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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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逃离了李潇的追问，秦晓一个人进到书房里并将房门关好，同时警告准备贴在墙角偷听的李潇，如果不听话自己就不认她这个妹妹，李潇这才乖乖作罢，接着在秦晓的注视中老老实实地回到主卧，然后关上了门。
而在秦晓跟李潇纠葛的这段时间里，齐飞的来电早已因为呼叫时间的限制而挂断。秦晓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红色的未接电话，优柔寡断的她又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
不过齐飞并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或许是发现自己已经被秦晓移出了黑名单，又或许是在得知了秦晓的遭遇后感到非常的好奇，仅仅一分钟后，秦晓的手机便再次振动了起来，而这次齐飞打来的并不是语音，而是视频通话。
接吧，自己连父亲都已经面对了，这个疼爱自己的哥哥有什么不能坦白的？
于是，秦晓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将有些散乱的发丝朝两旁挪了挪，并且为了防止李潇偷听，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无线耳机，万事俱备后，她那颤抖的手指点下了接通的按钮。
但在接通的瞬间，优柔寡断的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面对齐飞的准备，于是做出了一个类似于掩耳盗铃的行为：她用另一只手将前置摄像头给紧紧地捂住，不让齐飞看到自己。
视频刚刚接通的瞬间，那个熟悉的面庞再次出现在了秦晓的视线当中。
齐飞和秦晓的姐姐秦梦同岁，所以今年他已经30岁了。上一次与齐飞见面，秦晓记得还是在2年前，那时的他就因为长期繁重的工作而显得有些显老，如今两年未见，他看起来比当时更加沧桑了。
视频里的他看起来有些邋遢，此时正光着膀子，嘴里叼着烟，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
“……喂？”
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面孔，秦晓一时间难过得有些发愣，她的嘴唇轻轻颤动着，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尼玛，我这屏幕特么的怎么是黑的啊？”
视频里的齐飞擦了擦摄像头，然后转头似乎是在跟旁边的工友吐槽道：“……哎阿伟啊，你找的那个修手机的老伯也太尼玛不靠谱了！我这刚修没两天，听筒又没声音了！而且我打视频也看不见对面！你过来看看！”
“……飞哥，不是老伯不靠谱，是你这手机太旧了，都用了好几年了，赶紧换一部吧！”
屏幕中传来那个被称作阿伟的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他似乎很不情愿地走了过来，然后看了看齐飞的手机，对着最上方的听筒和前置摄像头敲了两下，说道：“……哎呀飞哥，不是手机坏了，是你打视频的这个人没有开摄像头啊，他也没说话，你这边当然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啦……”
“……是我这边的问题吗？”
齐飞看了看手机，然后对着话筒说道：“……秦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到吱个声，把摄像头打开，让哥看你变成啥样了。”
通过齐飞和他室友这简短的对话，再看着齐飞那张已经有些萎靡的脸，秦晓的心里不禁愈发地难受了起来。看得出来，齐飞生活得非常节俭，要不然他也不会一部手机用了好几年，用坏了都舍不得换，而只是通过维修继续坚持使用。
联想到自己，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居然还能够心安理得的去接受齐飞大哥隔三岔五三百五百的接济，而且在工作赚钱后，也从来没有想过还他一分钱，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过。看着齐飞住在那样拥挤的宿舍里，一部手机都修修补补地用上好几年，自己却花好几万买一辆公路车……
想到这，秦晓感觉自己愈发的羞愧，于是她移开了挡在摄像头前的手指，将自己的面容呈现在了大哥的面前。
“……我尼玛……”
屏幕中的齐飞在看到秦晓的面容后，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瞪大了那双没什么精神的双眼，鼻子长时间未刮的胡子因为呼吸的加快而抖动着。
