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们都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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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鲁门卡波特曾经在《别的声音，别的房间》中写下过这样一段话：“真正被爱的人在爱人眼里是绽放的丁香，航船渔火，学校铃声，山水风景，难以忘怀的谈话，朋友，孩子的周日，消逝的声音，最心爱的衣服，秋天和所有的季节。 ”
这段话若是对于江霖来说，则应该是：“真正被爱的人在爱人眼里，是绽放的向日葵……”
湛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明媚的阳光将整个世界铺得金灿灿的，阵阵吹来的秋风为这个仍然有些炎热的午后送来阵阵凉爽，也吹得湖面随之连连起伏，波光粼粼。尽管今天不是周末，但是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玄武湖公园里还像以往一样人来人往，只不过除了那些聚在一起聊天纳凉的老人外，大部分应该都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穿着时尚靓丽，一边嬉笑玩闹，一边用手机或者相机记录这美好的瞬间。
秦晓的情绪还有些低落。她和江霖并排坐在一条湖边的长椅上，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脑袋，双手托腮，那双好看的眸子此刻有些黯淡，里面倒映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江霖虽然跟秦晓坐在同一条长椅上，但却非常刻意地跟她隔了好一截距离，这使得坐在同一条长椅上的两人看起来似乎是一对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也正是因为这样，以至于刚才有一个没什么眼力见的男生因为走了太久而感到疲惫，一屁股坐到了二人中间，让二人都不禁好一阵尴尬。
可能是因为秦晓戴着江霖的鸭舌帽，并且她的头发有些杂乱，所以那个男生倒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美貌，在歇了一小会后，便起身离开，接着悄咪咪地溜到秦晓身后约两米的位置，端起相机将镜头的光圈调到最大，然后咔嚓咔嚓地连着偷拍了几张。
而他低头查看完自己刚才拍摄的照片，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下了他离去的脚步。男生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前方，然后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
……
江霖再次回到秦晓身旁时，他的手里多了一部挂着一颗人像镜头的相机。这次他故意往秦晓这边靠了靠，虽然还留着一点剩余的空间，但明显已经容不下其他人落座。
他飞快地调了调手中相机的参数，然后视线落在旁边仍然在暗自伤神的秦晓身上，接着小心翼翼地抬起镜头，将她那孤郁落寞但却依旧美得令人动容的侧脸定格在了相机当中。
接着，江霖试探性地唤了一下她：“秦晓。”
然而此刻的秦晓却依旧处于悲愁之中，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她的脑海中全是和唐宇凡有关的记忆，所以她压根没有注意到刚才有人在偷偷拍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江霖在喊自己。
见此，江霖不禁轻轻叹息了一下，接着又靠近了一些，再次唤了一下她：“秦晓。”
秦晓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她有些恍然地看着身旁的江霖，以及立刻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相机，于是问道：“怎么了，江霖？”
江霖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相机，脸上挤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用商量似的语气向她提议道：“我借来了一台相机，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咱们俩去拍些照片吧？”
秦晓看着他手中的那台相机，犹豫了一会，然后便立刻回忆起了上午那不愉快的经历，她带着情绪别过脸，全然不顾江霖的渴盼，像撒气一样皱着眉头拒绝道：“不要，我不想拍照。”
