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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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谢沅急着进宫，永安候却是吃不下，睡不安。
再次后悔为何要同周氏同流合污，好好的日子，眼看着就要葬送掉。
周氏就算手里有他的把柄又如何，大不了，大不了就是被陛下不喜，再斥责几句，在京都没了脸面，也远没有到要他性命的地步！
不就是年轻时候混账了些，做的事情出格了些嘛，他在京都被骂纨绔，被人看不上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几十年了，现在倒在乎起这个来了？
永安候后悔得捶胸顿足，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一切已经成了既成事实。
第二日云武帝得知消息，有些意外道：“永安候怎么掺和进来了？”
说来他都差点忘记了，他同永安候原来还是儿女亲家这回事。
不用谢沅提醒，陈顺就悄悄在他耳旁提了一句。
云武帝恍然，“哦，这么说，永安候的消息还挺灵通，从前倒是没发现。”
谢沅想到昨晚审问出来的东西，一时都有些难以开口。
“……据微臣所知，只怕永安候是误打误撞，而不是提前得到什么消息。”
云武帝：“哦？”
“看昨晚审问的结果，只怕永安候不是自愿的。”
“不是自愿的？”云武帝轻轻颔首，这点他倒是相信的，永安候胆子小怕死是出了名的。
但人嘛，若有了足够的利益，兔子也不是不能变豺狼。
“被抓住的人当中，据说有永安候的心腹，他说他们家侯爷是有一日收了一封信，这才开始叫他们查这件事。还说，永安候让他们能差多少查多少，实在无法，就拖着。”
这就是有人指使了，想要知道指使的人，把永安候叫来问问，大概也就知道了。
前提是，永安候知道背后指使的人，还有，这一举动不会打草惊蛇。
这就要看云武帝的意思了，毕竟，会关注盐铁案，还能想到让永安候这么一个众人皆知的老纨绔去办这么一件正经事的，或许也就那么几位了。
云武帝也想到了这点，背后之人要么是实在无人可用，要么就是想借永安候之手把这件事抖落出来。
也不用多犹豫，云武帝吩咐人，让永安候即刻进宫。
待人走后，云武帝看着站在旁边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暗暗叹了口气，又说起了盐铁一案。
能想到让永安候去查此事，除了那几位不做他想。
这个，只等永安候来了，也就水落石出了。
但这件事也意味着，其他人也意识到，或者猜到了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
说起来，盐铁案就是云韶鸿造反逼宫的导火索。
事情若是查明，从前的云韶鸿一派，少不得有人抓着这一点出来挑事。
云武帝倒也不怕这个，不管是不是云韶鸿中了人家的圈套，这不是他私自贩卖盐铁的理由，更不是他逼供造反的借口，这里面就没有逼不得已这一点。
谢沅看了眼面色凝重的云武帝，世家大族里的争斗，其实也跟皇家差不多。
想到京都现在还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十皇子中毒一事，还有那天见到的九公主。
那日在宫里见到时，她笑容浅浅，沉稳有礼，却再也没有第一次在八方聚见到的“秋宁”的张扬自信，那时候的她，仿佛身上天然带了一股活力一般。
这宫里，终究是不适合她了。
“按谢爱卿查到的东西来看，只怕还有其他国的手笔在其中。”
谢沅回过神，点头道：“虽不能确定，证据却是直指燕国。”
云武帝想到之前小闺女还曾无意间跟他抱怨过，说萧三皇子来贺寿，却在京都待了大半年，不时就能看到他的踪影，难道是京都景色太过迷人，让人乐不思蜀了。
那是他还不以为然，他国皇子在京都流连，从前也不是没有先例。
而且他手底下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对方大概动向也都掌握在他手里。
现在一结合谢沅查到的证据，看来是他大意了。
要说景色好，云武帝自认景国是比不上宁国的。
四国间虽不禁止互通商贸，还有互相通婚的，但萧三皇子作为一国皇子，长时间在其他国家之间乱窜，就原本很不正常。
且他还停留京都，与本国皇子相交过密，这都是疑点。
虽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话，说是萧三皇子对皇位不感兴趣，只对游山玩水、尝遍各地美食上心，但几次接触下来，那位萧三皇子明显不是个简单的，绝对不是个心中没有丘壑的。
皇子中或许有那确实对皇位不感兴趣的，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一般还都是生活一直平顺的。
皇家是这世上最复杂的地方，就连这部分人到最后，或是为了利益，或是为了活着，也或是为了其他，大多人最后都会把目标放在那个位置上。
