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花朝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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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升到半空，天气和暖，正是春日里最好的时辰。百花园的访客们都自觉的汇聚到了凝翠阁前的草地上，这里早已搭好了戏台。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梅傲雪不解的问道：“佳凝，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人太多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干嘛去别的地方，当然要留下来欣赏美女和玩游戏啊。”崔佳凝笑道。
“欣赏美女？玩游戏？”
“对啊，就是我们刚进门时留的花签，一会儿李老爷会从所有花签中抽出十二个姑娘作为今年的十二花神，然后大家一起玩游戏，展示才艺，最后评出一位花魁。”崔佳凝道。
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这个李老爷可厉害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每年抽中的十二个姑娘都是貌美如花，还真当得起花神的美誉呢。游戏也都有趣，咱们等着凑热闹就是了……”
梅傲雪抿嘴一笑：“那他怎么从来都没有抽中你呢？我的佳凝妹妹可是个大美人呢！”
崔佳凝调皮的往梅傲雪腰间肋下乱挠，笑道：“梅姐姐你敢取笑我……”梅傲雪娇笑着躲避：“佳凝，别闹，好多人呢。”崔佳凝这才停了手。梅傲雪亲昵的搂着她的腰，微笑道：“你本来就是美人嘛！”
她们俩正在私语玩笑，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嘭嘭嘭”三声巨响，像是烟花炸开的声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十几只图案各异的纸鸢从凝翠阁最顶层飞出，有龙凤呈祥、百蝶闹春、连年有鱼、猴子摘桃等各色鸟兽图案，大小都有两三米。纸鸢平稳的滑过游客们的头顶，藏在纸鸢下的纱袋突然打开，无数带着异香的各色花瓣从天而降，仿若在下一场花瓣雨……
“哇——今年的开场真美，花瓣雨啊！”崔佳凝兴奋的伸手去接空中掉落的花瓣，接到一片后细闻了一下，“好香啊，不知是什么花的香味？梅姐姐你闻闻看。”她拿着花瓣凑到梅傲雪鼻子边。
“应该是好多种香料混合而成的，好像有蔷薇，百合，桂花，檀木，麝香，雪松，还有琥珀和柑橘的味道。”梅傲雪细嗅后缓缓说道。
“梅姐姐，这你都闻的出来啊？”崔佳凝瞪大了眼睛小声嘀咕，“你是狗鼻子吗？”“你才是狗呢！”梅傲雪娇嗔着捏了一把她的脸蛋。
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萧凌风微微一笑，梅傲雪绝对是狗鼻子！她光靠闻就可以区分许多东西，更别提尝了，几乎所有的草药她都尝过，包括那些有毒的。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包括父母家人和亲近的朋友，他自己也闻不到，可她却总说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清爽又好闻。有一次萧凌风还调笑说：“我知道了，这一定是我发情时的味道，所以只有傲雪闻的到。”还被她狠捶了两拳呢。
忽然又是“铛铛铛”三声铜锣响，众人的目光被吸引到了戏台上，李老爷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里。他年过五十，笑容慈祥，肚子鼓圆，有点像大肚子弥勒佛，不过是衣着富贵，留着花白胡须的佛爷。
李老爷笑盈盈的向台下众人行礼：“在下李园寿，是百花园的主人，欢迎众位贵客来百花园参加花朝会，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台下立即有几位浮浪公子大笑着起哄：“李老爷，你这些客套话尽可以免了，难道这里还会有人不认识你李老爷吗？既然是花朝会，你还是快些抽出今年的十二花神来给大家欣赏吧……”
“对啊李老爷，你这张脸大家都看熟透了，还是快些请美人们上台吧……”
“李老爷，你今年怎么又圆润了一圈，莫不是为了衬托花神们的优美体态，那还不赶紧请她们上台……”
