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花朝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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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时间来到了二月十五，花朝节。
几天前梅傲雪就收到了崔佳凝特意遣人送来的帖子，邀她在花朝节这日一同前往京郊的百花园中参加花朝会。
百花园在城外不远处，是一座占地面积近千亩的私人园林，他的主人是本地一位有名的富豪乡绅，名叫李园寿。
李园寿的祖上也曾做过官，只是到了他这一代，却独爱园艺，李家也改行做起了花木生意，专门售卖各类供观赏的四时花卉和苗木等，同时也为宫中和京城的达官贵人家培育花木。
李园寿带着手下一众花匠，潜心研究，精心培育，每年都能推出几样新的观赏品种，深受京中的达官贵人们喜爱。他们李家在花卉苗木市场上也算是一家独大。
李园寿本人还酷爱奇石，他特意请了能工巧匠，引活水，筑亭台，修楼阁，在自家原本的花园上扩大修建了这座百花园。
百花园中收藏了他从天下各处搜集来的奇石，又栽种了诸多嘉木花草，经过多年的苦心营建，百花园里如今是竹木幽深，茂林蔽天，繁花覆地，成为了一座奇石和鲜花的博览园。
每年的花朝节，李园寿都会在这座百花园中举办花朝会，也算是顺便为自己的生意做些宣传。只要是文明观赏，不破坏花木，京城中上至王孙公子，下至小民百姓都能前来赏花。只不过鉴于他本人的巨大财富和访客们的贵重身份，小门小户的贫寒百姓是不大会前来凑热闹的。
刚吃过早饭，崔佳凝就坐着马车赶来武平侯府接她的梅姐姐。梅傲雪预备了一些茶点鲜果，就带着朱雀、青鸾和今日不用上学去的王湛一起乘马车出城去了。
天公作美，今日暖阳高照，微风和煦，是个赏花踏春的好日子。
梅傲雪一行人还未到百花园，在马车上就已经远远看到百花园方向人头攒动。走不多时，车夫说前方人实在太多，只怕马车驶不过去。几人便各自下了马车，侍女们带着包裹，一起向百花园步行而去。
只见道路两旁已经摆满了各色盛开的鲜花，芳香扑鼻。几人随着人流边走边看，不多时便走到了百花园门口。
门口负责接待的仆人们见是两个衣饰精致、带着侍女的漂亮姑娘，立即殷勤的上前问候，请两位姑娘在洒金花签上留下签名。
见梅傲雪面带疑惑，崔佳凝解释道：“梅姐姐，你第一次来不知道，这是为了一会儿从所有姑娘家的花签中抽取十二花神，随便写写就是了，我从来都没有被抽中过……”
说着她提笔在一张花签上写下了“崔府崔小姐”的字样，梅傲雪便也照着样子在另外一张花签上写下了“武平侯府萧夫人”的字样。
门口负责接待的仆人看到梅傲雪的花签内容，眼神中透出些许惊讶之色，还特意偷偷细看了她几眼。
进入百花园后，众人随意赏玩。
园中各处，四散着许多衣衫齐整的男仆为游客指路，顺便也监督是否有人会破坏花木。这些男仆都是些十三四岁还梳着总角的童子，穿着统一的服装，干净整齐，笑容和暖，也算是园中一景。
园中几个着名的景点处早就挤满了赏花的人，崔梅几人也不想去凑热闹，干脆往僻静人少的地方去了。
在崔佳凝的指引下，几人七扭八拐来到了一处临河的桃花林。河边栽种的垂柳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粉红、绯红、纯白、红白等各色碧桃、山桃、紫叶桃正开的热闹。林中莺语燕啼，好一派明媚春光！
梅傲雪笑道：“这里倒清净，没多少人……”