就比如他们家的老六，从前大皇子还在的时候，能看出来他确实对皇位没有那个心，现在再看！
毕竟，权力这种东西太过诱惑人，也能帮助很多人。
而据他所知，燕国的皇位竞争比景国的，说是激烈数倍也不为过。
燕国皇帝后宫嫔妃多，这些嫔妃来自燕国世族高官之家，背后牵连复杂。那些嫔妃生的皇子公主也多，十七八个都是少的。
所以，只怕那位萧三皇子打的主意不简单，明面上打着游历各国的旗号，实际上在各国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情，同时还能避开在前期夺嫡过程中的损耗。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怀疑，看什么都有问题。
四国这几年处在和平期，大家互相间井水不犯河水，都在抓紧时间让自家变得更强大。
几国肯定在别国都有探子什么的，但这么明目张胆派皇子来搞事的，倒确实让人出乎意料。
但说到底还是自家人不争气，“朕怎么听说，老三之前有段时间跟萧三皇子的关系不错。”
谢沅默了默，这事他也听说过，无风不起浪，两国间的皇子来往密切，就不能用一个简单的志同道合来解释了。
同时也不得不开始正视其三皇子来，或者说，他们这些人，虽然从前也没把三皇子当成单纯无害，只知游戏人间的逍遥皇子。
但也不像重视其他皇子那般，三皇子的伪装，如果不太过关注的话，还算是成功的。
说来，三皇子也算是徒有其名，别的人有逍遥皇子这样的名头，总有一两样特别喜欢在乎的东西，或是美食华服，或是琴棋书画，也或是招猫遛狗……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的人也能玩出别具一格来。
但像三皇子这样的，好像还真想不出来他有什么特别在意的。
云武帝等着谢沅的回话，他略一沉吟才开口：“这，应该是陛下万寿节时，两位皇子意气相投，这才来往密切了些。”
云武帝冷嗤一声，“朕却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何意气相投的。说起来，谢爱卿这次彻查时，似乎未把老三算在其中，待会回去，就给朕好好查。”
自家关起门来斗也就罢了，引狼入室那就万万不能容忍了。
“是。微臣领命。”
说话间，外面有人来报永安候进宫了。
永安候颤着腿坐在马车里，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他伍志业出了名的纨绔，虽命好继承了他爹的候爵，但也改变不了他在陛下这里挂不上号的现实，他何德何能，有朝一日竟能得天子亲口传召，这也是她这辈子的殊荣啊！
不，不对，这一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永安候狠狠掐了一下大腿，不能乱想！
难道是陛下要跟他秋后算账？或者是周氏那女人等不及，同陛下说了不该说的……
直到见了云武帝，他还没想通今日陛下传召他究竟是为何事。
陈顺把人领进门，参见陛下！”永安候胆战心惊朝龙案后的人行了大礼，起身后就再也不敢抬头张望。
谁能想到身为侯爷的他，在陛下面前是真没有胆子的啊。
云武帝扫了面前肚子溜圆，腮上的肉都一走一晃的永安候，“永安候可知，今日朕召你前来是为何事？”
永安候低着头，眼珠转了转，背心一片汗湿，但还是仗着胆子回道：“微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云武帝：“你自己做过些什么事，自己不知吗？”
永安候满头大汗，他做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其中不乏一些见不得人的。
他胆子小，又不是傻，不是被随便一诈就老实交代的。就算面前的是皇帝又如何，不能说的事一定要捂得紧紧的。
云武帝看着满脸迷茫的永安候，不知道这老小子是不是在装傻。
不想跟他多废口舌，“罢了，还是由谢大人来说吧。”
“是，陛下。”谢沅转向永安候，开门见山：“永安候最近在查云韶鸿盐铁一案？不知至今查出些什么来了？”
永安候一怔，张了张嘴，这才知道今日自己究竟是犯在什么事上，心里发苦，暗骂周氏害人不浅。
但看云武帝神色不明，他也不敢确定是凶是吉。
苦了脸道：“微臣，微臣确实是在查此时，只不过，至今没有任何进展。”
这样说，应该是安全的吧。
他偷偷瞄了谢沅一眼，却在对方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永安候缩了缩，对这位年轻的丞相，他心里其实有点发怵。
于是，都不用对方发问，就把周氏找上他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
反正面前这两位若要查，也轻易就能查出来，不如老实交代，还能卖个好，至少他态度够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