“哈哈哈……”李园寿抚须大笑，“几位公子也太心急了，这美人和鲜花一样娇贵，哪能随随便便就请出来呢……”他故作自怜，抚须叹道，“老夫有一年时间未能有机会与众位贵客见个面了，还以为大家多少会想见见我这个胖老头呢，唉——罢了罢了，我这张老脸既然大家都看熟了，那还是快些请出花神们来压压场子吧！”
他的一番插科打诨惹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熟络的讲了几句场面话，李老爷忽然收敛起玩笑的神色，认真说道：“规矩想必在场众位都是清楚的，老夫就再啰嗦几句，对百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对花神只能礼敬而不得无礼，美人如花，花既美人，希望众位都是真正的惜花爱花之人……”
李园寿每年都会讲这几句话，在这样花团锦簇的场合里，难免有一些浮浪子弟想趁机动些歪心思，他这也是用言语警告一声，丑话说在前头的意思。好在众人都了解他的财富背景，每年被选中的花神们也都不是一般人，来的人多少也要顾些身份体统，多年来还算相安无事。
戏台上早已摆放好了桌案，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缸摆在案上，缸中半满，盛放着所有姑娘们进门时留下的花签。李老爷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到缸中抽取十二支花签。
每抽取一个，他就高声唱出被抽中之人的花签内容，然后在众人的欢呼和赞誉中邀请被抽中的姑娘上台。李宅的侍女会立即为这位“花神”送上用嫩柳和鲜花编制的新鲜花篮，花篮中盛放着一支用上等丝绢制作的精美绒花，哪个月份的花神就送哪种造型的绒花。再请“花神”当场将绒花簪在头上，作为“花神”的桂冠。
绒花美丽，而且花开不败，姑娘们都喜欢在头上簪上绒花，点缀云鬓。绒花的价格昂贵，李老爷给花神们准备这样的礼物也是十分有心了。虽然被抽中的姑娘们几乎都家境优渥，不在乎一只绒花头饰，但是能被抽中作为花神受众人赞美，又有哪个姑娘不喜欢呢！
“一月梅花花神，郑记商行，郑四小姐……”
“二月杏花花神，工部侍郎姚大人府上，姚三小姐……”
“三月桃花花神……”李老爷停住了，看着手中的花签笑道，“京中有好几座崔府呢，不知这花签上说的是哪个崔府啊？”他高声唱道：“崔府，崔小姐。”唱完后将花签展开给台下众人辨认。
人群中有几个姑娘应该也姓崔，原本一脸惊喜，结果听到花签内容，看了上面的字后都悻悻的摇头表示不是自己。
“佳凝，这是你的花签吧！”梅傲雪笑道。
“啊——我的？”崔佳凝惊讶道。
李老爷俯下身将花签拿给崔佳凝看，她惊喜的笑道：“真的是我的花签。”
“不知崔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李老爷客气的问道。
“是中书令，崔宰相大人府上。”梅傲雪帮着回答。
李老爷立即高声唱道：“三月桃花花神，中书令崔大人府上，崔小姐……请崔小姐移步上台……”
崔佳凝转向梅傲雪笑道：“哎呀，怎么和梅姐姐出来运气就这么好呢，我一向是个看戏的人，如今突然间变成了戏中人，怎么还有点受宠若惊呢！”
她的神情顽皮可爱，站在她身后的叶真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崔姐姐——快上台啊——”王湛突然在人群中大喊，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挤到了戏台的最前面，离梅傲雪一群人还有一段距离。
“王湛，你跑哪儿去了？”梅傲雪微嗔道。
“哎呀姐，我就随便逛了逛……”王湛笑着招手，“快请崔姐姐上台呀！”
“快上去吧，让大家好好看看你这个大美人。”梅傲雪笑着推崔佳凝。
崔佳凝理了理衣衫，大大方方的上台去了。
王湛在戏台最前面，崔佳凝走到台中的时候，他忽然探出身子，将衣襟中兜着的一捧花瓣一把一把的向天上抛洒，口中大喊道：“仙女下凡喽……”
崔佳凝见头顶花瓣飘落，真个抬起手臂配合着王湛的喊声做了几个飞天的姿势，桃红色的轻纱披帛随风飞舞，身姿灵动优美，真像是仙女从天而降，台下发出阵阵赞叹和掌声。
李老爷抚须笑道：“崔小姐这个出场还真是与众不同，倒给了老夫一点灵感，看来明年要给每位花神都安排一个特别的上台仪式。”
崔佳凝顽皮一笑，接过了侍女送来的绒花，簪好后自去一旁等待。
李老爷继续抽取花签，唱道：“四月牡丹花神……”他又停了下来，转向台下一角临时用新鲜竹子搭建起来的凉棚，那里面坐着越王妃一行人。王湛离凉棚不远，也好奇的转过头去看里面的人。
李老爷笑道：“草民今日有幸，竟然抽中了越王妃的花签，想请王妃屈尊，移步上台来……”
