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顾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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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佩，若是我说，自小便有，右丞大人又该如何？”

亮出底牌的行为固然危险，但却能扭转局面。若逃不了一死，她也要明明白白去见阎王。

司马济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眼里的凌厉突然变成了悔意，抵着茶盏的手也泄了劲，平衡一失，早已凉透的茶水洒了一桌。

那水痕铺展开来，如同一张地图。

“你不是季家的亲生女儿？”

“右丞大人明知故问。”

她已然占了上风，收了手，静观其变。她不是季家女儿的事情人尽皆知，右丞大人的手段，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出来。

“季儒江，江如计……”司马济良突然模糊了老眼。

他早该想到的啊，他为何现在才觉察出来。季儒江反过来可不就是江如计——前朝权臣江如计。

明初皇帝一直苦寻的安朝小诸葛，他的拜把子兄弟江如计原来就是季儒江。

察言观色季复安学了不少，对面的老男人眼神一时间变了又变。如今竟是淌了两行浊泪。

“大人……”季复安身后的男人不知右丞是什么意思。

司马济良激动地说不出话，撑着桌案，缓缓起身，走到了季复安的身前，端详了一阵又一阵，最后，突然跪了下去。

“老臣给银山公主请安！”

银山公主？季复安不是圣上钦封的益安公主吗，怎么又成了银山公主。

世荣也已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跟着司马济良跪了下去。

她真的是银山公主，那样貌若说是凑巧，可又如何解释环佩，若环佩还是巧合，可他的义兄江如计是断断骗不了人的。

季复安，季复安，切记光复大安！

他激动也悔恨，此刻心里百感交集。多少暗卫，寻遍大江南北都不得消息的前朝遗孤，竟然就在眼前，竟然就是那个差点被他杀死的季复安。

“右丞此是何意？”季复安没有幼时的记忆，听不懂他的意思。

“公主，你是我安朝的最后血脉啊！”

此声一出，季复安没有吃惊，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竟然比话本上的还精彩。

见女子没有接话，他顿了顿，一边打开食盒取出准备的吃食，一边更详细的说着：

“你不是季复安，也不是益安公主，你真实的身份是安朝的银山公主，是敦任皇后和康晏皇帝的女儿。”

“你在胡说什么？”季复安不愿意听他说这些，她不想再过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即便此刻让她用命来换，她都肯，“你空口白牙，随便几句话就让我剖肚制鼓，如今又想让我成为谁。”

“公主莫要激动，这环佩，即是铁证，你父……不，季儒江亦是铁证，而你的外貌、你的名字皆是铁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足背还有一处黑痣。”

前边的或许都是司马济良胡诌来的，可最后那句，让季复安瞳孔缩了几分，脚背上的痣，如此隐秘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公主，你真名乃是安荷杉。”他老辣，懂得用言语击溃人心。趁着季复安怔神的那一瞬间，在火里猛加了一把柴。

“不是的，我不是！”季复安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波涛汹涌，她捂了耳朵，知道的越多，她受到的牵制就越多。

这四四方方的暗室，她或许再也不可能出去。

“臣安朝六品中州长史宋敬祥叩见银山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叩见银山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又是这般，只需这般，季复安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暗室里人不多，但应该都是前朝的人。季复安隐隐约约觉得不妙，之前听周显允提过一嘴，司马济良，不，现在应该叫他宋敬祥，到处敛财，如今看来，许是要兵变京城，灭宸光安。

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儿时如何，她不记得，最初的记忆里就有了季儒江的身影。

她小时候问过季儒江，为何弟弟能记得六岁前的事情，而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父亲只说，小孩子忘性大，而安儿又甚是贪玩，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如今来看，却别有另一番秘密。

“公主，臣等找您找得实在是辛苦啊，有了您，咱们的大计……”

“咳咳！”

世荣及时拦下了说话的男子。季复安了然于胸，养兵蓄马最废银子，所以司马济良才大量敛财，至于为何此刻还没动手，那便是有多种可能让他搁置了。

可能是他还没积蓄到有把握成功的地步，可能他真的不为私心，只是忠心赤胆地想要光复安朝。

若为前者，倒还可以拖延，有时间想对策，若为后者，那便是箭在弦上，随时都有可能搅乱这天地。

季复安刚刚还在怀疑，司马济良是不是只想寻个由头颠覆宸朝，就像祭天女一样，她季复安是不是安荷杉都不重要，只要有人填了空位就可；可若她不是安荷杉，司马济良又为何苦心筹谋将她从祭天女的位子换下，扶她来做这个“银山公主”。

想到这里，她没有更好的理由说服自己不相信司马济良的说辞。

她真的是安荷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