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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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风躺在床上，身体微微动了动。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身边一群人影晃动。
头好痛！之前发生了什么？
头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有人要杀他和……傲雪！
想到梅傲雪，他睁大了眼睛在人群中寻找。
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图，站在他床边的燕秋开口说道：“梅姑娘受伤了在休息！”
听到梅傲雪受伤了，萧凌风想挣扎着坐起来，无奈身体发软。
燕秋赶忙上前按住他说道：“她发烧了，吃了药在睡觉，没有性命之忧。”
旁边几人听到动静围了过来，赤霞师叔得意洋洋的说道：“喏，我说了一天就是一天，这不醒了吗？你们几个瞎着急。”
看萧凌风一脸疑惑，燕秋说道：“将军，你中毒了，已经昏迷了好多天了，我们现在在药王谷，是这位赤霞前辈帮你解的毒。”
萧凌风躺在床上，虚弱的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赤霞师叔冷“哼”一声说道：“少说这些客套话！要不是看在你救过傲雪的份儿上，我才不费这个劲儿呢。”说着转身袅袅婷婷的走了。
孟子静和孟子诚看她出门走远了，低声笑着说道：“萧将军你别放在心上，赤霞师叔就是这个脾气……你终于醒过来了，可把我们大家急坏了……你现在刚解了毒，身上还有伤，身体虚弱，好好休息吧，我们晚点再来看你。”说完也离开了。
见房间里只剩下燕秋了，萧凌风这才细问他事情的经过。
燕秋将他在平江县遇刺和中毒昏迷之后的事情都详细的告诉了他。听到梅傲雪因为帮他找药被冻病冻伤，一直发烧昏迷的事，萧凌风心里又一阵一阵的撕扯着疼。
“……梅姑娘用自己的性命冒险，帮将军找来了柳色冰莲，孟大夫带她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她待将军的情意，实在让人感动！”
萧凌风苦笑了一下——她的情意，他早就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连着两三天，梅傲雪一直断断续续烧的迷迷糊糊，身体一时发冷一时发热，孟子静和赤霞师叔轮流守在她身旁帮她冷敷、针灸、喂药，渐渐的烧才终于退了下去，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萧凌风解毒后尚有余毒未清，身上又有多处刀伤，需要慢慢调理，赤霞师叔虽然言语上对他鄙夷不屑恶语相加，但是终归还是每日尽心尽力的帮着诊脉，调整解毒调理的方子。萧凌风和燕秋对她的恩情铭感于心，并不在意她如何对待他们，两人言语行动上对赤霞师叔一直尊敬有加。
这几日，萧凌风心中焦躁不安，他很想亲自去看看梅傲雪到底病的怎么样了。可是她一直在昏迷中，他要去一个姑娘的闺房中探病总有诸多不便。好在孟子诚帮着燕秋照料他的伤情，会不时带来些梅傲雪的最新情况，他听后也能略微放下心来。
又过了两三日，梅傲雪的身体终于恢复如常。她醒来后得知萧凌风的毒已经解了，身体状况大有好转，心中大喜。每日笑嘻嘻的对赤霞师叔甜言蜜语大献殷勤，转眼间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的样子。
这一天，梅傲雪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鸡汤来到萧凌风的房间，正坐在他床边一勺一勺的喂他，两人开开心心坐着闲聊，谁料门口突然响起了赤霞师叔的声音：“他是中毒了，又不是断手断脚，不会自己吃啊？”
梅傲雪闻言转头一看，见赤霞师叔和孟子静、孟子诚三人正站在门外，孟子静和孟子诚两人正努力憋着笑呢。
梅傲雪脸一红说道：“师叔，萧将军胳膊上的刀伤还没好呢……”
“还没好？这都多少天了，你一天天的，又是人参，又是鹿茸，又是老母鸡汤的，不珍贵的你还不拿来给他吃呢！”她指着萧凌风说道：“你看看，看看！就他这个身板，壮的和小牛犊子似的，你就算是现给他一只老虎，他也能三拳两脚打个半死，用得着这么大补吗？咱们药王谷虽然不差钱，那也经不住你这么霍活儿啊，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气死个我了。”
她边说还边甩着手里的帕子扇风，好像真给气着了一样。
扇了两下，她又没好脸色的对萧凌风说道：“我可告诉你，我们药王谷里可没有伺候人的丫鬟，你要是想摆这些侯门贵府、世家公子的做派，还是趁早回京城去的好！你要是敢把我的心肝宝贝当丫鬟使唤，好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能给你解毒，就能分分钟再毒死你！”