面对着秦晓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排斥反应，江霖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拿着相机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若不是挂在相机两边的背带被风吹得轻轻晃荡，不知道的还以为时间被定格在了这个瞬间。
随后，江霖沉默地收起相机，他抿着嘴，有些懊恼的耷拉着脸，然后抱着手里的相机，手指烦躁地拨弄着右侧的拨盘，咔咔作响。江霖感到懊恼并不是因为被秦晓拒绝，而是他觉得自己找不到开解秦晓情绪的办法而感到自责。
不过江霖的沉默却引起了秦晓的注意，她侧着脸看着江霖那有些颓唐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她站了起来蹲在江霖面前，抬头看着他那带着情绪的脸，说道：“不要误会啊，我不想拍照……是因为……”
秦晓还是不愿意把事情全盘向江霖托出，于是找了个最离谱的由头解释道：“是因为我拍照不上镜，你拍我只会白白占用你内存卡的空间。”
江霖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用那种委屈的眼神看着她。
这表情落到秦晓的眼中，她脸上的笑意更加压不住了。于是她从江霖的手里夺过相机，一边熟练地在屏幕上调整着参数，一边说道：“你这个表情太有意思了，你好好保持，我来给你拍一张照片。”
调整好后，她蹲在江霖的身前，接着后退了两步，然后抬起镜头转动变焦环，视线通过取景器，对准了位于焦点中心江霖那张表情古怪的脸上。她喊出“一二三茄子”后，便用力地按住了快门，紧接着相机中便传来连续拍摄的声音，咔嚓咔嚓拍照声像机关枪一样响了好一阵。
拍摄完后，秦晓兴致勃勃地看着显示屏上江霖那被放大了的怪异表情，可能是那委屈里又带着一丝别扭的表情，跟他那肥嘟嘟的脸实在是过于格格不入，想着江霖平日里那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感到巨大反差的秦晓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
看着秦晓这样开心地笑着，江霖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不过当她看到秦晓笑得太过开心而前仰后合，就要跌入背后的湖里时，他立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接着又恰到好处地停在自己面前大约半米的位置，既没有过分贴近，也正好稳住了她的身体。
“我看你刚才快掉下去了……”
江霖松开了握在秦晓纤细小臂上的手掌，然后有些慌张地解释道。
秦晓倒也没有在意，因为她相信江霖的为人，毕竟如果刚才拉自己的是唐宇凡的话，他肯定会借机把自己搂进怀里好好揩油一番。她笑了笑，然后低头拨弄着相机的显示屏幕，将刚才拍摄的照片呈到江霖的面前，对他炫耀道：“怎么样，我拍摄的技术还不错吧？”
接着她又指向照片中那表情古怪的江霖，又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哈哈，你看你的表情……哈哈，就像《疯狂动物城》里豹警官一样！”
江霖的表情
江霖撇了撇嘴，抗议道：“我哪有那么胖。”
“嗯，确实那么胖……”
秦晓笑吟吟地看着江霖那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伸手拍了拍，又抬头看向他，坚持道：“不过要是再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也差不多了。”
说着，秦晓拿起相机走到湖边，竖起相机对着远处的城市和那湖中荡漾着的倒影连拍了几张，然后转身再次将镜头对准了江霖，说道：“江霖学长，看镜头，一、二、三，茄子！”
…………
……
二人又在公园里转悠了好一阵，喜欢拍摄的秦晓拿着相机，一路上这拍拍那拍拍，然后不时将镜头对准始终走在自己身边不远的江霖，对着他一通咔嚓咔嚓地连拍。由于江霖本身也不是一个表情丰富的人，加上他那始终沉稳且略带呆滞的目光，每当秦晓将镜头对准他时，便会挤出一个尴尬且不自然的笑容，以至于每当秦晓拍完他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当然，江霖丝毫不在意秦晓的笑，甚至后面为了让秦晓笑得更开心些，他故意学着弟弟讨自己开心时，而做出那挤眉弄眼的样子，他想通过这种故意扮丑的方式，来让秦晓暂时地忘记之前的不愉快。
一阵微风吹过，长长的湖边步道旁那种着的梧桐树叶随之沙沙作响，在纷纷扬扬的落叶里，江霖跟在秦晓的身后，目光注视着这个被阳光染得金灿灿的女孩。联想到她刚才跟自己哭诉的事情，他的心里又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然而这次江霖感到失落，却并不是因为秦晓所讲述的那段悲痛回忆，而是因为江霖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跟她在一起的机会。