“哎呀，李老爷你今年可真是鸿运当头啊，连越王妃都请出来了，王妃作这牡丹花神再合适不过了。”王姑娘拍手笑道。
王夫人劝道：“让王妃屈尊上台，怕是不太合适吧，不如让李老爷重新再抽一个。”
王姑娘笑道：“娘，这哪有什么不合适嘛，皇上还不是经常出宫与民同乐。狩田围猎，马球比赛时，王公贵族们不也是和平民百姓一起参加么。以前的寒食节里，宫里的贵妃娘娘们还与百姓家的姑娘们一起荡秋千呢……”
鲁姑娘也笑道：“是啊，王妃被抽中牡丹花神，那是上天选的，花朝节又是女儿节，王妃的言谈举止本就是我们姑娘家效仿学习的榜样，当然要让更多人看到才对啊。”
“是啊，王妃快上台去吧！”王姑娘撺掇道。
高雨莹笑盈盈的站起身，由侍女跟随陪同，缓步向台上走去。王姑娘几人便也起身出了凉棚，站在台下观看。
李园寿立马高声唱道：“四月牡丹花神，越王妃娘娘……”
台下登时一片赞叹之声。
这个说：“越王妃可是京城第一美人，我之前也只远远看到过一次，今天一见，真是美若天仙呢……”那个说：“越王妃富丽端庄，真就是一朵富贵牡丹，李老爷抽的这支花签简直是如有神助。”又一个说：“王妃愿意屈尊，真是难得的平易近人呢。”姑娘们更是对越王妃的衣饰举止赞不绝口。
王湛也跟着起哄，大叫道：“又一个仙女下凡喽……”把怀里还剩下的一点花瓣全都撒了出去，给高雨莹也下了一场花瓣雨，众人都拍手叫好。
等台下平静下来后，李老爷继续抽取花签。
“五月石榴花神，户部尚书鲁大人府上，鲁小姐……”
只听凉棚方向传出一声惊喜的叫声，鲁姑娘的贴身侍女小雀拍手笑道：“小姐，是你啊，石榴花神。”
鲁姑娘矜持的一笑，袅袅婷婷的也上台去了。王姑娘在她背后死翻了几个白眼，到底还是沉住了气没有说什么。
李老爷继续抽取花签。
“六月荷花花神，武平侯府，萧夫人……”
梅傲雪没反应过来。
王湛隔着老远挥手大喊道：“姐——姐——是你啊！”他自豪的对着人群大喊：“我姐姐是荷花花神……”
“少夫人，是你啊……”朱雀笑着推梅傲雪。
“是我吗？”梅傲雪不敢相信。
“当然是你啊，这京里哪还有第二个武平侯府。”青鸾笑道。
之前上台的“花神”们簪好绒花后都被指引到台上阴凉处就坐等待。此时崔佳凝兴奋的走上前对台下挥手道：“梅姐姐，是你啊，快上来……”
“傲雪的运气这么好啊！”萧凌风微笑看她，“上去吧！”
梅傲雪抿嘴一笑，缓步向台上走去。
台下又是一片赞美之声。
王湛得意的对他身旁的人炫耀道：“这是我姐姐，漂亮吧……我姐姐全天下最美……”众人皆点头，夸赞不止。
叶真忽然对萧凌风笑道：“这李老爷的手真够神的，他抽到的每个姑娘今日的装扮与月令花甚是相配，容貌也都出色，难为他用心挑选出了这几位美人……”
萧凌风微微一笑。
叶真又道：“不过，你家的美娇娘还是更像芍药，若说是荷花，那也是最娇艳的那种。”
小李太医插嘴笑道：“叶统领，你要是看过梅大夫帮人治伤时一掌把病人打倒，死按在地上用利刃剜疮上药时的情景，就不会觉得她娇艳了，什么芍药、荷花，我看她最像‘辣手霸王花’！”
说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叶真道：“无论什么花吧，美娇娘的‘美’是毫无疑问的！”
李太医瞥见萧凌风面带微笑，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台上的梅傲雪，偷偷拉了一下叶真的衣袖，指给他瞧。又嘲笑道：“叶统领你快别夸了，有人心里都乐开了花，满脸就写着：‘啊，我娘子真好看，我娘子真美！’真受不了他这个眼神，当初刚遇见梅大夫的时候就总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看，脸皮也太厚了……”
“好色之徒，脸皮肯定厚啊……”叶真低声笑道。
“哈哈哈……”林冬大笑着拍打小李太医的肩膀，“李太医，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小心有人会变成食人花……”
“呵——你们不好色，脸皮薄，那跑这里做什么来了？都是男人，装什么呀，彼此彼此！”萧凌风讥讽道。
四个侍女听到身后几个大男人的对话，都努力憋着笑。
台上李老爷的抽签还在继续。
“七月秋海棠花神，秦记米行，秦三夫人……”
“八月桂花花神，元通柜坊，钱八小姐……”
“九月菊花花神，大理寺少卿梁大人府上，梁小姐……”
“十月木芙蓉花神，魏国公府，李小姐……”
“十一月山茶花神，徐记商行，徐少夫人……”
“十二月水仙花神，恒源绸缎庄，陈九小姐……”
这十二位花神都来自大富大贵之家，全都姿容出色。此刻并排站在台上，在背景中嫩柳鲜花的映衬下，的确让人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