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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瞰雪轩内，周显允寅时不到便起了，唐明礼在一旁伺候着穿衣。

他的手牵着绦带在二殿下的腰间缠绕了几圈，将周显允最爱的玉佩挂在身侧，最后又整理了一下衣领，才算完成。

“差不多即可。”周显允捏了捏头顶的发髻，插上一支云龙纹的白玉簪子。

今日，便要上朝了，打扮得不易太过奢靡。

“季复安那边怎样。”

“回殿下，一切安好。”

将她从青泽带回来，本指望她能在朝堂上为自己辩辩清白，现下这个样子，朝堂肯定是上不了了，不过也好，小女子登什么朝堂，白白引一身风波。

“殿下，咱们该出发了。”

宸朝的规矩，成年皇子，除非东宫储君，一律出宫开府自居。

二皇子府居京城东偏南处，若要赶上卯时的早朝，必须提前一个时辰出发。

“走吧。”他习惯性去摸大拇指，左手却扑了个空，这几日忙，他倒忘了自己的青玉扳指还在季复安那里。

而她那个环佩，还在自己换下的旧衣里。

“唐明礼，本殿昨夜换下的脏衣物呢？”

“已经被婢女收走处理了。”

“糊涂东西！”

唐明礼突然被骂，心里不明白事出为何。

“让他们别扔，本殿还有东西在旧衣里。一定替本殿保住。”

他一边走一边说。

他有好洁之癖，身上的衣物，都是一日一换，路上那身穿了好几日，唐明礼也是按照他的习惯处理，竟没想到这次差点惹出差池。

青石砖块上蒙了一层薄霜，鞋履踏上去吱呀吱呀作响，还有些滑。

周显允走得快，唐明礼也紧紧跟在后边。

“殿下！”

天色暗沉，他没注意到仙藻院门口站着司马晴丰。

“本殿要去上朝，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环佩！”司马晴丰直直地望着周显允

可男人越过二皇妃，看都不看一眼。他带起的风又冷又脆，刺着她的脸。

直至听到“环佩”二字，周显允才停下了脚步，伸手接过她递来的东西。

这环佩黄白两色，剔透得很，上窄下宽，只雕刻了一朵芙蕖花在右下侧。

确实是季复安的环佩。

“唐明礼，你先收着，今日给季复安送去。”

果然是季复安的环佩。

女子的环佩都是系于腰间，虽不是贴身物件，但也不会轻易摘下送于他人。那女人的环佩怎么会在殿下的旧衣里。难不成，他们真的有了肌肤之亲？

“既是季姑娘的物件，正好，妾身现下就要往那里去，就让妾身直接带过去好了，何必劳烦唐大伴再跑一趟。”

司马晴丰敛了不满的神色，未等唐明礼伸手，便从接过那只环佩。

“这样也好。还有什么事就等本殿回来再说吧。”

他走得急，也不懂女人家的那些小心思，全然没察觉司马晴丰浓浓的妒火。

马车一路朝着皇宫驰去。

京城东偏南处基本都是臣工的府宅，马车的声音重重叠叠，驱车之声不绝于耳，一路上并不显得冷清。

到了皇宫的午门，按照规矩，各位大臣们都要下马，步行前往大殿。

周显允虽为皇子，也不例外。

“老臣见过二殿下……”

周显允三月未上朝，一下马车，便有臣工向周显允拱手作着揖礼。

“陈大人客气了。”

“殿下东去赈灾，可还顺利？”

真心与否，明面上的客套话总还是要说的。

“多谢各位大人关心，一切顺利。”

他笑着应承着。

进宫上朝，本就不是件开心事，如今又被一众人拥着，周显允有些不快。

他狭长的眼睛随意望着，却瞧见前方也有人被拥着。

中间的人没穿官服——是他那昂藏七尺的大皇兄。

较之周显允，周明微更是多年未入朝堂，今日突然来上早朝，身边的臣工自然更多。

周显允望着皇兄的身影，他的皇兄这些年沧桑了许多。

四年前走的时候，周显允还是个沈腰潘鬓的傅粉何郎，在战场上厮杀了几年，皮肤黑了些，身形也更壮些，真的成了噙齿戴发的大将军。

周明微似乎也看到了周显允。

兄弟二人向来是储位之争的重要人选，也是朝堂之上的话题中心。诸位大臣见状识趣地散了去，给兄弟二人留了些空间。

“皇兄，见你平安归来，弟弟真的开心。”

周明微也盯着周显允端详了一番。

他的弟弟长大了，高了些，俊了些，眼神里也多了些凌厉和狠毒，有点皇家人的气派了。

“经年不见，吾弟已然长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他拍了拍周显允的背部。

厮杀久了，周明微手上的力气也大，周显允被他捶得直咳嗽。

“哈哈哈哈哈……”二人笑成一团。

兄友弟恭，在皇家，很是奢侈。

“最近朝堂上的风波你可知？”

“皇兄直言便是，你我二人，无须试探。”

连大皇子都知道了。

刘澎一个小小知县，死了便死了，竟能搅起如此风波，非知州李闲一人所能筹谋，周家兄弟，此时心里都清楚，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皇弟你又准备如何自保？可有人证、物证？”

“本身是有人证，只可惜……”

他们本还欲说些什么，上朝的号角却在此时响了。

“噤声——”老太监的声音从天乾殿传出来，在皇城中响着回声。

而明初皇帝还有一刻钟，便会坐在天乾殿上头的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