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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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唐宇凡，只见对方正在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丝丝汗水，显然是刚刚经历过运动，想来应该是怕自己等太久，所以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的吧。
但尽管如此，秦晓却装作出一副不悦的表情，歪着脑袋，质问道：“小凡，你不觉得让人等这么久很不礼貌嘛？”
唐宇凡的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容，他撩起自己西装的下摆坐到秦晓的身旁，缓和着自己有些粗乱的气息，然后对着身旁的秦晓说道：“怎么，又要开始念经了？”
秦晓皱着眉头盯着唐宇凡，然后伸直了双臂，将装着小馄饨的包装袋端到唐宇凡的面前，随后又把脸别到一旁，叫嚷道：“我不是怕你的馄饨凉了嘛！”
唐宇凡注视着身旁的秦晓，只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然后从她的手中接过纸袋，在触碰到她手背的瞬间，一种反常的冰凉触感从他的指尖传来，这种感觉仿佛是触碰到了冰块一样。
“喔！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你很冷吗？”
唐宇凡惊呼，接着将纸袋丢到一旁，然后关切地抓住秦晓的右手，又继续握住她的左手。忽略那冰凉的温度，更多的是对方手掌柔软和细嫩的触感，但唐宇凡并没有因此而心猿意马，他不知道为什么秦晓的手掌会这样的冰冷。
感觉到被一阵热流将自己的双手包裹，秦晓在第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而是沉醉在这种温暖里。但当她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和唐宇凡的行为过于暧昧之后，她触电般的抽出双手，缩进有些长的袖口里紧紧攥住，口是心非的回答道：“我……我不冷。”
唐宇凡二话不说，直接凑到秦晓的身旁，不顾秦晓的反对，用手扶在秦晓的额头上，而秦晓额头的温度则正常得很，于是唐宇凡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在秦晓的身上。
“明早我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吧，你这手凉得太不正常了。”
说着，唐宇凡打开纸袋，从里面掏出装着馄饨的纸碗，抽出筷子直接吃了起来。忽然，唐宇凡一边咀嚼着馄饨，视线一边在秦晓那有些微微发抖的大腿上来回游动，于是一只手捏着筷子和纸碗，另一只手毫无征兆地袭来：“你腿也很冷吗？我来摸摸……”
“去死吧你！”
秦晓一把挡开唐宇凡来犯的左手，抱怨道：“还不是你害的，非要我穿这种衣服，我要是穿正儿八经的秋装的话，怎么会这么冷啊？”
唐宇凡笑嘻嘻地继续吃着馄饨，调侃道：“别这么说啊，至少你这样穿真的很好看不是吗？”他忽然停顿了下来，捏着筷子指着街上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继续说道：“你看看，多少小伙子在悄**看你啊，估计你现在已经成为了这条街上的女性公敌了。”
“而且，女孩子不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嘛，不然怎么说，美丽冻人呢？”
唐宇凡重重地说了“冻”这个字。
“当然现在这天也不冷。”
“你……”秦晓忽然瞪着唐宇凡，冷哼了一声别过脑袋，忿忿地说道：“早知道让你饿死算了！”
“喂，我大老远的跑过来接你，开两句玩笑怎么了？”唐宇凡拍了一下秦晓的肩膀，然后又接着说道：“你之前经常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过脾气？哪次不是嗯嗯啊啊啊对对对的敷衍？怎么到你这就不行了？还让我饿死算了，你怎么这么恶毒呢？”
秦晓愣愣地看着唐宇凡，她不明白唐宇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唉……这才几分钟，你就已经诅咒我两次了，先是让我去死，现在又让我饿死，难怪古人总说最毒妇人心，现在看来此言不虚。不过我记得女孩子的话要反着听，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在诅咒我，而是关心我对吧？那我可不可以再进一步，理解为你其实对我有意思呢？”
唐宇凡贱兮兮地笑着，让一旁的秦晓哭笑不得。但此刻她并没有太多心情跟唐宇凡斗嘴打趣，因为她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把今天下午和苏妍见面的事情告诉他。
看着身旁的秦晓渐渐没了动静，唐宇凡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意思，还以为你会羞愤得要对我动手动脚呢。”
秦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啊？谁对你动手动脚的，说得跟我是个流氓似的。”
“我可以接受你成为女流氓啊，但我只能接受你在我面前耍流氓。”