一番话说的大家又尴尬又好笑，萧梅两人偷偷对视了一眼都默默低下了头，也不敢开口辩解。
孟子诚见状赶忙打圆场说道：“师叔，咱要不别看了，我看萧将军像是好的差不多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你不是还忙着制毒呢嘛……”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赤霞师叔给打断了。
“哎！——对啊，那个燕什么秋什么的，人呢？他不是说要替他们家将军报答我的大恩吗？我让他劈柴挑水、担粪浇花弄好了没啊？”
孟子诚赶忙答道：“我早上看见他了，在弄了，在弄了。”
“我那一窝子蛇他喂了没有？不会掉进蛇窝子里了吧，我得去看看，他皮糙肉厚的不怕咬，可别掉下去把我的蛇崽子给压死了……”赤霞师叔边说边甩着手帕子出去了。
可怜的燕秋倒是没有掉进蛇窝子里，不过是正担着沤好的粪肥给菜园里施肥浇水呢。萧凌风躺在床上养病，每天有梅傲雪精心照料，他则每天被赤霞师叔使唤来使唤去干各种苦力。
见赤霞师叔走了，屋中几人无奈的相视一笑。
“萧将军，你别往心里去啊，赤霞师叔她就是这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燕秋不会有事的，师叔就是喜欢使唤他干活，我和阿诚师兄会偷偷帮他的……”梅傲雪笑道。
萧凌风微微点了点头。
“喝鸡汤吧？好好补一补，你这次伤的很重呢……”梅傲雪重新又端起鸡汤，“来……我喂你……”
“我自己来吧！”
“那端稳了……”梅傲雪将汤碗小心翼翼的递给了他。
她坐在床边，满眼柔情的看着他喝完了鸡汤，接过汤碗，又絮絮叨叨问他许多闲话：
“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晚一点做给你吃。”
“你要是觉得身体有力气呢，还是要下地多走动走动。”
“要不要去院外走一走？现在木芙蓉和菊花开的正好，我带你去赏花好不好？”
“再多加件衣服吧，天冷了！这是我大师父的衣服，你身量高，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呢……”
她嘴里嘀咕着这些话，手里一刻不停的忙碌……收拾好碗筷，整理好床铺，帮着萧凌风穿好衣服，帮他系好腰带，帮他整理好袖口……
她的一切动作都那么自然，就像是一个大夫在照顾病患，更像是一个妻子在照顾自己的丈夫。
萧凌风没有拒绝，他始终满眼柔情的看着她，从容的接受了她帮他做的一切。他享受这一切，留恋这一切，可内心却无比的矛盾挣扎——他到底是应该推开她？还是抱紧她？
孟子静和孟子诚早已经悄悄的离开了屋中，屋内的两人竟然都没有察觉。只是孟子静出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师妹，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
萧凌风的伤其实早已经大好了，只是他一直心事重重，倒好像希望自己多病些时候似的。
这天晚上，他在屋中来回踱步想着心事，突然听到孟子静在外面敲门的声音，忙将她请进屋中，却不知她有何来意。
孟子静浅浅一笑说道：“萧将军，我知道深夜来访颇有不便，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和萧将军谈一谈……”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绣花手帕。
她将手帕递给萧凌风继续说道：“这是萧将军掉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萧凌风接过手帕，发现正是当初梅傲雪在京城西城门前为他包扎伤口用的那块手帕，他一直贴身放在身上，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本以为是遇刺那日不小心丢掉了，却不知为何会在孟子静手中。
他拿回了手帕，静静的看着孟子静等她继续说下去。
孟子静平静的说道：“这是在药王谷中，阿诚为你换衣服时从你衣服里掉出来的。他认出这是傲雪师妹的东西，他不方便拿着，所以给了我。这些天，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将它还给萧将军，所以直到今日才物归原主。”
停顿了一下，她突然转了个话题继续说道：“萧将军知道这次傲雪师妹带你进药王谷解毒，她会受什么处罚吗？”
萧凌风大吃一惊：“处罚？”
“当然要处罚？药王谷有令，不得擅自带任何外人进入谷中，尤其是官府中人！”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孟子静毫不掩饰的直视着萧凌风。
过了片刻，她继续说道：“当然，我和阿诚也要受处罚。”
萧凌风惊讶的看着她。
