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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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主殿中丝毫不受外面影响,热水布巾等准备好了,药材也送来了,云韶遥问过十皇子的具体年龄、体重,这才细心搭配好药材,让人放到大锅里一起煮。
这下就是云武帝和舒嫔也看出来了,这是要做药浴。
正好有几名御医在,现成的帮手,云韶遥就不客气地把人都安排上了。
几名御医虽然对她用药浴有些疑问,但用的药材确实是解火鹤草之毒的,而且药浴在某些时候也比直接服用的药性要弱一些。
而且,九公主若要害十皇子,直接说治不了就行了,哪里用这般复杂。
等药水温度差不多了,云韶遥让人把十皇子脱了外裳放进浴盆中,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开始下针。
随着她的针落下,云韶津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慢慢退了通红。
云武帝和舒嫔在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心还是在嗓子眼吊着,毕竟还有那可怕的后遗症悬在头上。
几名御医见云韶遥下针飞快,动作利落,纷纷在心里赞叹,他们这些学了大半辈子医术的人,下针也未必能像九公主这般流畅,似乎都不用都考虑下一针应该落在哪里。
这就是人家百草谷弟子跟他们之间的差别了吧。
众人所见的轻松写意,在云韶遥却没有表面的这般简单。
虽然用的是药浴,但药效却也不慢,她必须抢在药效完全失效前完成下针才行,还得保证用银针引导排毒。
云韶遥心中叹气,还是所学不够,若是她学会了双手同时下针起针,说不定就能轻松点。
只是她认为的不够精通,在几位御医眼中已然是妙手了,更别说在不懂行的人眼中,那更是看不懂的眼花缭乱。
别人看不出,白芷却在旁边揪着一颗心。
她随主子出诊的次数也不少,知道行云流水般下针速度的背后是主子的不易,站在旁边的她更是清楚地看到主子额间悄然渗出的汗水。
在云韶遥落完最后一针时,白芷已经手脚轻快又不影响她地帮她拭了好几次汗。
也是在她拭汗时,其他人才发现随着十皇子的好转,九公主面色却在隐隐发白。
这才明白她的不易,众人的心提得更高,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就怕惊扰到她。
舒嫔手里的帕子都快拧烂了,眼睛不敢从十皇子身上挪开半刻。
此时见云韶遥落针收手,深呼一口气,明白这大概是好了。
想问,又不敢开口,只殷切地盯着云韶遥看。
云韶遥坐下歇了口气,才对云武帝道:“一刻钟后再起针,应该没有大碍了。起针后应该就能醒过来。”
云武帝也在甘泉宫待了半日,心情跟着起伏跌宕的,听道这一声没有大碍,心里的大石也终于放下了。
但旁边的舒嫔目前最关心的,却是解毒所冒的那个风险,“九公主,津儿他……就是那个,手脚不便,九公主如今有几分把握?”
云韶遥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这一步了。
只是,想到刚才行针的过程,“现在还看不出来,得等他病症好了,身体不再虚弱时才能确定。那火鹤草之毒是之前就中了,落了水才显现出来的,但这之前毒素却是早就在侵蚀经络。所以,这所谓的风险,其实一是事关药材剂量的准确性,二是中毒所留下的后遗症,称之为两者共同的结果才更准确些。”
她转头看着云武帝,“儿臣在药材剂量的把握上应该是没当问题,且已经采用了最稳妥安全的法子,若是还有什么,很可能是中毒时日的问题,”
云韶遥自以为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只是舒嫔却不如此想。
压下心中的担心,她讪笑道:“既是如此,九公主就应该事先说明,也免得我们到时误会了九公主。”
这说是什么意思?是说九公主在为自己没能把握药材剂量,提前找开脱的借口?