“嗐，还不是人人都爱稀奇。这附近栽种的都是桃杏李梨这些常见的花木，位置又在园子的边角，连个亭台楼阁都没有，当然没有人愿意来了。”崔佳凝笑道。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呢？”
“这百花园我每年都来，几乎每个角落都逛遍了。以前年纪小，都是跟着我娘和哥哥一起来。今年家中事多，我娘懒的出来，哥哥们又都不在京中，还好有梅姐姐陪我……”
崔佳凝笑嘻嘻的建议道：“咱们且在这清净的地方悠闲的晒晒太阳，闻闻这清淡的花香，听听鸟叫，等其他人都观赏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去看那些新鲜品种，好不好？”
梅傲雪微笑点头。
朱雀笑道：“崔小姐年年都来，我们还是第一次呢。要不是将军娶了少夫人，我们哪有机会出城到别人家的园子里来逛呢。”
“真的呢，以前府中没有女主人，我们最多跟着芸娘在城中采买百货，顺便逛逛。今天还是第一次出城呢，这里真好看。”青鸾笑着附和。“将军娶了少夫人，咱们倒得了许多好处。”
梅傲雪抿嘴一笑。
“哎——王湛呢？”梅傲雪忽然发现王湛早就不在身边了。
崔佳凝笑道：“刚才进门时还在呢，怕是各处逛去了。”
“王湛在府里被侯爷和将军管的紧，这一出门啊，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可不得好好散散心嘛！”朱雀笑着劝慰道，“少夫人别担心，他只是小孩子家好玩好动，但是很懂规矩，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担心他有事，我是担心他欺负别人哪！”梅傲雪笑道，“他一肚子鬼主意，谁能让他吃亏啊！”
说的大家都笑了。
几人欣赏着眼前盛开的桃花，梅傲雪笑道：“这些桃花开的这么好，倒让我想起了以前在药王谷里，漫山的桃花盛开，我和师兄师姐们在山里对歌、采花、斗草，回去之后还可以做桃花饼，酿桃花酒，做桃花胭脂，煮桃花茶，好快活呢……”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崔佳凝羡慕道，“我只有三个哥哥，没有姐妹，他们也不会做饼、酿酒、做胭脂……”她好奇道：“梅姐姐，你还会对歌啊？怎么对呢？我在书上倒是看到过，可是京城里没有人对歌……”
“从来都没有吗？三月三也不对歌吗？”梅傲雪惊讶道。
崔佳凝摇了摇头。
梅傲雪疑惑道：“我还以为每个地方都有对歌的习俗呢！我们那里人人都会啊，山民们干活的时候会唱山歌，迎接客人的时候会唱祝酒歌，送客人离开的时候会唱欢送歌，采茶的时候会唱采茶歌，三月三上巳节的时候也会对唱情歌……”
“情歌啊？梅姐姐你唱一个给我们听听吧？”崔佳凝一脸兴奋。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哪还记得怎么唱……”梅傲雪不好意思了。
春桃抿嘴笑道：“萧夫人聪明伶俐，怎么会忘记呢？就唱一个给我们听听吧，我们也都没有听过呢！”
夏莲也撺掇道：“唱一个吧，萧夫人唱的一定很好听。”
朱雀笑道：“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少夫人就唱一曲给我们听听吧，我们还从来不知道少夫人会唱歌呢。”
青鸾怂恿道：“是啊，是啊，唱一个吧……”
梅傲雪被缠的没办法，抬眼见四下无人，笑道：“那我就随便唱支情歌小调吧，有些曲调是真的记不得了……”
“唱吧，唱吧，反正我们也不懂！”崔佳凝兴奋的直拍手。
梅傲雪清了清嗓子，放声唱道：“
暖阳微风踏春来，得遇阿妹心花开。
鸟语花香蝶纷乱，阿妹倩影立心间。
桃红柳绿花开好，不若阿妹容颜娇。
百花争春齐斗艳，郎心独挂妹心边。
妹如桃花枝头俏，郎有意来结成双。
