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说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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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被苏妍牵到厨房前，随后苏妍用眼神点了一下站在灶台前忙碌的父亲，接着她绕到秦晓的身后将她推上前去。
秦晓心中还是有些许畏惧，她紧张地回头看了一下微笑着的苏妍，眼神闪烁不知道该如何去向父亲开口，于是，优柔寡断的她再次转头看向苏妍，犹豫的目光里带着胆怯。
苏妍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她走到秦晓的身旁，攥紧双拳对她做出一个加油打气的姿势，紧接着下一秒，她便冲着秦继武喊道：“叔叔，我和晓儿来看您啦！”
卧槽！
秦晓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脑海中脱口而出，她感觉自己心快要蹦到了嗓子眼，又惊又惧的她哀怨地注视着苏妍，仿佛是在抱怨她没有给自己准备的时间。
而苏妍的脸上则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摊了摊手，接着俏皮地朝着秦晓做了一个鬼脸，但很快她便攥紧双拳用力一沉，算是为秦晓加油打气。
正在做饭的秦继武抓起披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然后转身看向身后的二人。他首先是将目光投向苏妍，随后再看向那个位于自己一直以来认定的“儿媳”身旁，那个扭捏的小姑娘。
“老爸……”
秦晓艰难地喊出了这个词，随后她便立刻别过已经涨红了的脸蛋，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因为秦晓心里仍然不知道父亲对如今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接受现在的自己。
其实秦继武现在同样心里也是乱作一团。毕竟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突然变成了女儿，搁谁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而且当几个小时前，秦继武从玉茗那里得知秦晓变成女孩的时候，他便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当中。
自责的原因是秦继武认为，是他这么多年来给秦晓的压力过于巨大，才导致秦晓选择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逃避。因为在秦晓初中的时候曾经有一次顶撞秦继武，当时他便大声地冲父亲喊道，希望自己变成女孩，这样父亲就可以像对待姐姐那样对待自己。
所以自打刚才秦晓进门后，秦继武就一直没有好好地看看这个半路归来的女儿，他感觉自己没有颜面去见秦晓，自己是秦晓痛苦的始作俑者。
秦继武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锅铲，走到二人的面前，挤出笑容，装作轻松地样子，因为他不想再让秦晓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让我看看……”
可当秦继武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面前这个继承了秦晓身份的女孩后，深深的疑惑感席卷了他的大脑。
这姑娘……真的是秦晓吗？
先不说手术不可能把人骨架做小，这脸是如何整得这样好看又这样自然，而且没有一丝一毫手术痕迹的？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秦晓今年24岁，面前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撑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这是整容能够做到的吗？就算可以恐怕以秦晓的经济水平也承担不起吧！
秦继武不理解，尽管他一直自诩是个高中肄业的大文盲，但其实因为妻子玉茗体弱多病的原因，他这些年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可是自学了不少，所以他对于当今世界的医疗科技水平的了解完全不落后。
他站在秦晓面前，像看洋娃娃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看看眼睛，看看鼻子，看看耳朵，看看胳膊，看看小腿。
这分明是一个纯天然的女孩嘛！
不过秦继武倒也没有因此怀疑女孩的身份，一方面是对于妻子和苏妍的完全信任，另一方面，是面前这个女孩确实和曾经的玉茗有三分相像，尽管似乎她看起来更像自己记忆中另一张记不清来历的面孔，只不过若非有血缘关系的存在，恐怕这三分相像也是很难存在。
毕竟自己的妻子玉茗可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年轻时的她有着完全不逊色于面前这个女孩的风华绝代。这天下哪里会有父母那样幸运，可以生得像她这样美丽的女孩？
在当年玉茗风华正盛的时候，她可是整个军区里公认的唯一一个能和苏梨平分秋色的超级女神，人送外号“妙手西施”，谁若是负伤了能受到她的照料，那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就连最正经的昊长官都不敢跟她单独相处，怕自己战斗的决心因此动摇。当时多少战友为她倾倒，为她仰望，为她疯狂！若不是后来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那场刻骨铭心的背叛……自己又怎么可能如此幸运，能够娶到她这样倾国倾城的女人。
所以再看回面前这个女孩，若不是和玉茗有着血缘关系，否则是绝对不可能这样相像的。
只可惜自己的大女儿没有福分，没能继承玉茗那优秀的基因，尽管小时候生得也还算漂亮，但长大后终归有些泯然众人的感觉，远远不及面前这个丫头这样明艳动人，充满灵气。
见父亲站在自己身前一言不发的看来看去，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晓原本就乱作一团的心更加凌乱了。
一旁的苏妍见这父女二人就来回大眼瞪小眼也不说话，深感无语的她心道：果然是父子……不对，父女俩，这扭捏的性格真就是一脉相承。
