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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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那日的宫宴,云乐康等到最后也没见到谢沅,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然而在场的大多数贵女们,注意力都放在两位皇子身上,有注意到她异样的,要不没放在心上,要么就是不敢上前去招惹。
对面的公子也有注意到的,但有心思的大多是冲着九公主来的,毕竟四公主的亲事已经定下了,而县主与公主之间的差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谁知九公主似乎兴致缺缺,早早就离了场,这才有家世略低的公子把目光转向了云乐康。
丽妃,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周才人,从前能受宠多年不衰,跟她有副美貌容颜脱不开关系。
云乐康虽不及其母,却也生就一张丽人面,再加上自小在皇室中养出来的雍容气度,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可她满副心思都放在谢沅谢大人身上,哪里会把这些人看在眼中。
宫宴散了后,她派人去打听那日谢沅的行踪,然而现在的她哪里能打听得到。
心里琢磨着要不去找找父皇,直接挑明自己的心思,又想到父皇如今根本不愿见她。
左右不得法,等了几日,又听人在传有关三、五两位皇子的亲事,心中难免蠢蠢欲动,想了想,当下她也只能去找惠妃娘娘。
还在收拾妆容,有小宫女进来回事。
云乐康见是个小宫女,俏脸沉了下来,她这寝殿如今也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了?
正要呵斥让人滚下去,小宫女的话却让她止住了话。
“八殿下,是娘娘让奴才来传话的。”
云乐康上下打量了这小宫女,看着眼生,听她这称呼,难道是母亲那边派来的人。
她有些微怔,这称呼许久没听到过了。
想到母亲都进了冷宫,手边还有能使唤的人,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想到母亲从前执掌后宫多年,有潜藏下来的人脉倒也说得过去,说难听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嘛,更何况有手段有权势的母亲呢。
但想起这些时日她在宫中得艰难,却不见母亲给她透点口风,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什么好的都只想着留给二哥。
云乐康心中抱怨,面上却不露半分。
“娘……亲有什么话要说?”
小宫女微垂着头,回道:“娘娘想请八殿下去见她一面,见面再说。”
云乐康闻言皱了皱眉,自周才人被关进冷宫,两人就未见过面了。
一是冷宫不允许子女探视,二来她觉得冷宫阴森晦气,那样的地方,寻常人都不愿踏足,她又胆小娇弱,自然不敢往前凑。
周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二哥也被圈禁没有自由,母亲现在要见她,难道是想让她去一趟震慑一下宫人,让人对她好一些?
云乐康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现在是自身难保,更是被二哥牵累得连个好亲事都没有,冷宫的人,未必会看她的情面哪。
而让父皇知道了,不是对她更没有好脸色。
但看着面前的小宫女,也许,母亲让她去,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代给她?
二哥进不了宫,不就只剩下她了么。
这么一想,云乐康的心开始激烈跳动起来。
只是,去冷宫要想不被人发现,还得仔细想想考虑下如何避开巡逻的侍卫和宫人们的视线。
只是,这个也不需要她多考虑。
入夜,夜深人静中,披着一袭黑袍的人影悄悄出了长乐殿。
一个纤小的身影早已等在了门外,见了云乐康,给她比了个手势,云乐康点点头,在她的带领下小心避开了巡逻的侍卫,来到了冷宫的一角,周才人如今的住所。
那小宫女守在门外,示意云乐康进去。
云乐康悄悄打量着眼前的房屋,脚步有些迟疑。
虽然在皇宫中长大,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冷宫。
月光并不明朗,依稀看得出眼前房屋的破败萧条。
院中杂草丛生,在暗淡的月光下仿若潜伏着鬼怪,不知邻近哪间屋子里发出可怖的呜咽声。
她是不是不该来?
眼前的屋门打开,会不会有更可怖的景象等着她?