你我一心又一意，恰如鸾凤共一双……”
她的嗓音甜美，歌声婉转，配着这桃红柳绿的环境，真让听曲的人觉得春风拂面，心里甜滋滋的。
“梅姐姐，你唱的真好听！你要是个男人，我一定嫁给你，和你鸾凤一双……”崔佳凝兴奋的抱着梅傲雪的腰，热情的对她表白。
侍女们都笑了起来。
“萧夫人唱的真好听，不然再唱一曲吧？”
“对啊，再唱一曲吧？”
“我哪会那么多啊。哎呀，好了啦，咱们还是赏花吧……”
正笑闹着，忽然听到桃花林外传来一个男子的歌声，仿佛是在应和刚才梅傲雪的歌声：“
春日百花开，游人赏花来。
分明女娇娥，何故扮郎来？”
林中几人面面相觑，透过繁茂的花树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听这男子的歌声忽然转了个曲调，继续唱到：“
阿妹声甜语娇俏，好似仙女下凡间，
妹若有情又有意，请歌一曲舒心怀。”
崔佳凝嘻笑道：“梅姐姐，这就是你说的对歌吧。这个男人向你表情意，让你再唱一曲呢！”
梅傲雪轻拍了她一下，微嗔道：“都怪你……”
“有什么关系嘛！梅姐姐，你再唱一曲回应他，我觉得对歌真的很有趣啊……”
“你还有趣！”梅傲雪捏了一把她的脸蛋，“我都已经成亲了，怎么对别的男人唱情歌。”
“哎呀——萧将军又不在这里，他不会知道的，管他呢，唱吧唱吧……”
林外的人像是等急了，又开口唱道：“
阿妹歌声美，恰把郎心撩，
不语仍脉脉，惹郎心更焦。”
崔佳凝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声道：“梅姐姐，你的情歌真的打动了这个男人的心呢，他都穷追不舍了……”
梅傲雪不好意思的白了她一眼，微一沉吟，开口高歌道：“
好友喜相见，歌声作戏言。
妾心有所属，唯与妾夫连。
君有落花意，妾自随流水。
妾歌本无意，请君休再言。”
梅傲雪唱完后，林外的人没有再应和。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也是位君子呢，不会让别人难堪。
她刚想叫上崔佳凝离开这里，却见几个男人大步走进了林中。
“好一个请君休再言！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叶真大笑着走了过来，“美娇娘撩完别人就想跑，也太无情了吧！”
“叶统领！”梅傲雪惊讶道，“刚才的歌是你唱的？”
“是啊，很惊讶吗？”叶真笑道。
“叶统领竟然会对歌！唱的真好听！”崔佳凝拍掌赞道。
“见过崔姑娘。”叶真恭敬的行礼。
崔佳凝还礼笑道：“我还要多谢叶统领从火场里救我出来呢。”她又行了个礼，说道：“我当时昏昏沉沉的，后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就因为这场意外，我娘把我关在家里，总不让我出门，今天好不容易放我出来透口气。真是多谢你了，我要是真的受了伤，恐怕这辈子都出不了府了！”
叶真还礼道：“在下职责所在，崔姑娘没事就好。”
崔佳凝明媚一笑：“你唱的真好听，和梅姐姐的歌声互相应和，真像书上说的那样热情浪漫呢……”
“佳凝，别瞎说，哪有那么好。”梅傲雪微嗔道，偷偷瞅了一眼跟在叶真身后的萧凌风，小李太医和明春林冬。
“我哪有瞎说嘛，真的很好听啊。我今天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随性而歌，即兴而咏’，都说好曲子藏于民间，果真是呢，怪不得乐官们都喜欢去民间采风。”崔佳凝笑嘻嘻道。
她歪着脑袋打量叶真，像是忽然间发现了什么新鲜事：“我知道叶统领精通音律，还从来不知道你会对歌呢……梅姐姐，要不你们俩再对歌几曲给大家听吧？好不好？”