“你啊……”
秦晓终于忍无可忍，眉梢里带着怒意瞪着唐宇凡，然后伸出手摁了一下的脑袋，喊道：“你正经点好不好！”
唐宇凡撇了撇嘴，刚到嘴边的俏皮话又被生生咽回了肚子里，然后沉默了地吃着碗里的馄饨，不再言语。
见唐宇凡终于安静了下来，秦晓觉得终于可以和他正儿八经的谈谈了，把一直憋在心头的话说出来。
因为在秦晓的心里，唐宇凡是和苏妍一样重要的存在，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完美的平衡自己在二人中的关系，但是无论是对于哪一个，她都不愿意有所欺骗，她希望自己可以坦诚。
于是，纠结了许久后，秦晓坐直了身子，然后看着身旁即将吃完馄饨的唐宇凡，严肃地对他说道：“小凡，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生气。”
唐宇凡停下了筷子，转头看着身旁严肃的秦晓，眼神里充满了疑惑，问道：“为什么我会生气？”
“你先答应我。”
“好，我不生气。但我要是生气了你得肉偿。”
后面这半句话唐宇凡当然没有说来，因为他看秦晓的表情这么严肃，一定是有在她看来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这个时候就算想继续口花花也得忍住。
秦晓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道：“下午……苏妍来找我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晓的视线一直紧紧地注视着身旁的唐宇凡，而他的表情在听到苏妍这个名字后而瞬间凝滞了下来，随后眼神便开始变得黯淡，随后又升起怒火。
但尽管如此，唐宇凡却依旧维持着平静的姿态，他的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之后，又长长的深呼吸，同时视线也朝天空望去，绷紧了下巴，随后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他张开嘴想问些什么，但是牙齿却一直咬着前舌，眼神闪烁不定，最后又归于沉默。
“我跟她说了我的事情，然后她让我和她一起回家……去和我的家人相认。”
唐宇凡干笑了两声，随后转头再次看向秦晓，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秦晓被他看着感觉背后发毛，眼神不自觉地开始躲闪起来，辩解道：“因为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应该对你隐瞒。”
唐宇凡低着头，捏住筷子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送进嘴里，然后将手里的碗和筷子一股脑地塞进纸袋，随意地丢弃到路旁，引得附近一名正在清扫垃圾的环卫工人立刻投来不悦的目光。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唐宇凡双手交叉在一起，身体前倾坐在椅子上，灯光照进他左手手腕的机械表，透亮的表盘里指针缓缓地转动，而表面则倒映着他那张阴郁的脸庞。
“明天上午10点的火车，我和苏妍约好了9点在火车站见面。”
秦晓注意到了唐宇凡带着情绪，于是靠到他的身边，语气低落地说道：“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早就分手了。”
唐宇凡苦笑了一下，随后转头看向秦晓，霓虹的灯光映射在她的脸上，恍惚间，他分不清身旁的女孩是秦晓还是苏妍，因为在自己那段快要被遗忘的记忆里，似乎有过一段类似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孩是苏妍。
在即将离开前的夜晚，苏妍也是同样悲伤且忧郁的表情，对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而当自己再次见到她时，她却带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出现了自己的面前。
于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唐宇凡忽然问了一句：“那你还会回来吗？”
秦晓看着他，许久才点了点头。她之所以没有立刻点头，是因为她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和父母相认之后，自己还会不会一个人留在江宁，毕竟在自己没和父母闹掰之前，他们可是一直希望自己毕业之后回家的。
尽管秦晓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工作，将她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了这座城市，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座繁华且巨大的城市，却始终有着一种距离感。
秦晓一直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迟早是要离开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这座城市，之前的他也经常幻想着未来的自己刚才会留在江宁，在这里娶妻生子。
