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请给我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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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手续很快便办好，秦晓跟着玉茗和秦继武离开了医院，乘坐着江霖从他父亲那借来的轿车，返回了自己所居住的那间公寓。
这一路上，玉茗一直观察着跟自己一起坐在后排的秦晓，因为之前跟卫灵的通话让她心存疑虑，害怕旁边坐着的只是伪装成秦晓的上官思雨。
秦晓端坐在后座上，她的脑袋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靠在垫子上，一双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世界，目光里流露出的色彩就像她脸上那古怪的表情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晓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玉茗朝秦晓身旁靠了靠，随后眼神关切地看着仍然在望着窗外的秦晓，伸出手攥住她那双仍然有些冰凉的小手，又继续嘱咐道：“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妈妈说，千万别忍着，啊。”
秦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眼前的玉茗，看着她那满脸关心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没事……”
说罢，她再次将视线投向车窗外那流动的城市，眼神再次变得复杂起来，接着说道：“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我担心我现在还是在做梦。”
秦继武不禁微微侧头，通过余光瞟了一眼神情倦怠的秦晓，然后叹了口气，问道：“晓儿，你要是觉得在江宁生活太累，就跟爸爸妈妈回临山吧，到时候我去找你苏阿姨，给你安排一份工作。”
秦晓坐了起来，蜷着身子，一只手托着腮，接着看向江霖，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你先问一下他吧。”
听到秦晓的这番话，正在驾驶着轿车的江霖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来自两位长辈的视线，但经过这一天多的相处，他倒也没有太过紧张，心情很快便平复了下来，随后说道：“其实……我后面基本上也就没什么课了，如果叔叔阿姨希望我们回临山的话，我最快下个月就可以离校。”
秦继武将目光从江霖身上收回，随后忍不住扬起视线，看了看后视镜里的秦晓，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还是没法开口。
“下个月……”
秦晓念叨了一句，随后继续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玉茗通过后视镜看到了板着一张老脸的秦继武，知道他并不是特别赞成秦晓和江霖在一起，但是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秦晓，所以现在也不会在去左右她的想法。
其实玉茗虽然不反对秦晓和江霖在一起，可倒也并不是多么喜欢江霖。毕竟对她来说，秦晓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只要别能跟唐家的人产生纠葛就行。
既然秦晓喜欢，那她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对了，小江，阿姨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
玉茗忽然开口问道。
“您说，阿姨。”
玉茗倒也是直接，在得到江霖的回应后，随即便开口问道：“你希望跟我们晓儿结婚吗？”
此语一出，车厢里的气氛瞬间便凝固了下来，正在驾驶着汽车的江霖和秦继武一样，纷纷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秦晓却似乎并没有太大波澜，她在听到玉茗的话后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眼睛悄悄地瞥了身旁的玉茗一眼，但又很快地移回到车窗外面，仿佛要结婚的人并不是她。
“我……我当然愿意了，我还担心您和叔叔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呢。”
说话间，江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秦继武，他似乎有些畏惧这个始终板着一张脸的老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秦继武瞧不上自己。
“怎么会，如果你们俩真的互相喜欢的话，我是不会阻拦的。但是我就有一个前提条件，你们必须要离开江宁，如果不想跟我们回临山的话，去其他其他城市也是可以的。”
“临山挺好的，那风景很美，很漂亮。”
秦晓接了一句，她那望着窗外的眼神里流淌着对过去的回忆，脸上也随之浮现出向往的神情。
“我都无所谓，只要能跟秦晓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那你家里人怎么办呢？”
问这个问题的是秦晓，她忽然将视线投向侧前方驾驶座上的江霖，随后继续说道：“你要是走了，你爸会同意吗？还有你弟弟。”
“我……我爸和我弟弟肯定会支持我的。”
……
“……江霖，其实我的心里一直弄不明白一件事情，可能你之前回答过，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秦晓的语气渐渐变得诡异，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漠，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刹那间变得冰冷，她昂起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审视着江霖，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蛋，冷笑着说道：“如果我没有这张脸，你肯定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罢了，跟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我……”
……
秦晓忽然回过神来，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那间租住的公寓里，现在的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外面的天空也已经变得低垂，黑夜的帷幕已经悄然落下。
“我……我睡着了吗？”
秦晓奇怪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她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习惯性地从枕头下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发现时间才刚过下午六点，只是因为已经深秋的缘故，外面的天才会在这个时候便已经黑得彻底。
“头好晕……”
将手机放下后，秦晓伸了个懒腰，随后手扶在脑袋前，发现那种晕眩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并且那种虚无的感觉变得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她甚至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哪件是真哪件是假，就好像是被梦魇缠身一样。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顶着那悄然袭来的寒冷下了床，踩上拖鞋，踢踏着打开了卧室的灯，随后拉开房门走进客厅，恍惚间，却发现沙发上好像留着一张纸条。
