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小棠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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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羌国使团，就在萧凌风和武平侯府众人因为梅傲雪有了身孕而喜气洋洋的时候，越王府里的气氛却不是很和谐。
先是越王妃在萧凌风被皇帝重罚的那天傍晚从馆驿归家后，从高府派来的下人口中得知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当她急匆匆带人赶到高府的时候，母亲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她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依然在不断地哭喊着她苦命的儿子，咒骂没用的女儿……
看着过世的老母亲，高雨莹的心中悲愤交加，母亲曾经那样的疼爱她，可是却又到死还在咒骂她。
自从哥哥被处死之后，母亲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虽然请医服药，她的情况却一直时好时坏，记性也越来越差。每次高雨莹回高府探望父母，和母亲说不上两句话，她就变回了原本的面目，开始对高雨莹又打又骂，哭喊着要找她苦命的儿子。
母亲对她始终是这样的态度，即便有父亲从旁宽慰，高雨莹心中也难免灰心，可是如今人已经去了，世上又少了一个至亲之人，她心中又难免悲伤。
晋王谋逆案后，皇上虽然准了高大人告病辞官，却只是让他留在京中休养，未准其归乡回原籍的请求，高大人也只能战战兢兢的继续留在京城。
高府的势力早已经一落千丈，这种情况下，高府也没有财力、精力和胆量来大操大办高夫人的丧事。若不是高雨莹还身为越王妃，越王又体贴她，派人帮着高雨莹和高大人操办高夫人的后事，这场丧事还不知要冷落成什么样子。
高大人为高夫人的丧事忙碌了近一个月，他本就年老体迈重病缠身，如今相依为命的夫人又离他而去，操劳悲戚之下，身体熬不住，高夫人下葬之后他竟一病不起。高雨莹心急如焚，忙着派人去请医服药，高大人的情况这才慢慢安稳了下来。
就在高雨莹为了母亲的丧事忙碌，为了父亲的病情烦恼的时候，越王那边也让她忧心不安。
此次在与羌国使团的谈判中，皇上和朝中几位重臣都对齐王的表现大为赞赏，越王为此很是不悦，又想到齐王借着这次机会在朝中笼络了不少人才，心中更加郁闷。
谁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有御史弹劾吏部尚书王大人收受贿赂、滥用职权、替人谋官。而这位王大人又是越王殿下举荐的，吏部又由越王主管。皇上十分不悦，私下对越王好一通斥责，命他严查此事。
吏部尚书王大人是越王的母亲洛阳王氏一族的族长，又是越王重用的人，他私下做的那些事，越王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既然有人出来弹劾，少不得要想法子帮他渡过这一关。
这一天晚上，越王和王大人等几位幕僚私下见面，宴饮席上说起近日朝堂上齐王的风光，越王难免心中郁闷，多喝了几杯酒。当越王喝的醉醺醺的被侍卫送回王府书房的时候，高雨莹也刚刚满身疲惫的回到王府。
今天是高夫人出殡的日子，这段时间高雨莹操办母亲的丧事早已经身心疲惫，结果好巧不巧的又在街上看到了满脸幸福的萧凌风和梅傲雪。她见两人亲亲热热的在街边挑选小孩子的玩具，虽然只是马车驶过时那一刹那的景象，可是两下里一悲一喜的对比，高雨莹只觉得心中刺痛。
回到王府，却又看到越王醉醺醺的样子。高雨莹体谅他这段时间在朝堂上不顺，也很感激他百忙之中还贴心的派人帮着处理母亲的后事，可是她实在看不上越王这般软弱无用的样子。
皇位之争需要何等刚强的心志，如今不过是遇到这样一点小挫折，他就如此气馁，高雨莹怎么能够不忧心。更何况不论是心志还是才能，他真的是一点都比不上已经死了的晋王和还活着的齐王，这样怯懦平庸的他要如何和精明强干的齐王争夺天下。
一想到这些，高雨莹心中愈发焦躁烦闷，却又不能十分表现出来。
她见越王醉倒在书房的床榻上，只是吩咐侍女小心伺候，服侍越王早些休息。
这天晚上服侍越王的又是侍女小棠，她虽然是高雨莹的贴身侍女，可是一向又傻又笨，总是被府中其他侍女们欺负，这种深夜里伺候主子，容易挨打挨骂，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大家就都推给她去做。
小棠端了碗醒酒汤给越王，刚推开书房的房门，却见屋中原本点着的灯都被熄灭了，里面黑漆漆一片，只有越王身旁的桌子上有一只烛台，烛台上点着三支蜡烛，越王倚着床榻坐在地上，目光直愣愣的盯着窗外，在这微弱的烛光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思索些什么……