这下,不仅是云韶遥主仆和云武帝皱起了眉头,就是几个御医也心里只翻白眼。
十皇子身上的银针都还没起,还有求于人家,这位舒嫔就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了。
不是下了针就万事大吉了,这起针也有讲究的。
若九公主是那小心眼的,在起针时动点手脚,没事也能弄出点事来,反正人家又不是他们这些为皇家卖命的御医,也没谁规定让人家一定要治好十皇子。
唉,这也是个得势就嚣张的,往后还是能避就避着点。
别人不知道,他们能不知道这火鹤草的威名,要不然先前已经诊出的那人,面对这样可能立大功的机会,也不会不敢冒头。
实在是这火鹤草的毒是很容易解,但一百个可能有九十八个都会留下后遗症,从前的大夫也曾多次探查原因,结果却不大如人意,后来大家一致认为是药材剂量因人而异,稍微的差池就会出问题。
今日听了云韶遥这一番话,才知道还跟中毒时长有关联,他们也算是学到了。
云韶遥喝了口白芷递过来的茶水,这才不紧不慢开口道:“先前就说过了,我才疏学浅,跟其他有经验的大夫不能相比。”
在场的(有经验的)御医们:突然有点脸红。
“从前的大夫在解火鹤草毒时,多数应该是直接煎药口服,我这也是第一次碰上,为稳妥起见,用的银针加药浴,这才能探知筋络处的不对劲。若是舒嫔娘娘认为是我在提前为自己找借口,那就当是吧。”
从她刚才话就可知,这舒嫔确实不仅不领情,还有迁怒的征兆。
很不幸,云韶遥之前的猜测成真了。
对这样的人,她云韶遥也不会因此就要忍耐。
几名御医齐齐点头,确实,火鹤草的毒有后遗症,但解毒的药材常见,确实容易解,所以惯常用的方式就是煎药口服。
再有,也不是每个大夫都精通针灸之术的。
不是说在云韶遥之前没有大夫试过用针灸和药浴之法,但提出火鹤草毒侵蚀筋络从而影响日后恢复的,他们知道的,云韶遥是第一个。
舒嫔不懂医理,但看几名御医都在点头附和,心里虽还是不舒服,却也不再开口。
只是云韶遥却继续道:“若舒嫔娘娘还有疑虑,也可以趁现在毒还彻底未清,让几位御医一探究竟,看我是否有所隐瞒,或者是……动了其他手脚。”
舒嫔心里虽有这样的想法,却不防云韶遥说得这么直白,当下面色就不大好看。
有被说中心事的羞恼,又为云韶遥这话语中毫无敬意而气愤。
旁边一直未开口的云武帝,悄悄压下了弯起的唇角,他的小闺女终于长大了,都不用他出手,就能很好地保护自己了。
只是,为了不再次激怒舒嫔,让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来,他也只能在其中和稀泥。
“应该快到起针的时间了吧!”
云韶遥看了他一眼:很好,父皇很懂得和稀泥!
舒嫔满腹的委屈难堪也被这一句话噎了回去,但云武帝开了口,看看还有浴盆里等着起针的十皇子,舒嫔也只能幽怨地看了云武帝一眼,转头差点把掌心掐破。
云武帝像是只关注十皇子的情况,根本没注意到她们的眼神一般。只是也更让人气闷了。
云韶遥起身查看情况,也没理舒嫔在身后如何。
她才是祸从天降好吧,这么安逸的春雨夜,在寝殿睡觉不好吗?费心费力地来救人,还要陪着脑子有问题的后妃斗心眼。
云武帝看在她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想到今日出了这事,换个人也没法冷静理智地分析事情,倒也没有过多责备。
起针之后,十皇子果然慢慢醒了过来,伺候的宫人赶着给他擦干身上换了干爽的衣物。
舒嫔早就眼含热泪,一口一个“儿啊”“心肝”地叫着扑道榻前。
云武帝也上前去,看十皇子面前情况安稳,也在旁边哄了他几句。
看着夜色已深,明日还要早朝,让这边有情况随时去告之,这才起驾。
云韶遥这边,也已经趁着舒嫔在那边母子情深的时候,同几位御医商量着拟了接下来要用的药方。
毒已经解了,接下来以修养为主,她就不必再抢人家饭碗,只推说这方面经验少,从旁提了点意见。
其他的,该是御医们的职责。
看云武帝出门,她也紧赶几步追了上去,“父皇,您等等儿臣啊!”
白芷也赶紧背上药箱,跟着她加快了脚步。
这甘泉宫主子不愿多待,她也不愿意呢。
那舒嫔明明是请人来看病的,却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好话,她听了都替主子委屈。
待云武帝停下脚步转过身,她抱怨起来,“父皇也不说等等儿臣,就不怕儿臣落在后面被人欺负吗?”
云武帝用食指点点她的脑门,“这不是已经放慢脚步了吗?再说,舒嫔她敢欺负你?”
“哼,父皇明明看着的,还说她不敢。她可很敢呢!哼,枉费儿臣一片心意,还在下针的时候专门费尽心神替小十恢复筋络呢。早知道,我才不出力不讨好!”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舒嫔不领情,父皇这里可是要说清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