齐飞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室友，接着起身拿起手机，一个人来到了厕所里，随后将房门关上。
“……你真的是晓？”
齐飞不可置信地询问道。
秦晓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久不见了，哥。”
“……我尼玛……姑娘你耍我呢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齐飞似乎接受不了屏幕中的女生就是秦晓的事实，他拿掉了叼在嘴边的烟卷，然后将手机屏幕拿远，随后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哎呦等会……让我想想……这张脸我肯定见过！是谁来着？好像是老妈（齐飞6岁那年被秦继武夫妇收养，之后一直将他们认作父母）……不对……”
屏幕中的齐飞似乎在思考一件非常伤脑筋的事情，他用力地挠了挠有些稀疏的头发，然后眼睛斜着望向一边，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苏阿姨？也不对，哎呀我记得是谁来着！肯定有这么一个人！”
看着齐飞这钻牛角的思考行为，秦晓有些无奈地说道：“别瞎猜了哥，我就是秦晓。”
“……不可能！我老弟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就算咱爸说他变成姑娘了，这脸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齐飞不依不饶地争辩道。
“哥，你无不无聊啊，我就是秦晓，你看……”
说着，秦晓从自己口袋里拿出身份证放在屏幕前，将摄像头对准了身份证上的照片，接着问道：“看到了吗？我就是秦晓，别瞎猜了。”
齐飞将眼睛贴到屏幕前，然后仔细地看了看，最后更加惊愕地叫嚷道：“……我尼玛，还真是！”
他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然后调侃道：“……咱老弟真变成姑娘了！而且还变得这么好看！我尼玛……昨晚给老爸打电话的时候，还以为他糊弄我呢！”
“晓，把屏幕往后挪挪，我再看看。”
齐飞又叼起了烟，对秦晓说道。
秦晓照做，将摄像头往后面移了移，让自己的面容更加完整地呈现在屏幕中。
齐飞猛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吐了出来，在弥散的烟雾里，他大笑着调侃道：“……我尼玛，这感觉快接近咱妈的水平了！想想就好笑，你知道吗晓？之前梦儿（此处指秦晓的姐姐，秦梦）还花了十几万去整容，现在看来她花多少钱整容也整不出这水平啊！”
听到齐飞提到了那个与自己向来不和的姐姐，听到齐飞说她居然还去整过容，于是非常好奇地问道：“哥，你跟秦梦（秦晓非常不喜欢秦梦，所以经常对其直呼其名）还有联系吗？”
“……有啊，梦之前不是嫁到阿美利加去了吗？听她说那个老白男还挺喜欢她的，好像现在绿卡都办下来了，孩子都两岁多了，在那边生的，一个小男孩，头发金灿灿的可好看了。”
说着，齐飞将秦梦给他发的照片转发给了秦晓，秦晓这才见到了那个自己未曾谋面的外甥。
“……不过梦儿比你还浑蛋，你才两年没回家，她都已经4年没回去了，而且听她的意思啊，她不打算回来了，准备一辈子留在那边。”
听着齐飞讲述着关于秦梦的事情，秦晓的心中不禁有些唏嘘，这个曾经自己最嫉妒最愤恨的亲人，想来可能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面了。唉……若不是当时自己那么浑蛋，自己和她的关系会不会好一点呢？如果那样的话，她还会不会去国外呢？
“……对了，我听说是唐宇凡救了你，你现在这样子，他对你没心思吗？”
齐飞知道秦晓和唐宇凡之间的关系，于是非常好奇地问道。
“他不仅动心思了，还准备……不说了。”
秦晓又不禁想起了之前的不愉快，于是她闭上眼睛重重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借机想躲开这个话题。
“……他动手了？”
“嗯，但是我打了他。”
“……哎呀你个傻丫头，干嘛打他啊？从了他多好，你要是嫁给他，下半辈子就可以当个有钱的阔太太，天天享清福咯，哈哈哈！”
说罢，齐飞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晓不解地看着屏幕中发笑的齐飞，有些恼怒地问道：“哥，小凡他欺负我诶，你为什么还帮着他说话啊？”
“……小凡也是我兄弟啊，而且我知道那家伙喜欢你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秦晓很生气，但她确实也想知道为什么唐宇凡会这么快喜欢上自己，她的脸仍然紧绷着，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正在吞云吐雾的齐飞，等待着他的答案。