小棠端着盘子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听到黑暗中传来越王的声音：“雨莹……”
小棠停下了脚步轻声答道：“殿下，奴婢是小棠！”
“小棠？”越王低声呢喃着，半晌说道，“进来吧！”
小棠这才端着醒酒汤慢慢走到越王身边，跪在地上将盘子举到越王面前，说道：“殿下，这是醒酒汤，你用一些吧，会舒服许多。”
越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的小棠，并没有接过醒酒汤，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小棠也没敢动，就这样一直举着盘子……
这不是越王第一次这样看着小棠了。他最早留意到小棠，是在今年元宵节的前一天，正月十四的晚上。
那天越王进贡给皇上一架琉璃屏风作为元宵节的礼物，皇上大喜之下召他进宫陪伴，一起赏画、下棋、饮宴，共享父子天伦之乐。皇上对他的态度很是亲热，这是越王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关爱，他感到受宠若惊。
那天他也是喝的醉醺醺的，心情却十分的高兴，他的父亲终于开始将目光转向了这个从小被忽视、被冷落的皇子。越王从宫中出来，兴奋的赶回王府，想要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可是心上却被浇了一盆凉水……
看到越王喝醉了酒，高雨莹有些不悦的嗔怪他道：“殿下，你是陪皇上饮宴，就算再高兴，也不能喝这么多啊，万一殿前失仪，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我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可能白费了……”
“雨莹，我知道，我没有喝醉！”越王笑道，“我只是第一次体会到当一个受宠的皇子是什么感觉！我没有忘记从前受过的那些冷落和忽视，我会小心的，我只是——今天很高兴！”
“殿下高兴就好！让侍女帮你煮碗醒酒汤，殿下早些休息吧！”高雨莹道。
越王笑道：“不如你陪我一起喝一杯吧！年节期间又没有什么大事，我们不醉不休！”
“我陪着殿下倒是可以，可我不能饮酒，大夫给我开的调养身体的药，忌酒呢！”高雨莹微笑道。
“那也可以，你陪着我就行！”越王笑道。
那天晚上高雨莹陪着越王饮酒说笑，可是越王总能感觉到她有些心不在焉，他开口问道：“雨莹，你怎么了，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今天去看了花灯，可能走的有点累了。”高雨莹还是一如往常的甜美微笑，可是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躲闪。这个时候的她在等待章磊的消息，不知道他能不能得手。
越王看着她沉吟了一下：“那你早点回房休息吧！我有点醉了，醒醒酒，一会儿过去陪你。”
高雨莹起身离开后，越王低头想了想，叫人唤来了跟着高雨莹出门的一个侍卫，侍卫说道：“今日王妃出门去看了花灯，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遇到什么人了吗？”越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嗯……我们在街上遇到了萧大将军，他和王妃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后来我们去了朗月阁，王妃在二楼包厢里看了一会儿表演就离开了，没有遇到其他人。”侍卫答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找你问话的事不用告诉王妃！”越王说道。
当他看到高雨莹心不在焉的表情时，他就猜到她可能是遇到了萧凌风。果不其然，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是忘不掉那个人，原本兴致高昂的越王瞬间心情低落了下来。
他独自一人在房间中，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雨莹忘掉那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醉倒在了地上，恍惚中感觉有人给他盖上了被子。他以为是高雨莹，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亲吻着，低声问道：“雨莹，为什么？为什么你忘不掉他……”
这时他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轻声说道：“殿下，奴婢是小棠......”