于是，她轻轻掐了一下身旁的秦晓，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即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对还在思索和犹豫的秦继武说道：“怎么了，叔叔？看到咱们晓儿生得这么漂亮被吓到啦？我记得你以前可一直说玉茗阿姨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除了玉茗阿姨你绝对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喏……现在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咱们晓儿，哪怕是玉茗阿姨的女儿，她要是知道的话也会不高兴的哦。”
秦继武有些尴尬地变了变脸色，然后急忙辩解道：“小妍你就喜欢开叔叔玩笑，叔叔什么时候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啊？”
接着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你玉茗阿姨怎么会知道啊？”
“咯咯咯……”
苏妍听后笑得像个得逞了的小狐狸一样，她坏嘻嘻地说道：“因为我会跟阿姨说啊，让她罚你待会不准喝酒！”
“哎呦丫头你可别整叔叔了，叔叔都上了多少天班了，好不容易得个假，在家吃个饭还不让喝酒，还让不让叔叔活了啊。”秦继武仿佛忘记了秦晓的事情，一门心思全在酒上，他又连连摆手连连求饶：“丫头你可千万别闹啊，叔叔给你做好吃的，听话啊。”
“哼哼。”
苏妍得意地哼了两声，接着把秦晓推到身前，又把话题拉回到她的身上，娇声对着秦继武说道：“还有啊叔叔，虽然我是小辈，我的话您可以不听，但我作为秦晓的发小也是最好的朋友，我还是要说几句。咱们晓儿现在可是女孩了，以后不准你再天天打她骂她冷暴力她，她脾气那样子倔，要是她以后再跑了，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闪失，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你说是不是？所以以后要好好对咱晓儿，要好好弥补你这些年没给她的父爱哦。”
秦继武被苏妍说得有些无地自容，在秦晓离家出走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教育方式上的不妥，这些年来由于他们父子俩完全一模一样的臭脾气，秦继武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去和秦晓道歉或者去缓和关系，所以这才导致了父子间的矛盾越积越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以至于到了最后，父子间的关系完全破裂。
“……”
苏妍说完秦继武，又立刻敲了一下秦晓的脑袋，给了她一记爆栗，像长辈一样对她说教起来：“还有你啊，别以为现在自己是女孩了以前的账就一笔勾销了，你作为叔叔阿姨的孩子，叔叔阿姨说你两句都不可以吗？动不动就发脾气，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还拉黑他们的电话玩失踪，要不是还有我能联系到你，他们得有多着急多担心啊？还有，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爱好，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次你幸运捡回一条命，要是下一次呢？还能次次都这样幸运吗？以后做事情前要想一想周围那些挂念着你的人，别成天总是一副苦大仇深怨天尤人的样子，你当时要是真的出事了，叔叔阿姨得有多伤心？我又有多伤心？”
“我……”
被苏妍这一通说教，秦晓也跟父亲一样羞愧地低下了脑袋无地自容，心中愈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混账，于是还红着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起来。
“先别急着哭，”
苏妍拉住秦晓，把她推到秦继武的面前，随后对她说道：“跟叔叔道歉，跟他说一句对不起，说你知道错了。”
秦晓看着同样是扭捏的父亲，泪水布满了脸颊，她在迟疑了片刻后，终于说出了那句迟到了多年的话：“对不起，老爸，晓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以后我不会再离家出走了，不会再让你和妈妈担心了……”
秦继武看着秦晓哭着向自己道歉，这些年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也爆发了出来，他的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然后搂住了这个女儿，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没关系的，老爸不怪你，老爸也要向你道歉，老爸以前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老爸发誓，以后不会再做让你伤心的事了，原谅老爸，晓……”
看着父女二人终于冰释前嫌，二十年来的矛盾在这一刻化解，作为亲历者的苏妍在这一刻也不禁有些动容，她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打心底里为秦晓和她重新搭建起来的家庭而高兴。
直到一丝糊味从灶台上飘来。
“哎呦坏了！忘记还开着火呢！别给菜烧糊了！”
秦继武赶忙放开秦晓，接着急匆匆地冲到灶台前继续忙碌起来，然后回头对身后的二人说道：“你俩去玩会吧，待会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聊，晓，老爸中午给你烧了你最喜欢吃的地锅鸡，待会再陪老爸喝两杯，啊！”
“老爸，我来帮你吧，你一个人得做到什么时候啊？”
“不用，老爸一个人能行。”
“让我帮你嘛……”
“对啊叔叔，我也想学学做菜呢，你给我和晓儿下任务吧！”
“你俩会干啥？负责吃就行了，听话，别给叔叔添乱，啊。”
“叔叔你看不起我和晓儿……我去和阿姨告状去！”
“……”
在热闹的炊烟和渐渐浓郁的食物香气中，厨房里的笑声经久不息，欢快的气氛不知道时刻多少年再次回到了这间老屋子里，或许对于秦晓和秦继武这对敌对半生的父子……现在应该说是父女而言，此刻是最幸福的时光。
厨房外，玉茗一直站在半敞的玻璃窗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目光一直紧紧地注视着秦晓，每当她看到秦晓欢笑时，眉头便会因为心痛而深深地揪在一起。苏梨靠在她身旁不远处的墙壁上，同样是面色沉重，她的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送到唇边，然后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头的火焰瞬间明亮了起来。
苏梨重重地吐息，在弥散的烟雾里，她看向身旁的玉茗，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玉茗收回自己的视线，失神地望着花坛上那棵歪倒的石榴树，眼神里满是无助和无奈。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