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久逢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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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兄台,不知年方几许呀?”季复安一双绣花鞋并在一起静静地站在残渣旁边。
她不收拾裙摆,亦不避嫌。一副邻家小妹的乖巧作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收拾残渣的守卫套着近乎。
这守卫不似昨日的那般木讷,自己心里也清楚司马济良不在场子里,故而惺惺作态装了几句高冷后,就被季复安那副浅浅笑颜给收买了。
“公主折煞属下了,属下这般低贱的身份,怎么能受得起公主的一句‘兄台’。”
季复安今日穿了一件莲青色的织金锦裙,这颜色老成,本该衬得人霸气冷艳,今日却叫她脸上的笑容破坏了威严,这衣服倒真显得不合身了。
“哪里,”季复安上前随手扶了守卫一把,眼眸透着天真烂漫,嘴角是下弦月也没有的完美弧度,“您比我年长,我尊称您一句‘兄台’也是应该的。话本子里不都这么说的吗?”
“这……”守卫啧着舌头,却又贪恋季复安的柔荑细指搭在身上游走的酥麻之感。
“兄台这么多日可是累了,不若就让安儿给你捏一下吧。”季复安低头浅笑,带了一丝丝媚态,再抬眸,眼波流转间,守卫就被她勾去了六神,禁不住有些情动。
她本就是艳惊京城的美人,驭男之事,不需要什么技巧,便能紧握对方的命门。看着对方痴呆的反应,她知道,鱼上钩了。
“可是,宋大人……”
“哎呀,世荣刚走,右丞又不在,兄台慌什么。”一边说,季复安一边将人拽到了凳子上,“你且安心坐在这里就好。”
她机灵地绕到守卫背后,替他摘去了头上的盔,又卸了身上的甲。
“安儿在家的时候,经常给父亲揉肩。”她其实不会按,只能比葫芦画瓢,回想着婢女们的手法。
她的手软软地捏在肩头,不痛不痒,凳子上的人渐渐舒服地眯起了眼。
“兄台,这力度你可受得住?”
“嗯……”他没有睁眼,只是用哼出了一声鼻息。
“那,这样呢?”背后的人伺机掏出袖口里的碎瓷片,趁他还在陶醉的功夫,一下子划开了他的喉咙。
那人闭目养神中只觉得脖间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连痛觉都没有,却渐渐有了温湿的黏腻感。
还不等他伸手去摸,季复安又用瓷片冲着淌血的口子处划去,这一次,她誓要将其割断,用了狠劲,来回擦着那人的喉处。
不过三四下,便有一指节那么深的口子,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唔,唔!”凳子上的人一只手捂着脖颈,一只手就去挣脱季复安的束缚。可季复安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竟将人的脑袋牢牢得固在身前,一双手死命地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
这血比京城的桦汤池喷泉还猛,衣裙被濡湿自是不必说了,就连她的脸上都是秘密麻麻的血点。
好在世荣刚刚走的时候带出去了剩下几个守卫。
“天助我也,命不该此!”季复安眼底早没了媚态,底色尽是血色映衬的狠劲。
不消片刻,怀里的人头便慢慢没了挣扎。
确认怀里的人不会再醒来后,季复安才堪堪松开了手。
“抱歉。”不知什么时候,她身上有了几分周显允的狠辣,虽然心里愧疚,但她没有选择。
“呼——”她用胳膊强撑着桌面,吹灭了距离最近的一支蜡烛。
她有血晕之症,刚刚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和精神,此时此刻反应过来,只觉得头晕。屋内一地的血泊,被烛火照着晃乱了她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闭着双眼。
那守卫身上的血顺着衣襟滴答地敲着她的鞋面。
这场景好生熟悉,就像当初跟二殿下在柳溪镇一样,只是这次,没人教她闭眼,没人牵她。
来不及感伤,季复安轻轻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些,此地不宜久留,她得赶紧离开。
刚踏出去两步,她又折返将守卫腰间的配刀取了抱在胸前。
出乎意料的是,她一路走得非常顺利,不见有什么守卫。
“莫不是外头已经乱了?”她心里一阵忐忑,祈祷着万万不要这般,可她又知道,除了大乱,又有什么事情能让场子里所有的守卫都不在。
她也不知道地室的出口在哪里,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一条道走到头就拐弯,走到头就拐弯……
大概拐了四五趟,耳朵里渐渐听见隔着青石砖有闷闷的声响,她才知道,离出口不远了。
摸黑寻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瞥见远处的一缕光——就长在墙上的那么窄窄一条,却又在地上铺成了长长的一道。
像是冬末即将冻死的青苗,突然沐浴到了春光,季复安终于开心地笑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她要离开这里了,终于离开这里了。
发髻一散,如瀑的长发一跑一摇,她这个死气沉沉的人终于有了些生机。奔跑带动空气,耳边风声呼呼,在此刻也都成了悦耳的琴铃。
她气喘吁吁,一路奔到门口,却在要打开的一瞬间,止住了脚步,笑意顿时冷在脸上。
“为什么门没关。”她怀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冷静下来才听到外头刀剑碰撞的叮当声。
她犹豫着,要不要推门出去,浑身湿漉的血污此时开始腥臭,又被活人的体温一暖,血气只往她的鼻腔扑,她觉得胃里像被人放了勾子搅动一般,翻江倒海,让人想吐。
可她还没来得及吐出口,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一瞬间光亮大涌进暗室,季复安只觉得眼睛刺痛,下意识地抬了手臂遮挡。
而门口的瘦削的身影也站在台阶上大口喘着气。
怔了好一会,季复安放下了袖口,她依旧看不清逆光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可在听到熟悉的嗓音后,眼睛比神识先反应过来来人是谁,一瞬间水汽氤氲在眶中。
“安儿,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