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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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病房后，秦晓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和江霖一起来到楼下，而在临出门前，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身旁的江霖说道：“江霖，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江霖疑惑地问道。
“算是吧。”
秦晓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匆匆顺着楼梯朝楼上跑去。
江霖看着她那离去的背影，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喊了一声让她慢些，随后便拖着秦晓留下的行李箱，走到大厅里那成排的座椅前坐了下来，等待着秦晓的归来。
在等待了大约几分钟后，大厅中央的电梯间缓缓打开，江霖下意识地朝那边望去，只见秦晓和刘医生一道从里面走了出来，而秦晓的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发票，而一旁的刘医生则在跟她说着些什么，同时双手也在不停地比画着。
江霖一看便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是秦晓惦记自己住院这段时间所用的费用，所以特地又跑回去找刘医生要了详细开支的发票。
而秦晓接下来的反应也恰好印证了江霖的猜想。
结束了和刘医生的交谈后，秦晓一边低头看着票单，一边缓缓地朝着江霖这边走来。而刘医生也在这一瞬间恰好发现了江霖，他隔着老远对着江霖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摆了摆手赶紧溜走。
江霖倒也不会责怪他，因为他确定刘医生一定跟秦晓说了同样的话，肯定也是劝阻过，只不过她比自己更加坚持。
秦晓走到江霖身旁坐了下来，然后泄力般地将手里的这沓票单放到自己并拢的大腿上，长叹道：“好贵啊——”
江霖沉默地从她的手里取过这些票据，皱着眉头看了一阵后，淡笑了两声，然后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事，我会还清的。”
“为什么要你来还清？”
秦晓不悦地看了江霖一眼，接着赌气似的一把从他的手里夺回了这沓票单，然后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嘟囔道：“要还也是我来还……是你为了救我，才住的院。”
江霖一愣，然后嗤笑一声，有些诧异地说道：“咱们俩之间需要分这么清楚吗？你的债不就是我的债吗？”
“不，咱们俩之间只可以有福同享，绝对不可以有难同当。”
秦晓非常严肃地拒绝道。
“啊？”
江霖有些无语地看着秦晓，然后问道：“那如果按照你这个逻辑，那你为什么要管我呢？这是我的难啊，你为什么要和我同当呢？”
“呃……这个不一样。”
秦晓似乎是发现自己刚才话中的漏洞，于是支支吾吾的辩解道。因为她想表达的意思并不是真正的“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而是不想让江霖陪同自己一起承担负债。
“呵呵……”
江霖笑了笑，然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看得出来秦晓现在正是倔脾气上来的状态，没有必要去说一些违背她想法的话，哪怕那些话是非常理性的。
…………
……
晚上，二人回到了秦晓的那间小屋。简单地吃了一些中午剩下的东西，算是对付了这顿晚餐后，秦晓便投入到了之前的工作里。
哪怕秦晓现在已经和唐宇凡算是绝交的状态，可她却偏偏是一个非常有契约精神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她就一定会做到，哪怕对方可能已经并不在意，或者是已经不需要。
不过很多时候，人对于一件事越是偏执，往往效果可能会事倍功半，或者说是适得其反。
可能是因为脑袋在想着自己背上的那笔天额医药费，这件事就像是一根针，深深地扎在秦晓的心头，让她每分每秒都无比煎熬。
说来也是非常奇怪，尽管秦晓之前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唐宇凡的馈赠，可当她和唐宇凡名义上断绝了一切关系后，却偏执地想要还清他所给予的一切，不想自己欠着他哪怕是一分一毫的东西。
然而说到底，秦晓之所以会如此地偏执于与唐宇凡清算，更多的原因……或许是只有秦晓自己知道，但肯定不仅仅只是二人已经绝交了那么简单。
江霖也察觉到了秦晓的异常，他发现秦晓今天的表现非常的反常，尤其是在自己出院以后，变得愈发奇怪。就拿唐宇凡介绍的那个商业策划来说，她之前总是不紧不慢地做着，敲击键盘的频率也是非常的平稳，看得出来十分从容。
然而今天她却完全换了一副状态，双手病态般地飞快敲打着键盘，不断地在屏幕上输入一段段没什么条理的文字，而在看了一会后，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烦躁且纠结的表情，接着按住退格键，将刚刚键入的文字全部删除，随后再次输入、删除。如此往复……
这让正在和蓝枫研究着创业计划的江霖完全失去了兴趣，他担心于秦晓的情绪状态，同时又疑惑于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这般焦躁。
因为秦晓记得秦晓之前跟自己说过，这个商业策划的制作周期很长，暂时并不急着提交；而凭他对唐宇凡的了解，他也不太可能去催促秦晓，因为江霖完全猜得出来，唐宇凡搞这个商业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秦晓能够接受的理由，暗地里来帮助她。
所以思来想去，江霖大致猜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秦晓今天应该是联系过唐宇凡，而且二人还发生了冲突。
只是这目前来说还仅仅只是江霖的一个还未得到验证的猜想，他必须先确认了原因后，才能够对症下药。
江霖放下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下了床，走到客厅里为秦晓冲泡了一杯热咖啡，接着腾出一把椅子坐到秦晓的身旁，将咖啡端到她的面前。
“来，喝杯热咖啡缓一缓，休息一会。”
无论秦晓的状态如何焦躁，可对她而言，江霖的声音仿佛是有着什么无法言说的魔力。在听到江霖这温柔的声音，以及看到他那张总是带着笑容的面孔时，秦晓那颗焦躁的心像是得到了一剂无上的良药，开始缓解。
她双手离开键盘，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江霖端来的热咖啡，凑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稍稍凉了一些后，小小地抿了一口，当那熟悉的苦涩和醇香在舌尖弥漫开来，秦晓的内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江霖。”