“小棠？小棠是谁？”越王朦胧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怀抱中一张苍白又清秀的脸庞。她似乎吓坏了，慌忙从越王怀中挣脱了出去，全身发抖的跪在他面前，越王这才看清她是高雨莹身边的侍女。
“你怎么在这儿？王妃呢？”越王冷冷的问道。
“夜深了，王妃已经休息了，她吩咐奴婢照顾好殿下，奴婢是来送醒酒汤的，见殿下醉倒在地上，怕殿下着凉，这才给殿下盖上了被子……”小棠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什么时辰了？”
“已经四更天了。”
“你下去吧！”越王冷冰冰的命令道。
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小棠。从那天晚上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他开始留意起高雨莹身边这个侍女。
他看到小棠在所有人面前总是低眉顺目小心翼翼的样子，她的脸色永远那么苍白，身体永远那么单薄，府里的侍女们似乎总是针对她，她明明是贴身侍女，却好像总是在做一些粗活累活，她有些傻傻笨笨的，总是被管家呵斥和处罚……每次看到她，越王总觉得像是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或许是心中的一丝怜悯，越王开始有意无意的帮她在管家面前说几句好话，时不时使唤她做些端茶递水的轻松活计，有时和她搭几句话，知道她父母双亡，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高府为奴，她只记得自己姓徐，对自己的身世来历和父母亲人全都记不得了。
有一天，在春日里阳光明媚的一个正午，越王没有午睡，他无意中走进王府后院的花园，看到小棠蹲在一棵海棠树下，他走近些问道：“你在做什么？”
她吓坏了，立马丢掉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颤抖着给他行礼，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回道：“我……我在斗草。”
越王看了一眼地上零零散散的花草，笑了笑说道：“你一个人斗草？”
“可以两只手互相……”她低着头，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听到她的话，越王心中莫名其妙的痛了一下。
“你很怕我吗？为什么总是低着头？”
“没有，没有，殿下对下人很好，我不怕……”小棠轻声说道。
“那你把头抬起来！”越王命令道。
半晌，小棠才慢慢抬起了头，用不安的眼神看着越王。春日的阳光照射在她苍白的脸上，让她多了些生气，她的鬓边簪着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帮她凭添了几分俏丽。越王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侍女其实长得很好看。
越王微微一笑，说道：“这样不是很好吗？以后记得把头抬起来……”
“是！”小棠轻轻点了点头。
“这海棠花很配你！”越王随口称赞了一句。
小棠羞涩的笑了一下，她的头又低下去了。这是越王第一次看到她笑，让人沉醉的微笑。她站在越王身边，就像是一泓清水那样恬淡纯净。
那之后又有许多次，每当越王很晚回府，喝醉了酒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发现身边伺候的一直都是小棠，他能猜到是其他的侍女们欺负她，总把深夜里伺候人的事情扔给她来做。但是他似乎也很愿意身边伺候的人是小棠，她总是默默无声的做事，不争不抢，不喜不嗔，永远都是一副低眉顺目小心翼翼的样子……
在微弱的烛光中，越王看着身边还高举着盘子、一动不动的小棠，慢慢收回了已经飘远了的思绪，轻声说道：“先放在地上吧！”
小棠偷偷瞟了他一眼，小声劝道：“殿下，夜深了，你喝了醒酒汤早些歇息吧……”
“什么时辰了？”
“已经四更天了。”
越王默默点了点头。
小棠轻声问道：“殿下是想去后面王妃的房间，还是在这书房里休息？要不要我去把床铺整理一下？”
“王妃来过吗？”
“是，王妃刚才来看过殿下，见殿下醉倒在书房的床上，吩咐奴婢好生照料殿下……”
越王的心中忽然觉得很悲哀，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永远都是他走向她。他多么希望至少有那么一次，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能看到她陪在他的身边。
想到不久前两人的谈话，他告诉雨莹自己不喜欢她总往馆驿跑，不想她还总是惦记着萧凌风，可雨莹说过去的事情她早已经忘记了，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了，他是愿意相信她的。