孟子静笑着说道：“萧将军不要紧张，药王谷不是打打杀杀的江湖门派，我们处罚弟子不会用棍棒的。我和阿诚被老谷主惩罚分别去给下一辈的男女师侄们做针灸练习的人体模型，阿诚运气不好，身上被扎了好几处呢……老谷主是念在我们虽然违反谷中禁令，但本意是要救人上才对我们轻罚的。药王谷毕竟是医家，不能够见死不救……但是傲雪师妹就不一样了，她为了你闯了我们药王谷的圣地，还把自己弄了一身伤。过两日她的两位师父就外出游历回来了，老谷主和两位师父加在一起，只怕最少要关她三四个月的禁闭和做苦力……”
她边说边笑，语气很是轻松愉快，又充满了对师妹的怜惜之情。
孟子静又正色接着说道：“这些都不算什么，说起来萧将军是傲雪师妹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你，小师妹可能已经死了，所以我们心中对萧将军充满感激，这些小事只当是朋友之间闲谈开玩笑罢了……”
“我知道这手帕是傲雪师妹的，但是不知道萧将军对师妹是什么样的心思？”孟子静突然换了个话题，问出了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她没有等萧凌风回答就继续说道：“傲雪师妹从小就很单纯率直，因为有杨老前辈的教导，她一直很向往江湖侠义，是一个受不了拘束的人。而且在我们这一辈的师兄弟妹中，她学医的天资是最高的，因此我们大家都对她寄予厚望。她自己也是立志要行医救人精进医术做一个好大夫……”
停顿了一下，她转身认真的看着萧凌风继续说道：“但是萧将军你出自名门世家，在朝廷中又身居高位，还是皇亲国戚。京城中达官贵人家夫人小姐那种尔虞我诈、膏粱文绣的生活不适合傲雪，在那样的环境中她会像关在笼中的鸟，最终慢慢死掉……”
萧凌风听完这些话，正合了这几日来他自己心中的忧思。
自从两人在平江县再次相遇后，萧凌风就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梅傲雪，想要和她在一起，日日盼着见到她。当初他奋不顾身帮她挡下暗器的那一刻，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他不仅仅是喜欢她，而是深深的爱上了她，所以不愿意看到她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从一开始，他丝毫不加掩饰的放纵自己的心意，可是她似乎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来关心，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情爱之事本就不能勉强，就在他伤心难过想要放弃离开的时候，他却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她眼中的情意！
可是如今，他要怎么应对这份情意呢？若是他们两情相悦，他是绝对不会委屈她的，要和她在一起，那就必须光明正大的娶她回家……
可是，萧凌风知道一来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甚至父亲也可能做不了主，皇上一定会插手赐婚，陛下之前就已经表露出这个意思，过去自己的姐姐也是由皇上指婚给的二皇子，自己恐怕也逃不掉这样的安排。
二来，他是一个武将，征战沙场是他的责任，他很怕自己哪一天会和兄长一样战死沙场，留下妻子独自伤心。他从小和母亲姐姐一起生活在京中，能够体会到父兄出征时，母亲日日为夫君和儿子担忧的那种心情，他不忍心让自己心爱的人也过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心中非常清楚的知道，傲雪是个天性自由又单纯率真的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她喜欢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自在的游荡，京城中一潭死水一样的生活和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尔虞我诈、钩心斗角会让她痛苦万分！他不愿意，也不能这么自私的困住她。
所以，尽管他放纵自己的心意对她好，却也不得不同时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和她保持些距离！
在药王谷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两人朝夕相处，他心中更是思绪万千、愁思茫茫，始终无法决断。
如今孟子静将这些话明明白白的都说了出来，逼迫着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根本给不了梅傲雪承诺和幸福！
孟子静的话只不过是让他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她的那些话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戳破了他一直以来还抱着的一丝幻想，帮他看清了这些血淋淋的现实，又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痛不欲生！