梅傲雪忙道：“我会的都已经唱完了，还唱什么，让叶统领唱给你听吧……”
叶真笑道：“美娇娘心虚什么，不过是几首情歌而已。这幸亏是与我对唱，要是和别的男人，只怕萧凌风就不是变成醋坛子，而是醋缸了。”
“也幸亏有叶统领唱和，否则哪能叫情歌对唱呢！想来以前萧夫人和其他人对歌时也是这般情意缠绵喽！”小李太医调侃道。
梅傲雪狠瞪了他一眼，怯懦道：“将军怎么来了？你们不是去大营了吗？”
“来看着你啊——怕你红杏出墙！”萧凌风微笑道。
梅傲雪“唰”一下红了脸。
在场其他人的神情可真是五花八门，难以描述。
“我才不会红杏出墙呢！最多就是探头出去看一眼，看一眼又没什么大不了。”梅傲雪尴尬的犟嘴。
萧凌风上前狠捏了一把她的脸蛋，恨道：“你还真敢想啊。”
“开玩笑的嘛！”梅傲雪小声嘟囔。
她揉着微微发疼的脸蛋，笑道：“佳凝妹妹说她从来没有听过对唱情歌，我唱支曲子给她听的，谁知道你们会来，我们还以为这林子里就我们几个人呢。可是，你们几个怎么会遇到一起？”
“花朝节啊，当然是来赏花赏美女！”叶真笑道。
“对啊，赏花赏美女！”小李太医笑着和叶真碰了一拳，“不期而遇，不谋而合！”
“唉——”明春长叹了一口气，调侃道，“好不容易有空闲，我原本也是过来赏花赏美女的，可有人偏偏要来寻人，惹自己喝了一坛子酸醋不算，倒耽误了我们的功夫。”
林冬扑哧一笑，揶揄道：“甜的过头就会发酸嘛，再正常不过了。”
“哦——原来将军也是来赏花赏美女的？”梅傲雪佯装生气，“你自己跑来招蜂引蝶，还想诬赖我，被我逮到了吧？”
萧凌风白了她一眼：“家花哪有野花香呢，我不过是来探头看一眼，看一眼又没什么大不了……”
梅傲雪听他拿自己的话堵她，噘着嘴不说话了。
崔佳凝忽然开口道：“梅姐姐，你到底看上他什么嘛，无趣又小气，还不相信你，活生生的一个大美人，掉进了冰窟窿，我都心疼。”
“啊——”梅傲雪懵了。
“你的情歌明明唱的那么动听，有人偏不懂得欣赏，非要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说什么风凉话，夫妻间怎么能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呢，我都替你委屈。”崔佳凝道。
叶真等人闻言，低头偷笑，萧凌风一脸尴尬。
“崔姑娘说的太对了，大男人哪能如此器量狭小爱吃醋呢。”叶真嘲笑道。
萧凌风眼眸微动，轻扫了他一眼，叶真笑嘻嘻的闭嘴了。
崔佳凝又道：“萧将军，我今天可是下了帖子邀请的梅姐姐，过后自然会把她好好送回你们府去，我们姑娘家玩乐，你就别跟着了吧。”
萧凌风哭笑不得。
明春笑着解围：“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外面多少春光美景看不完，躲在这个林子里做什么……”
“对啊对啊，走吧走吧，咱们去看看其他景色。”林冬笑道。
萧凌风还想去牵梅傲雪的手，崔佳凝径直一把拉过梅傲雪，搂着她的胳膊笑道：“梅姐姐，我们出去逛吧，我带你去看那些奇花异草……”
她牵起梅傲雪的手，高高兴兴的往林子外走去，看也没看萧凌风一眼。四个侍女赶忙紧随其后。
男人们笑着看向被崔姑娘无视了的萧凌风。
“不请自来，活该被冷落。” 明春嘲笑道。
“自讨没趣啊……”林冬讥笑道。
“自寻烦恼啊……”小李太医微笑摇头。
“你也有吃瘪的一天，啧啧啧，解气！”叶真开心笑道。
他们四个也成双成对的跟在几个姑娘身后向林外走去。叶真和小李太医聊得起劲，明春和林冬有说有笑。
萧凌风被尴尬的冷落在最后，只好默默的跟随在几人身后，表情像是被主人责罚后的忠犬——委屈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