是的，自从江霖见到秦晓的第一面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跟对方成为普通朋友。之前江霖曾经对秦晓说“你是第一个我想去了解的女生”，这话绝非虚言。在江霖至今26年的人生历程中，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他也曾得到过不少异性的青睐，但他却从未对任何女生产生过超脱友谊之外的兴趣。
而面对秦晓，江霖却变了。
就像他的那些学弟们说的一样，钢铁直男江霖学长动凡心了。
……
记得江霖之前在海外当pmc时，曾经在南美派驻过将近一年的时间。在那段派驻的时光里，他和自己的小队配合着当地的军警打击由神蛇扶持的组织，并且在战斗中跟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战斗间隙，满身血污的罗德里奎斯靠在围墙边，指着前方那花花绿绿中，唯一的一簇金黄。
江霖蹲在罗德里奎斯的身旁，有些慌乱地在自己的医疗包里翻找着止血剂，看到自己的战友伸出手指向前方，他也跟随着将目光投去。
“知道，向日葵。”
罗德里奎斯那已经有些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开始涣散的眼睛盯着湛蓝天空，缓缓说道：“我们的家乡曾经长满了向日葵，但是那些浑蛋们却把它们全部铲掉，强迫我们种植那些罪恶之花……”
说着，罗德里奎斯的眼角流出泪水，他张了张嘴，用喑哑的声音唱出了两句歌词，随后歪头向江霖问道：“江，你知道我刚才唱的歌叫什么吗？”
寻找了一圈后，江霖发现自己医疗包里的止血剂早已用完，他用力地捂住罗德里奎斯小腹上的伤口，对着他挤出一个微笑问道：“很好听，那是什么？”
“《向日葵》，我唱的是《向日葵》……”
罗德里奎斯咳嗽了两下，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但还是继续说道：“我的家乡很美，每到夏天山坡上都会开满向日葵，那些向日葵就像家乡里美丽的姑娘，我们这些小伙子在追求心爱的姑娘时，就会对她们唱这首歌。”
江霖感觉罗德里奎斯越来越虚弱，但这时远方的天空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他脸上露出喜色，然后对快睡去的罗德里奎斯说道：“听起来很有意思，罗德里奎斯，你可以教我唱吗？”
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罗德里奎斯不要睡去，从而撑到救援直升机的到来。
“你确定吗，江？这不是英文歌。”
罗德里奎斯摇了摇头拒绝道。
“没有我学不会的，而且我的西语也足够好。”
“好吧，江，那我就教你吧，等你回去，记得要把这首歌唱给自己心爱的姑娘。”
罗德里奎斯笑了笑，已经奄奄一息的眼神中再次汇聚出一丝光芒，他缓缓地唱了起来……
……
“故乡里的姑娘美丽又热情，她们就像山坡上的向日葵一样迷人……”
江霖嘴里喃喃地唱着这首快要被他遗忘的歌，这是他离开南美后第一次唱起。因为在秦晓出现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再想起这首歌。尽管江霖终于有了对一个姑娘唱这首歌的欲望，但他却仍然不敢将其付诸行动。
因为他看得出来，秦晓并不是普通的女孩，根据她的讲述，即便是相处了八年的朋友都很难进入她的内心，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刚刚认识的胖子呢？自己能够跟她做朋友，不被她嫌弃就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自己又怎么敢去奢求得到她的喜欢呢？
望着秦晓那落寞且纤细的背影，拿着相机不时对着路边的花花草草，以及围栏假山拍来拍去，江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就像她的背影一样很孤独，而自己可能是她目前仅剩的朋友，这很幸运，也很悲哀。
这使得江霖生不出喜欢秦晓的勇气，他害怕秦晓再次陷入孤独，也害怕自己陷入孤独。不过他还是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对秦晓唱出那首《向日葵》，当然，那得在她已经能够接受自己的情况下。
于是，江霖的心中燃起了战斗的欲望。
“江霖！你就站在那，对！别动，我给你拍一张！”
秦晓又回到了江霖的身旁，然后在距离他几米的位置蹲了下来，将镜头对准了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缓缓地说道：“来，看镜头……”
至少当下，秦晓是快乐的，而我也是快乐的，我们都是快乐的，真希望时间定格在这一瞬……不！江霖摇了摇头，他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因为他确定，这样的瞬间今后一定还有很多，自己一定会让秦晓永远开心。
想到这，江霖的脸上流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神宠溺地看着这个在阳光里如同向日葵一样美丽的女孩，风吹动她的发丝，如同那透黄的花瓣一样金光灿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