她皱着眉头，好奇地走了过去，然后拿起纸条，发现上面写着一串娟秀的字体，而内容是一个地址。
“又是那家饭店呐……”
原来是上次妈妈和苏阿姨来的时候，请自己和江霖一起吃饭的那家饭店。秦晓放下纸条，正准备找个茶壶倒一杯开水，却忽然想起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她又回到桌旁，拿起那张纸条，发现上面的字迹既不属于妈妈和父亲，更不属于江霖，而且如果是他们要吃饭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给我发消息，而是留下这么一张只有地址的纸条呢？
“什么情况？”
秦晓不禁有些脊背发凉，她惊恐地将纸条扔到一旁，随后立刻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穿上，然后火急火燎地出了家门，赶往朝着纸条上所留下的那个地址。
穿过幽暗的楼梯道，她一边掏出手机给江霖拨打电话，一边飞快地朝马路跑去。
“嘟……喂，秦晓？”
“江霖，你们去哪了？”
“……我，我在下面点菜啊，怎么啦？”
“点菜？你们在哪个饭店？”
“……啊？”
江霖的声音听起来疑惑极了，在片刻的沉默后，他回答道：“咱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一起你个大头鬼啦！我刚刚睡醒，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桌上只有一张纸条！”
秦晓焦急地说道。
“……纸条？”
“……对啊，上面就写了一个地址，地址上面就是……”
“就是什么？秦晓，喂？”
江霖疑惑地拿着手机，他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发现上面的号码忽然变成了一堆乱码，随后自动挂断。
“这是什么？我撞邪了吗？”
江霖摇了摇头，却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秦晓？你怎么在这啊？”
面前的秦晓笑眯眯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询问道：“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
江霖愣愣地将手机递给秦晓，秦晓接过手机，然后又继续询问道：“密码多少？”
“密码……密码是你生日啊，当时是你设置的啊……”
“哦，我忘了。”
秦晓笑了一下，在犹豫了一会后，她在屏幕上飞快地点按了几下，输入了秦晓的生日0915，见手机解开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江霖，对他说道：“我出去打个电话，对了，你给我点一瓶红酒吧。”
“红酒？”
江霖一愣，他疑惑地问道：“你原来还喝红酒吗？”
“我一直喜欢喝红酒，给我点一瓶2016年的帕图斯，谢谢。”
秦晓吩咐完后，便转身离开了大厅，朝着大门外走去。
看着她那晃荡着的裙摆与背影，江霖觉得愈发奇怪了，刚才那个给自己打电话的女孩分明就是秦晓，可为什么转眼之间，她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呢？
……
“死江霖，你居然又挂我电话！”
秦晓气愤地看着屏幕上被挂断的界面，气愤地跺了跺脚，性格执拗的她再次拨打了过去，听着听筒里那接通后响起的音乐，她心里盘算着待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
“嘟……”
“江霖，你刚才为什么又挂我电话？”
“……秦晓。”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秦晓先是一愣，因为接电话的人居然是一个女人，而且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也非常年轻，显然是一个大美女才会有的声音。
这让秦晓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有些不悦，怎么接江霖的电话的是个女生？她到底是谁？
“你是谁啊，为什么……”
“……初次见面，我的外甥女，我是上官思雨，是你妈妈上官玉茗的姐姐。别挣扎了，我听不见你的声音，秦晓，但我知道你肯定可以听见我的。”
“外甥女？姨妈？听不见我的声音？”
秦晓拿开手机看了看屏幕，对着听筒吹了吹，随后又放回到耳边，询问道：“现在能听到了吗？”
“……我从来没想到我们居然会通过这种方式通话，更没想到我会通过这种方式重获新生，说实话，我的心里很愧疚。我原本以为可以坦然地面对死亡。可现实是，我做不到，这段时间的故事对你而言就是一场梦，但现在梦该醒了，一个大脑里不能容纳两个意识，无论是我们谁主导这具身体，另一个意识都会出来影响对方，从而做出一些违背主意识的行为和决定。”
“你在说什么啊？你到底是谁？说什么胡话啊？”
秦晓大喊道。
“……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现在我们之间虽然打着电话，但是我却听不到你的声音，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奇峰教过你量子力学，这种现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观测理论’，你现在是不可被观测状态。”
“不可被观测……”
秦晓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而就在这时，一片梧桐树的落叶缓缓从她面前飘落，她立刻伸手攥住了那片树叶，掌心也随之传来了那种干枯的触感。
“你在扯什么啊？我要是不可被观测状态，为什么能抓住树叶？为什么还能打通电话……”
就在秦晓急于争辩之时，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跑到自己面前，秦晓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视线也不禁落在了面前的那个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捡起地上的树叶，随后兴冲冲地返回到自己的同伴身旁，将捡到的树叶塞进他们的文具盒里。
秦晓有些恐惧地将目光折返到自己的掌心，却发现刚才的树叶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对不起，秦晓。你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或者说，你的命运，就是成为我复活的载体，很抱歉，你的生命会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继续仇恨，我会以你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我会遵循你的意愿，远离唐宇凡，然后嫁给江霖，尽管我并不喜欢他，但我向你承诺，我会陪他到老，在他百年之后，我会在他的葬礼上，替你为他送上一朵向日葵。”
“向日葵……”
“……好了，话就说到这吧，祝你好运。”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秦晓仍然处在上官思雨那番话的震撼当中，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不被观测的事实，跑到一个行人的面前，想要拉住他，询问他能否看见自己。
然而无论秦晓就仿佛是一个幽灵，任何人都看不见她，任何人都听不见她，就好像她被世界所遗弃了一样。
难道我真的……要消失了吗？
这一定是噩梦……谁能给我一对翅膀……我要逃离这恐怖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