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就走,那扇屋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她被吓了一跳,然而并没有什么吓人的景象。眼前的身影虽看不清面目,开口的声音却是熟悉的。
“来了,快进来吧。”
云乐康迟疑着走进屋子,屋里床边燃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亮如豆,却也能让人看清屋中的摆设,屋子又小又破,散发着潮湿古怪的味道,灰黄的墙面坑坑洼洼。
屋中摆设简陋,一张看不清颜色的低矮木床,床上凌乱地铺着灰白单薄的被子,连个蚊帐也无。
离床头不远处一个歪斜的脱了漆的案几,半截砖头垫在一条腿下,上面随意扔着一把缺齿的梳子和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碗中还有吃剩的小半个窝头,案几下是一个脏污的木盆,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还没看完,云乐康的心就凉了半截,住在这样地方的母亲,能有什么好东西给她?
她再次后悔今晚来这一趟了。
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发出很低的吱呀声。
云乐康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过去,待看清合上门走近的周才人,狂跳的心这才落了落。
今晚所见的周才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粉黛不施,头上不说凤钗金簪,只用灰色布条粗粗拢着头发,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瞧见面色枯黄憔悴,再不是从前那个雍容华贵,艳丽动人的丽贵妃了。
见云乐康转身,她向前走了两步,眼中泛着泪花,一边低声叫着“我的康儿”,一面就伸手想要拉起云乐康的手。
云乐康见此情形,却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周才人伸过来的手。
周才人一顿,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这一身打扮,随即自嘲一笑,再开口,声音却没有刚才的哭意。
“康儿来了,这一路没被吓着吧?累了吧,快坐下歇歇。”说完,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云乐康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有些讪讪,正要顺着周才人的话坐下,四周打量一圈,却不见什么椅子凳子,只一个不足膝高的小条凳,要么就只能坐床上,只是那床……云乐康捏紧了衣袖。
周才人似是也注意到她的犹豫,看看木床又看看云乐康身上的衣裙,眉目顿时有些暗淡下来。
也不继续让她坐了,自顾自坐到床上,又轻咳了两声这才开口。
“康儿,今日叫你来,是最近听了外面不少传言,有些担心你二哥府里,所以叫你来问问你二哥如今的情形。”
云乐康站在原地,听罢眼中划过一抹冷嘲,果然啊,母亲心心念念惦记的就是二哥,开口就是二哥二哥,人站在你面前了,也不问问我过得如何。
不过,多年在周才人面前受到的压制,让她没敢就这么说出来。
但到底心中不舒服,“母亲在冷宫都能打听到外面的消息,怎么会不知二哥的消息呢?哪像女儿,如今父皇不愿见我,只能在别人手底下小心讨生活,要人手没人手,要权没权,要什么没什么,怎么打听外面的消息。”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母亲都能叫小宫女带着她避开巡逻的侍卫,买通看守的太监宫女,她自己也能去见她啊,却让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冷宫。
若换做是二哥,她肯定就舍不得了吧。
周才人听出女儿话中的怨气,只当她是在宫中生活受了委屈,又乍然在这样的环境下见面而感到不适引起的。
但惠妃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就算做不到面面俱到,也绝不会故意苛待了陛下的血脉。
所以,康儿许是一时落差太大接受不了,还有宫人们的捧高踩低,这个却是阻止不了的,只能靠她自己的手段了。
她着急要问的,当然不是云韶鸿被圈禁后过得好不好,而是最近有人传信给她,说是二皇子府似是在筹谋什么。
但那纸条里说得不清不楚,那人又是少有机会能出宫打听的,也是她仅存的几根线之一了。
所以才想着叫云乐康过来问一下,说不定能问出什么,她也好早做打算。
结果,看这情形,女儿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看来,若二皇子府真有什么打算,那也是比较隐秘,连女儿都不能知道的。
这样也好,以免有个万一,再牵累到女儿。
云乐康等了半日,不见周才人说话,心里不免怨念四起。
母亲叫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就是为了问二哥如何,得不到想要的消息就不吭声,听她这么明显地抱怨没人手没东西了,也假装听不到。
那她就把她的人手和东西好好留给二哥吧,她云乐康倒是要看看二哥究竟什么时候能翻身!
“那你今日回去后,好好打听一下,看看你二哥那里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你们一母同胞的兄妹,如今我又是这个样,能做的事有限,你们只能互为依靠了。”
云乐康听了更加不悦,她就说吧,什么都是二哥二哥,二哥虽然被圈禁在府中,那也没有短了他的吃喝,还成日里左拥右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