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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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神情复杂地看着站在雨中的江霖，她的眼角有些湿润。
尽管心中恐惧，但当站在一旁巷子里的她看到江霖不顾一切地在寻找自己时，她最终还是突破了心中的禁忌……因为她相信，江霖是在乎自己的。
看到秦晓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江霖头脑发懵，以至于他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也忘记了被雨水淋湿后那种彻骨的寒意。他脸上的表情从绝望的废土中死而复生，涣散的眼神里重新绽放出激动的光芒。
“你不要说话。”
看着江霖那被雨水所打湿的嘴唇剧烈地颤动着，秦晓忽然变得有些恐惧，此时二人之间的氛围似乎过于暧昧，以至于秦晓害怕江霖下一秒就会说出令自己脸红心跳的话语，所以她连忙伸出手，按住了对方的嘴唇。
接着，秦晓的视线缓缓向下移动，最后停留在江霖那条因为受伤而一直在颤抖的腿。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懊悔和自责的表情，她搀扶着江霖，承担起他的重量，二人步履蹒跚地走到街口，然后伸出手，拦下了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
“师傅，去东大附医。”
……
经过一番检查，江霖的伤势并不是特别严重，除了腿部的软组织受伤较为严重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二人也并没有在医院停留太久，在开了一些治疗的药物之后，便再次打车离开了医院。
只是秦晓并没有把江霖送回家，而是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在门前按下密码后，秦晓拉开自己公寓的房门，她搀扶着江霖进了屋子，接着将湿漉漉的雨伞收起挂在门外，最后关上了房门。她先是扶着江霖坐到自己的床上，然后让他暂时歇一会，自己则以烧水为借口逃离了卧室，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懵，在烧水的这段时间里，她需要仔细地思考一下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秦晓对江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其实秦晓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她带着绝望的心情跑出咖啡店时，其实并没有料想到江霖居然会不顾一切地追出来，所以当她回头看到雨中江霖那孤独的身影时，她的心里也确实是非常的迷茫。
尽管这么多年来，秦晓一直装作一副非常坚强的模样，但其实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的内心都是非常的柔软，她特别害怕寂寞，特别害怕孤单。所以即使唐宇凡对她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她却依然对他患得患失，因为她害怕没人来搭理自己，她害怕自己孤身一人。
江霖的出现，无疑是暂时拯救了自封于牢笼内的秦晓，让她在时隔多年之后，再次学会了与陌生人去构建情感。所以对于秦晓而言，江霖其实就是第二个唐宇凡，尽管秦晓认识他时间不久，但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她、爱护她、尊重她、处处为她着想的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她的内心。
以至于秦晓的心中开始萌生出之前从未有过的想法：若是自己从未做过男生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跟江霖相处，不用再对他有所隐瞒有所保留，可以像他对自己一样对他坦诚。然而这一切不过是秦晓一厢情愿的幻想，因为事实就是，她做过24年的男生，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审视自己这样一个怪胎，换位思考之后，秦晓觉得如果自己是江霖的话，是肯定没有办法去接受自己在意的女生曾经是一个男生的事实……不仅接受不了，自己还会异常地愤怒，因为这无疑是一种欺骗行为。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秦晓听到江霖谈起自己那段想要抹除的过去时，她会忽然转身逃离，因为她的心中无比的恐惧和排斥。
然而江霖的紧随其后却再次触动了她柔弱的内心，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
在秦晓的胡思乱想中，时间很快便过去，水壶也在此时开始咕嘟嘟地响起，打断了秦晓那混乱的思绪。
“罢了，把话跟他说清楚吧。”
秦晓仿佛是下定了一个决心，她今晚就要跟江霖坦白自己的过去，告诉他自己曾经是一个男生的事实。
长痛不如短痛。
如果江霖接受不了，那么这段友情就到此为止，趁着的自己和他都还没有彻底陷进去。
想到这，秦晓端起水壶，将面前摆放着的两个水杯斟满，然后端起，如同赴丝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门卧室的门轻轻关上，接着将手中的两个水杯放到书桌台面上，随后她坐到江霖的身旁，准备对他坦白自己的过去。
然而秦晓还没来得及开口，江霖便忽然先一步对她抱歉：“对不起，秦晓。”
秦晓一愣，心中有愧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江霖要先对自己道歉，但显然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于是急切地捂住自己胸口，打断道：“是我对不起你，江霖，对不起。”
“不，秦晓。”
江霖面色哀伤，他紧紧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情绪激动地说道：“我对你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问你过去的事情，除非你哪天会自己告诉我，否则我绝对不会问，也绝对不会通过任何方式去调查你，我只希望你，别再这样从我身边走开。”
说着，他忽然握住了秦晓的手，这让秦晓不由得一惊。
“真的，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会让你讨厌，会让你觉得我心怀不轨，但我还是想说，秦晓，尽管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只有半个多月，但你知道吗？这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你就像是一朵向日葵，开在了我荒芜的心田里。所以今晚，你在咖啡厅里忽然跑开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绝望吗？”
江霖倾吐着心中所积压的情绪，眼泪也顺着他那渐渐瘦削的脸颊缓缓淌下，这是秦晓第一次见到江霖流泪，而他的眼泪是为自己而流的。
“我居然流泪了，我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居然流泪了，真丢脸啊。”
江霖感受到了那流过自己脸颊的热泪，他苦笑着自嘲了一句，同时拭去那些泪水，然后他接着说道：“你知道吗秦晓，我当时被几十个敌人围在一个院子里，炮弹在外面爆炸，子弹嗖嗖地从我耳边飞过，但我一点都不怕，我想大不了就是一死……我若是阵亡了，还有一大笔抚恤金，我弟弟的手术不仅有钱做，剩下的钱也足够他今后娶妻生子。但说实话，我在街上跑半天，找不到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害怕，我害怕你会就此消失，我今后再也见不到你……”
