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镜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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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乾殿内。

明初皇帝刚下早朝，罗宁海替他换着常服。

“最近宫里怎么样？”天子闭眼养神，一出口就让罗宁海哆嗦了一下。手里一滑，最后一颗盘扣竟然没有扣上。

“回陛下，一切都好。”他装着镇定的样子费力地扣上最后一个盘扣。

明初皇帝抬了眼皮俯视着跪着整理衣服的罗宁海，不怒自威。

“听说二皇子最近住在宫里？”

“是，住在老四所。”

“哼，恐怕老四所里不止老二一个人吧。”

“陛下圣明，还有大殿下。”

言多必失，罗宁海本不想在陛下面前说两位皇子的不是，可陛下似乎对这些事了然于胸，他若不据实答说，恐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下去吧。”

果然，天子脚下，什么都瞒不过。寥寥几字，明初皇帝便有了决断。

明儿就是除夕，比不得大殿下孑然一身，周显允已经娶了妻室，今天若还是待在宫里，有些说不过去。一下早朝他就往府里奔。

“殿下，你可回来了。”府里的两位主子都不在，最近全靠唐明礼操持。

“明天休年沐，晚上又有阖宫夜宴，殿下是今日还是明日去司马府接二皇妃？”

今天还是明天，都是一样的，反正总是要接回来的。

“用了早膳就去吧。”除了凤仪殿，周显允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样子。若是大伴在宫里，定会觉得昨日的殿下与今日的殿下不是同一个人。

算算日子，司马晴丰在右丞府上已经待了半月有余。

周显允过去的时候，右丞大人倒是很开心。二皇妃却有些委屈，不知道是埋怨他来得迟还是埋怨司马府对自己并不良善。见到二殿下的一瞬间，一直以端庄持重为名的二皇妃，几欲在众人面前落下泪来。

虽然对晴丰不甚有男女情分，但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二皇妃，她如此委屈的样子，倒是让周显允对司马府有些不满。

“殿下既然来了，不若就在府上用过午膳再回去吧。”

“甚好，本殿正有此意。”

司马济良客客气气地请，他便爽爽快快应下。

与右丞的女儿喜结连理两年了，这是周显允第一次在司马府上吃饭。当年病重，竟是连归宁都没有来。

右丞府上的席面，向来是不错的，司马济良也懂得收敛锋芒，一桌佳肴精致却不张扬。

“邦儿如今也长大了，”司马家的小儿子，周显允有印象的，只是几年不见，如今个子高了，面庞也长开了，“已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哪有哪有，殿下谬赞了。”

其实司马晴邦只比周显允小了两岁，如今已经十六了。寻常人家的儿子稍稍读过书的，这个年岁都准备科举入仕了，更何况司马晴邦是右丞家的儿子，就是不参加科举，随便谋个官职也是轻而易举的。可司马济良似乎并未有将儿子送进朝堂的打算。这小孩儿端坐在席上，虽不言语，瞧着也怯怯懦懦，但周显允还是在心里揣度起来。

司马济良这老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丰儿在府上这几日，思念殿下，竟有些瘦了。”

这种话说出来，到底是有些不妥，右丞狠狠瞪了一眼夫人，不过周显允却并不甚在意。

因为季复安的事情，他心里对司马晴丰颇有微词，所以这些日子，也不甚关心她。可是扭头看到二皇妃的面庞时，他的眼神暗了暗。

在京城，丰儿的姿色也算上乘，今日却只见她眼窝深陷，许是因为清瘦，抑或是因为没有涂口脂，整个人竟然神采全无，就连身上那股子天成的皇妃气度都不明显了。

“多吃些，”周显允夹了些肉放在司马晴丰的碗中，“吃完我们就回家。”

二皇妃勉强挤出来一个笑。还不待皇家子细细品味，司马济良就将找了话题掩盖了下去。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不畅快，大半个时辰过去后，桌上的菜品竟还像刚端上来，满满当当的。

“既是接二皇妃回府，本殿就不在府上多叨扰了。”

来的时候本就没有带多少东西，如今回去更是没有什么要带的。二殿下走在前边，他最近心情不错，走起路来轻快又矫健，今日穿了那件缣缃色的大氅，更衬得他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可身后的二皇妃虽然穿了一件暖橘色的满绣夹袄，却衬不出一丝的好气色。

瞰雪轩内。

周显允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他最近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本殿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上可都好。”

“回殿下，一切都好，只是……”有些话如鲠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

可少年的眼眸像鹰隼般略略含着戾气，又敏锐。

“派人去查一下。”

皇家子天生的霸道，让他眼中容不得沙子。二皇妃前些日子去宫里还好好的，怎的才几天，就憔悴成这个样子。就算不是出于对司马晴丰的爱护，可若有人敢打他二皇子府的主意，他周显允定要扒他三层皮。

“另外，跟二皇妃说，明日是阖宫夜宴，让她准备一下一起进宫赴宴。”

“是，老奴知道了。”

“等等！若是二皇妃身体不适，也不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