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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锁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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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腊梅在风雪中艰难地扒着泥土,唐明礼来的时候,二殿下才刚刚起,没穿外衣,只披了一层薄薄的中医。

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周显允一抬眼,看见自己手下急匆匆地朝瞰雪轩奔来:“那人是卢庸吗?”

“是卢庸。他估计是有什么消息了。”唐明礼替周显允去门外迎他。

“属下参见二殿下。”

卢庸也是顶着寒气来的,喝了一肚子冷风:“殿下,皇后娘娘罹患时疫的事有眉目了,毛惟骧的人把大皇子府围住了。”

周显允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卢庸的领口:

“你说什么!”

卢庸被紧绷的领口勒得有些上不来气。

“殿下莫急,先听听卢庸兄弟怎么说。”

桌上的茶壶,早已经凉透,但此时没有功夫去煮茶,唐明礼只能倒了杯凉水递给周显允。一杯水含进嘴里,周显允才觉得发热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咳咳咳,”卢庸咳得满脸通红,“是真的,毛惟骧的人把大殿下府上所有的出口都围了,那阵仗,连个敢看热闹的老百姓都没有。”

“他说,大殿下就是传播时疫的人。”

“父皇那边怎么说?”

“陛下没有拦毛惟骧,也没有说不拦。”

这话,让周显允心里凉了半截。

“接着说!”

“大殿下府内正跟毛惟骧对峙呢,应当是跟皇后娘娘的事有关。”

“备马!”

周显允不信他的皇兄真的这么狠心。他要亲自去看看!

“殿下,您好歹披件斗篷!”

……

周显允一身中衣,肩上只披了一件花貂大氅,胯下的奔马不停喘着鼻息。

“驾,驾!”他的双腿有节奏地持续用力,奔马训练有素,穿梭于寒风中毫不畏惧。

唐明礼和卢庸驾马跟在后方。

三人纵马于长街,畅行无阻,不一会儿便奔至了周明微府上。

果真是好大的排场。

毛惟骧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身上的赪霞色飞锦服在灰瓦白墙前十分扎眼。

“来者何人。”

他拉紧缰绳的一侧,马头调转,只看见三匹不同花色的马,从城西驰骋而来。

“好像是二殿下。”

周显允衣衫不整,中衣因为颠簸,腰间的系带松散开,胸口裸露在外,寒风刺激下,肌肤一片赤红,风一吹,衣服贴着身体,隐约可见肚腹的线条。

毛惟骧并未下马。

“内城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内城司的人将周显允三人的马逼停在墙角。

“住手,”毛惟骧一脸傲慢,“还不参见二殿下。”

“毛干事,见到二殿下为何还不下马。”唐明礼骑马走向毛惟骧。

“还请二殿下赎罪,下官是奉命追查宫中突发时疫之事,陛下为方便下官办案,特赐了明方令牌,故不能下马见礼,还请二殿下见谅。”

见明方令牌者,如见圣上。

三人闻言,皆拱手施礼。

“毛干事辛苦,风雪无情,现下寒气逼人,不若去本殿府上喝杯热茶暖暖身体。”

“多谢二殿下好意,只是下官今日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

毛惟骧的声音随风吹来,重重地落在周显允的耳朵里。

“你们想干什么!”

斩穹的声音从府内传出。

“你们竟敢对大皇子无礼!”

内城司的人,向来嚣张惯了,有了皇帝的明方令牌,更是无所顾虑。

“毛干事,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二殿下衣单衫薄,还是快快回去吧,莫要着了风寒!”毛惟骧言罢,拽了一把缰绳,红鬃马便嗒嗒地走进了大殿下府中。

“内城司干事毛惟骧见过大殿下。”

周明微抬头,眼睛越过红棕马头,才看到骑在马上的毛惟骧。

“这一大清早的,不知是什么事如此紧急,竟叫毛干事亲自来本殿府上。”

周明微站得正气笔直,拉过挡在前边的斩穹。

“微臣只不过奉陛下之命,来追查皇后娘娘感染时疫之事。”

他特意突出了“时疫”二字,想看看周明微的反应,但是周明微的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并不像是装的。

“哦?那毛干事今日前来,意思是皇后娘娘的时疫,与本殿有关?”

“大殿下莫要为难下官了,下官也卖您个面子,就不押着您了,烦请殿下与这……”他看了一眼斩穹,斩穹此时的愤怒让他觉得好笑,“这位英勇的兄弟一起,咱们有话,去台狱里细说吧。”

“放肆!殿下贵为皇家长子,岂容你信口雌黄,随便攀咬!”

“殿下这么为难下官,下官也只好跟殿下打开天窗说亮话,”毛惟骧丢出去一包东西,是拿牛皮纸包了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周明微的脚下。

内城司的刀剑此时此刻全部对准了周明微,剑气瘆人,寒光晃眼。

“这是……”

“殿下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周明微此时为他所掣肘,不甚被动。

他弯腰捡起来,解开拴着的细麻绳,只见一堆花花绿绿的残渣,那味道不太好闻,有股子哈喇味,看样子,这点心渣渣有些时日了。

他认得,这是他带进宫的芙蓉酥,是季复安吃了后中毒的那盘糕点。

他瞠大眼睛,看着手上的渣子,若说是巧合,天下又有几人会信他!

“一包小小芙蓉酥又能说明什么!”

“这芙蓉酥里有毒!”

毛惟骧扬声说道,只有五分成算,如今倒让他说得有十二分。

斩穹才不听这些,他打掉周明微手上的牛皮纸,掏出腰间的双手刀,就要冲破内城司的围困。

府内的婢女见此情形一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尖叫。

“明方令牌在此!何人敢造次!”

明方令牌!

周明微看着毛惟骧带着刀疤的手紧紧攥着金晃晃的明方令牌,方知此时他除了去台狱,并无更优的选择。

“斩穹,住手!”

“我跟你回台狱!”

台狱的手段,他早就听说过,如今轮到自己身上了,竟不真实地恍若一场惊梦!

毛惟骧笑脸相迎,示意手下让出了一匹马:“早知大殿下这般好说话,本干事也不至如此大动干戈。还请大殿下上马!”

周明微一脚凌空,跨上了马匹。

毛惟骧这才满意。

“哟,二殿下竟然还没走。”

周显允站得久了,才觉得身上寒气逼人,裹着唯一的大氅立在府门外。

他不屑于搭理毛惟骧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

“皇兄!”

毛惟骧的人催促着周明微快些,他听见周显允的叫声,却来不及回应他,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冬日风雪颇多,而这风雪里的人,身上有哪个能不沾片雪,清清白白。

“殿下,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唐明礼都快着急死了。

周显允的耳朵、鼻子都冻得通红,连睫毛上都扑闪扑闪地挂着雪花融化的水滴。

“我不相信是他!”

他的眼眶红红的,卢庸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头儿这般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安慰。

“二殿下,咱们听大伴的话,还是归府吧,您要是再病了,才是雪上加霜呢。”卢庸也是一片忠心,“内城司那帮人,手段多了去了,大殿下这次进去,不被扒三层皮估计是出不来了。”

“回府,替我备好东西,下午我不论如何都要进宫!”

十八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毛惟骧,他先记在账上,秋后有的与他算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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