不过秦晓也是矛盾的，因为她同样深深热爱着自己的家乡。秦晓和父母闹掰之后，出于赌气的缘故没有回老家，而如果和父母成功和解的话，她还是非常想回到故乡的，毕竟那是她生长的地方，承载了太多喜怒哀乐的记忆。
唐宇凡在沉默中从口袋里抽出烟盒，掏出一根为自己点燃，在喷吐的雾气里，他看向天空，然后缓缓说道：“你知道吗秦晓，两年前的今天，我也问过苏妍同样的话，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秦晓摇了摇头，因为那时自己已经疏远了苏妍，后面发生的事情她都一概不知。
唐宇凡掸了掸烟灰，眼中带泪，继续回忆道：“她说，她一定会回来的，然后把自己交给我。可是她没有遵守承诺，所以从那之后，我痛恨欺骗，痛恨背信弃义。”
秦晓张了张嘴，想替苏妍辩解，想告诉唐宇凡苏妍是有苦衷的。
尽管苏妍并未告诉她为什么要欺骗唐宇凡，但从她下午那痛苦的表现来看，她一定是有苦衷的。不过既然苏妍执意要和唐宇凡分开，让他死心，那么自己如果为她辩解的话，一定会为苏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可能到时候二人会更加的痛苦和为难。
自己不可以擅自主张……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了。
于是，提到嘴边的话又被秦晓嚼碎咽了下去。
“所以，既然你刚才答应了我，你会回来，那么你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唐宇凡注视着秦晓，神情严肃地说道。
秦晓这次没有做出肯定的答复，她将视线转向远处，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给他答复，同时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唐宇凡要这样要求自己？毕竟他和苏妍是情侣，自己和他只是好朋友……
“不然，我就天天去找你玩，别让咱们的友情淡了。”
“你无不无聊啊，要是我真不回来了，你天天开几百公里车去找我玩，不用上班啦？而且不是有手机嘛，常联系不就是了。”
秦晓啼笑皆非地看着唐宇凡，觉得他的这番言论太过荒唐。不过她心里清楚，唐宇凡其实是不想自己离开的，他希望自己留着江宁，就像当初自己刚毕业时准备去南方发展时，也是他帮自己介绍了这份工作，让自己留在江宁。
“不一样的，情侣异地恋都尚且撑不住，更何况是朋友？人一旦分开了，后面感情自然而然就淡了，再然后就成了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唐宇凡的语气渐渐低落，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又亮了起来。
“对了，说到手机……”唐宇凡忽然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秦晓说道：“你那公路车我帮你卖掉了。”
一听到自己的自行车居然被卖了，秦晓立刻震惊地看向唐宇凡，她有些恼怒地质问道：“你干嘛要卖它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买那辆车攒了多久的钱！”
“你先别急……我知道你那车很贵，但是……”唐宇凡做出一副无所畏的姿态，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下，解释道：“大小姐，您那车是54码的，您觉得就您现在这身高，还骑得了吗？”
“也对……”
秦晓苦笑了一下，然后又立刻意识到什么，小手一摊，问道：“那钱呢？那辆车我花了八万五买的，54码可是黄金码，而且我保养得很好，现在怎么着也得卖个六七万吧。”
见秦晓伸手问自己要钱，唐宇凡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他又立刻回到了那轻松慵懒且玩世不恭的状态，说道：“钱嘛，兄弟最近手头有些紧，所以暂时先挪用了，想必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债主了，你回去的这几天记得每天给我电话，催我还钱，如果你不回来的话，那不好意思了，我就人间蒸发携款潜逃。”
说到这，唐宇凡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将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取了下来，递到秦晓手里。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把我的手表给你，要是你真的不回来了，那这块表就当是我买你自行车的钱。”
秦晓看着手中这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下意识地想要还给唐宇凡，但唐宇凡却直接攥住了她的手掌，同时注视着她的双眼摇了摇头，接着抬起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为她戴好。
“给你一点小小的安全感。”
看着那块意义非凡的手表戴在秦晓那白皙且纤细的手腕上，唐宇凡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秦晓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声嘟囔道：“咱们之间要安全感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