齐飞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随着烟雾渐渐地扩散，他非常认真地分析道：“……我没记错的话，小凡是有姐控情节的，不然他不会喜欢小妍，因为小妍比他大两岁嘛。然后你呢，对他就像我跟你一样，像哥哥跟弟弟，恰好你又比他大一岁，你一变成姑娘，还尼玛这么好看，他能忍得住就怪了，理解一下。”
“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小凡，我是男生啊！”
秦晓争辩道。
“……诶，话不能这么说，你刚才说小凡对你动手了是吧？我告诉你为什么，这恰恰说明他很喜欢你，因为之前小妍把他吊太久了，他之前来临山找小妍的时候，正好那次我在，他跟我说，他和小妍在一起2年，居然什么都没干过，这尼玛谁能忍得住啊？”
“那小凡就不能像对苏妍一样，给我两年时间准备吗？”
秦晓叫嚷道，此时她浑然不知自己的思维已经被齐飞给带了过去。
“……小凡怕啊，他那个家庭你知道的，他肯定是想跟你早点生米煮成熟饭，有孩子了就方便娶你了，你懂我意思吧？”
齐飞认真地分析道，随后又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又接着叮嘱道：“……不过你要注意啊，可不能成为小妍的替代品，要让小凡知道你的好，给他小妍没给过的东西。”
说着，他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冲着秦晓挑了挑眉毛。
“……你懂我意思的。”
“哥，我不打算嫁人，就算我变成了女生，但我心里还是男生啊，我怎么能接受得了跟男人在一起呢？”
秦晓抱怨似的说道。
“……啊？原来你不喜欢男人啊？”
齐飞忽然瞪大了眼睛，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非常不解地说道：“……我尼玛，我一直以为你是男童啊，一开始我还让小凡离你远点呢！”
“去你的，你才是同呢！”
秦晓非常愤怒地冲着屏幕喊道。
“……那你解释解释，为啥这么多年，身边那么多好看的姑娘，就说小妍，把小凡迷那么多年，人家上杆子要跟你在一起你都不乐意，你还说自己不是同？”
“我……这个我没办法解释，但我肯定不是同。我喜欢的人一定是我尊重的人，跟我灵魂产生共鸣的人，而且我喜欢柏拉图式的恋爱，我觉得爱应该出于灵魂，而不是肉体。你没上过大学不可能明白！”
齐飞的话让秦晓无比恼怒，气上头了的她又像以前一样长出了尖刺，恶狠狠地嘲讽了齐飞没有上过大学文化低，所以无法理解自己的恋爱观念。
“……比都给你装完了，还‘灵魂产生共鸣的人’，咋的，比老哥我多上几年大学了不起了，跟我拽什么文啊？”
齐飞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没能够进入大学接受高等教育，是他一生的痛。
“……我尼玛的，当年要不是……算了。”
齐飞摇了摇头，眼神不甘地望着窗外，叹息道：“……行了，哥不跟你聊了，待会还有活得干……什么灵魂啊爱啊柏拉图什么的，都靠不住，钱才是硬道理，没钱都是扯淡。听哥的，就跟小凡在一起吧，别像我这样，给别人打工还挣不了几个钱，天天还累得半死。”
齐飞重重地吸了一口香烟，在准备挂断电话前，他又忽地喊住了秦晓：“……诶等一下。”
“干什么？”
秦晓没好气地问道。
而面对秦晓这并不是特别友善的反应，齐飞倒也没有在乎，他绷着脸，带着情绪，明显还在因为秦晓嘲讽自己没文化而生气，但他却依然像以往一样询问道：“……身上还有钱吗？要不要我给你打个一千？”
忽然，秦晓愣住了。
这一时刻，她才明白，原来这个饱受磨难的大哥一直劝自己跟小凡在一起，最深层的原因，是自己之前受他接济太多，以至于在他的眼中自己一直很缺钱。而在他的逻辑中，挣钱等于吃苦，而有钱就不用挣钱，也就不用吃苦。
所以，他希望自己嫁给小凡，并不是想从中捞取什么好处，而是诚心地希望自己不要像他一样，活得那么辛苦，为了几个碎银两而流血流汗。
一瞬间，秦晓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尽管自己曾经疏远过大哥，一次次地嘲笑他学历低，去撕破他的伤口，可尽管如此，作为兄长的他，依旧爱护着自己的这个小弟……小妹，所以他和秦梦关系很好，和苏妍关系很好，甚至和小凡关系都很好……
而每当电话结束之前，他都会习惯性地询问自己一句：“钱够不够用？”
想到这，秦晓心里更加难过了，可倔如毛驴般的她依旧不愿意在齐飞面前服软，她强忍着哭泣的冲动，挤出一个微笑，应了一句“不用，谢谢大哥”后，破天荒地补充了一句：“哥，注意身体。”
秦晓的这句平淡无奇的关系显然并没有引起齐飞的注意，他脸上依旧带着不悦的神色，丢了一句“多给爸妈打电话”后，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