“江霖……”
看着江霖一边眼含热泪，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的心里话，秦晓的眼眶也跟着一起湿润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对江霖居然这样的重要，一个钢铁一样的战士会为了自己流泪，为了自己感到恐惧……
这让秦晓心中愈发的愧疚，因为她觉得江霖将如此珍贵的情感错付给了自己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自己不配，也不值。
“先听我说完，好吗？”
江霖打断了秦晓。
秦晓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秦晓，我不在乎你过去是什么样，但我看得出来，你的过去让你很受伤，但没关系，你也不必恐惧，除非你会离开我，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同样的，除非你自愿告诉我你的过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去探究，因为我尊重你，相比于你的过去，你的未来才是我关心的。”
原本打算告知江霖真相的秦晓再次陷入了犹豫。她相信江霖的承诺，如果自己不告诉他的话，他肯定永远也不会知道……可那样对他不公平，他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自己这样的怪物。
秦晓很犹豫，也很恐惧。
毫无疑问，秦晓也是有些自私的，她贪恋跟江霖在一起时的感觉，贪恋他所给予的陪伴。所以当她看着江霖这样真诚的模样，她渐渐地不再愿意去坦白自己的过去了。
秦晓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将刚才心中的想法全盘推翻，她决定继续隐瞒……最好，可以永远隐瞒下去。
她将另一只手抚在江霖握住自己的手上，然后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江霖，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江霖见秦晓开始松动，察觉到事情有转机的他脸上立刻绽放出喜色，他连连点头，肯定道：“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那你发誓，除非我自己告诉你，否则你永远都不要再提，也不能通过其他任何方式去调查我的过去。”
从来不相信誓言的秦晓语气坚决地要求道，她在说这段话时，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跟苏妍的那段对话，那时的话放到现在，看起来是何等的讽刺。但患得患失的秦晓需要江霖通过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来为自己提供那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我发誓，除非你自己告诉我你的过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提，也不会通过任何方式去调查，如有违背，就让我……”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干嘛发毒誓啊。”
还没等江霖说完，预感到他会说什么的秦晓便立刻打断了他。
面对着江霖疑惑的眼神，秦晓眼神躲闪地说道：“你万一真的违背了誓言，我也不会怪你啦……相比于这个，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所以，不要发毒誓。”
“嗯。”
江霖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沉默了下来。
窗外的雨仍然在下着，那风雨的声音哗啦啦地击打着阳台的窗户，在这忽然沉寂下来的氛围当中显得格外突兀。
人在晚上总是会变得非常感性，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女生则更为如此。
秦晓没有从江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而是继续让他像刚才一样继续握着。或许是忍受不了这种暧昧且尴尬的氛围，秦晓忽然开口问道：“江霖，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谈过恋爱吗？”
秦晓非常认真地看着江霖，期待着他的回答。
江霖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母胎单身26年。”
说罢，他也试探性地向秦晓问了一句：“那你呢？你谈过恋爱吗？”
坐在床边的秦晓不安分地踢踏着腿，她望着自己拖鞋上那朵向日葵图案，这是之前江霖给她买的。
“我也没有，母胎单身24年。”
秦晓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因为此时的她还在因为是否要告诉江霖真相而耿耿于怀。她在脑海里想象着，若是未来的某一天，江霖知道了真相，他肯定会暴跳如雷，然后斥责自己，说自己是个变态，然后离自己而去……
听到秦晓的这番回答，江霖心中无比激动，他更加确信秦晓就是自己心中的向日葵，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他有些扭捏地问道：“那……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听到江霖的这个问题，秦晓那飘得很远的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她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江霖，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疑惑的神色，其中或许还夹杂着一些异样的色彩，似嘲似笑。
江霖被她盯得有些发毛，脸颊不由自主地变红发烫，眼神也开始闪躲，仓皇地撤了握着秦晓的手，接着不由自主地挠着自己的脸颊，随后又无处安放，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他的这番模样落在秦晓的眼中，倒让她觉得格外的滑稽与好笑，嘴角也不禁微微上翘，她歪着脑袋，玩笑似的对他说道：“你到底想问些什么？坦诚一点的话我或许也会坦诚一些。”
这话落在江霖的耳朵里，他的脸愈发的红热，同时心底也开始质问自己，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秦晓呢？到底真的是一见钟情，还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压抑的荷尔蒙开始按捺不住了？
江霖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他目光定定地看着秦晓，厚着脸皮对她说道：“你想谈恋爱吗，秦晓？”
此语一出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就凝滞了下来，秦晓惊讶地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拿着梳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僵在了床边，她那摇晃着的双腿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