的吗？你怕不是巴不得我一辈子别去烦你们小两口才好吧？哈哈哈……”
“是，毕竟你对我的晓儿心怀不轨嘛，换作是你的话，你估计连客套话应该都不愿意说。”
江霖大大方方地承认，但是语气也跟唐宇凡一样轻松，倒听不出什么火药味。
“……是啊，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就要……嗯，你应该懂得。”
“当然，我和晓儿已经见识过了，唐兄确实很有手段。”
江霖笑着回应道，明里暗里都在讽刺他当时把自己和秦晓拉黑的那件事。
“……所以，客套话咱们就别说了，当然呢，临山我以后肯定还是会去的。只要秦晓还认我这个朋友，我就永远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江霖看了秦晓一眼，然后笑了笑，回答道：“那我祝，你们之间的友谊天长地久。”
江霖这话中的含义也很明显了，相当朋友可以，其他的别想。
唐宇凡也不是糊涂人，他理解江霖的意思，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只能尴尬地笑了几声。
“……对了，我大哥后来有去找你们吗？”
唐宇凡忽然问道。
秦晓皱起眉头，对于唐宇凡的问题，她不禁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因为她觉得，那天的举报显然和他没有关系。
毕竟如果他真的有心陷害自己和江霖的话，应该也不可能会想到给再办一张持枪证来面对搜查。
所以，秦晓和江霖都确信，唐宇凡对于唐奇峰的种种行径，应该是不知情的。
那既然如此，秦晓也不想去调拨两个兄弟之间的感情，对于唐奇峰做的种种劣行，她不想告诉唐宇凡。
江霖也知道秦晓心中所想，所以很快回答道：“没有，唐兄，后面令兄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们了。”
“……那就好，或许是我想多了。”
唐宇凡长长地舒了口气。
“嗯，好了，那就先聊到这吧，你早点休息吧。”
“……好的，那个，明晚你们觉得什么档次的比较合适？”
秦晓和江霖对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都可以，听你安排。”
“……好，那就老地方吧，‘真好吃’，明晚六点半，咱们不见不散。”
听到唐宇凡说这个老地方，秦晓的心里不禁有些触动。
“好，那咱们不见不散。”
秦晓答应道。
“……嗯，江兄，明晚陪我多喝几杯，咱们一醉方休。”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