“谢我做什么，你是我女朋友啊，我给你泡咖啡，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江霖笑着说道，见秦晓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他便有意无意地询问起来：“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和唐宇凡吵架了？”
秦晓看着他，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除了唐宇凡，应该没人能让你这么失态，你看看你自己，这一晚上就光顾着跟自己较劲了。”
秦晓沉默了下来，她咬着嘴唇看着江霖，半晌之后长长地叹息，然后神情有些低落地说道：“今天早上唐宇凡给我打电话了。”
“是不是唐奇峰跟他说了我们同居的事情？”
“应该是吧，要不然唐宇凡怎么会知道？不过我觉得奇峰大哥应该也没想太多……只是唐宇凡，他真的好过分，我跟谁在一起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纠缠我？我又不是他的私有物品，他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他绝交了，老死不相往来了！”
秦晓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但更多的是难掩的哀伤。
江霖看着她，然后默默地将她拥入怀中，安抚着她的情绪。
“所以，你才会那么介意我的医药费，想要急于还清，是吗？”
“是，我觉得如果我不还清这笔钱，我就永远欠着他的，永远活在他的阴影里！”
秦晓虽然声音颤抖，但是语气却有些愤怒。
江霖点了点头，然而他却并没有顺着秦晓的话往下说，而是非常冷静地分析道：“可是晓儿，你觉得就算我们凑够了这笔钱，唐宇凡又真的会收吗？凭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不会。”
“那我们该怎么办？”
秦晓昂起头看着江霖，似乎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江霖看着秦晓，眼神也陷入了迷茫，显然现在他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毕竟在他的心里，他也是非常希望自己和秦晓还清自己这段时间的住院费……只是他也非常肯定，以唐宇凡的性格，他不可能收，也不可能在意。
“怎么办啊江霖，你说话啊。”
秦晓催促道，眼神里也浮现出希冀的目光。
“容我想想……总之，你先不要着急，这不是并不是咱们的当务之急，就算咱们真的要还钱，也可以等以后有钱了，再还他也不迟。”
“可我就是不想欠他的……”
秦晓依旧不依不饶地嘟囔道。
“晓儿，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这么在意这件事，是不是你的心里，根本放不下唐宇凡？”
江霖笑眯眯地问道。
透过现象看本质，江霖虽然没有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但却大致猜出了秦晓如此介意这笔钱的缘故。她这么急于跟唐宇凡划清界限，会因为他变得如此焦虑、失态，恐怕深层的原因里，还有她根本没办法放下唐宇凡。
面对江霖这个触及灵魂的问题，秦晓先是一愣，然后陷入了长足的沉默。
“江霖……我不想对你隐瞒，其实可能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我今天之所以会是这个状态，可能就是因为我放不下唐宇凡……”
“我可以理解，毕竟你们是相处了八年的朋友，不是说一朝一夕可以放下的，我能够理解。”
江霖点了点头，然后平静地回答道。对于秦晓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江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难过，毕竟如果秦晓对自己隐瞒，那才是说明心里真的有鬼。
“不过你急于和唐宇凡切割，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江霖忽然笑着说道。
“什么原因？”
“因为你在急着向我‘表忠心’，你急着想向我证明，你可以为了我完全放弃唐宇凡，为了我一个认识两个月的男朋友，放弃一个陪了你八年的朋友。”
秦晓惊讶地看着江霖，眼神中既是感叹又是惊恐，因为他真的说对了，这就是自己如此失态的原因。她同时也有些恐惧，因为他觉得江霖太了解自己了，自己在他的面前简直是一丝不挂。
“其实有的时候，我站在唐宇凡的角度想一想，这件事也确实很让人恼火。”
江霖忽然笑着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秦晓非常疑惑，显然是不知道他此话的缘由。
江霖看着她，然后眼神飘向窗外的夜空，说道：“毕竟如果没有我的话，就算他当初侵犯了你，伤害了你，可是以你这孤僻的性格，你也不太可能再去结交新的朋友，来排解心中的苦闷，所以如此看来，以唐宇凡的手段，他最后还是可以一点一点地磨得你的欢心，让你接受他，最后抱得美人归。”
“可你出现了。”
“是啊，所以说我就是那个变量啊。”
江霖感叹道，在沉默了一会后，他又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本来以为他会很恨我，可后来发现，好像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
江霖将今天在病房里跟刘医生的交谈转述给了秦晓，之后他说道：“其实从唐宇凡对你的感情，我看得出来他其实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你们俩其实很像，很多时候做事都没有什么逻辑，完全是想到哪做到哪，不过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骨子里都做不出来太坏的事情。”
秦晓眨巴着眼睛，似乎是不理解江霖为什么会为唐宇凡开脱，毕竟他那天可是在病房里，当着江霖的面差点掐死自己，这一切都是江霖看在眼里的。
“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如果唐宇凡真的想搅黄我们俩的话，他可以用更恶毒的手段，毕竟以他的权势，想要让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人间蒸发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给了我一千万，当然，我没有收下。”
“所以……这能说明什么呢？”
“我只是想告诉你，没必要这么焦虑，不要去想太多。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唐宇凡，我也不会怪你。”
江霖说着，伸手抚住了秦晓的脸颊，然后深情地凝望着她。
“因为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我，这点我深信不疑，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