可是那天在骑射场上，她看着萧凌风时的眼神，让他心中刺痛——她根本就没有忘记他！她根本就不愿意忘记他！他努力做了那么多的事，还是不能让她忘记他！
或许雨莹觉得他看不出来吧，可是他从小谨小慎微的在高皇贵妃和三皇子的眼皮底下生活，他甚至比她更懂得察言观色！他真的很爱她，可是这么久以来，他们两个人只不过是在互相欺骗而已！
“殿下，醒酒汤。”小棠小声提醒道，她还是一丝不苟的高举着盘子等待着。
越王苦笑了一下，伸手拿过了盘子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小棠收好空碗刚准备起身告退，越王叫住了她：“小棠，你为什么愿意深夜还守在我身边呢？”
“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王妃吩咐了，要好好照顾殿下。”小棠实诚的说道。
越王笑了笑，静静的看着她……昏暗的烛光下，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面容也依然那样清秀，整个人依旧像一泓清水那样恬淡纯净……这样的她让人心动，这样的她是他现在最需要的慰藉。他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扯到了怀中温柔的亲吻了起来，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那么……你留在我身边吧……”
小棠手中的盘子和碗“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吓坏了，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喊叫，更不敢推开他，她的身体僵住了，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哀求道：“殿下，你喝醉了，我是小棠……我不是王妃……我是小棠……”
越王停了下来，看着怀中惊恐的小棠，帮她擦掉了眼泪，轻声说道：“小棠，我没醉，我知道你是谁！”
他的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衣带，褪去了她的裙衫，抱她上床，之后的一切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次日一早，越王就找到了越王妃告诉她要收小棠为媵侍。
越王妃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知道越王早晚会有别的女人，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更没有想到他不是从外面迎娶新人，而是收了王府的侍女。收她的陪嫁丫鬟倒没什么，可为什么偏偏是小棠，那个最卑微、最懦弱、最好欺负、最不起眼、她又最不喜欢的小棠，而且是收她为媵侍，还不是普通的侍妾。
高雨莹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生气的对越王说道：“殿下，小棠的出身卑微，你怎么能收她作媵侍呢。媵侍可是有正式的身份品级，你收她做个普通的侍妾也就罢了……”
“她是你的贴身侍女，从小服侍你长大，作为媵侍，合情合理！你也不想亏待从高府陪你嫁过来的人吧！”越王平静的说道。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高雨莹，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更何况，本王喜欢她！自然要给她相应的身份地位！”
看着高雨莹生气的表情，越王心中甚至觉得非常开心。至少这是真实的她，因为在乎，所以才生气，他就是要她的在乎，要她的关注，要她最真实的爱——或者恨！
这件事，高雨莹就算是再生气也是无可奈何。管家很快就收拾了单独的住处给小棠，她就这样正式的成为了越王的妾室徐夫人。
越王虽然收了小棠，却也并没有冷落高雨莹，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关怀，只是时不时的也会去小棠那里陪她。小棠依旧是那样低眉顺目的样子服侍越王和越王妃，只不过自从她不用再做那些粗活累活，不用再常常熬到深夜，她的身体健康了许多，面容也更加红润饱满，整个人变的愈发美丽了。
高雨莹就算再不喜欢小棠，可她还是越王的正妃，小棠也还是她高家出来的人，她还是尽力维持了表面上的和谐，只是她心中的担忧开始慢慢的愈来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