两人都默默无言了片刻，孟子静又开口说道：“东西我还到了萧将军手中，如何处置由萧将军自己决定。”
又是一阵沉默。
“小师妹年岁还小，心思又单纯，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她受到伤害，请萧将军多体谅吧！”孟子静目光清澈的看着萧凌风。
萧凌风苦涩的笑了……他只剩一种选择了。
又沉默了许久，孟子静重又开口说道：“还有件事情，我想傲雪师妹不会和萧将军提起。药王谷在全国各地经营百草堂，所获颇丰，大多药材都是来源于药王谷境内和周边的山川河流。虽然药王谷一直遵照朝廷法度缴纳赋税，但是有很多地方是我们的私产，朝廷没有名义来收税，这么多年来朝廷中一些心怀鬼胎的人一直觊觎我们药王谷的财富，但因为我们地处偏僻、地势险要，又有烟瘴毒雾环绕，而且药王谷和江湖各大门派都有密切的关系，在民间又有良好的口碑，因此才一直不能对我们下手。这也是为什么药王谷严令外人……尤其是官府中人不得擅入的原因！”
萧凌风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和燕秋只当从未来过这里。”
孟子静微笑着说道：“我相信萧将军，也真心将你们当作朋友对待。只是这些话，我总觉得要说出口才安心。”
***
孟萧二人在房中交谈的时候，梅傲雪正在赤霞师叔的房间里。
原本赤霞师叔傍晚时分想去看看萧凌风的情况，走到房门口，却见屋内萧凌风正在吃药，梅傲雪正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赤霞师叔看到梅傲雪凝望着萧凌风的眼神，越看越心惊，这才吃完晚饭后把梅傲雪抓到自己房间里拷问。
“你是不是喜欢上姓萧那小子了？”赤霞师叔直截了当的问道。
梅傲雪红着脸说道：“师叔你说什么呢？萧将军是我的朋友。”
赤霞师叔怒道：“朋友？对朋友会脸红吗？对朋友会害羞吗？对朋友会那样的关切吗？这次回来，我早就看你不对劲儿了。”
梅傲雪低着头，手中摆弄着自己的衣带一言不发。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萧凌风，她只知道看不见就想他，看见了就开心。这些天就算是日日和他在一起，可是只要分开一时半刻她就很想再看到他。有的时候他只是温柔安静的看着她，她就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不由自主的就脸红起来了……
如果照赤霞师叔说的那样，会脸红、会害羞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话，那她应该是喜欢上了萧将军吧！
赤霞师叔见她这个样子，用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傲雪，你太单纯了，你不懂，这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人！你不要被他的外表和花言巧语给骗了！”
梅傲雪不服气的说道：“才不是呢，大师父不是男的吗？老谷主和师兄们呢？我觉得他们都很好。”
“那不一样！他们是你的亲人！”
“那萧将军还是我的朋友呢！”
赤霞师叔看着梅傲雪单纯稚嫩的脸，悲伤的说道：“你不知道情爱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为了爱他你会吃多少苦，受多少伤……”
她悲伤欲绝的表情和平日里完全不同，梅傲雪大睁着眼睛吃惊的看着她。
沉默了片刻，赤霞师叔接着说道：“多少年前，我也和你一样，比你还大些的时候，和师兄一起在江湖上闯荡。那时候心气儿多高啊，每治好一个人，心里就多一分高兴。后来我和梁师兄一起去了大漠，有一天，我们救了一个年轻公子……”
说到这里，她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泪水缓缓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长的那么好看，那么威风，他是草原上部落首领的儿子，谁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可是他对我那么殷勤，那么温柔，他夸我长的好看，他带我看星星看月亮，带我在草原上骑马射箭，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他都买给我……我以为这就是喜欢一个人，这就是爱上了一个人。我一心一意的爱他，拉着师兄一起帮他部落里的病人治病，为他酿酒，为他熬药煮粥做点心，那个时候就好像昏了头似的，什么都想为他做，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把整颗心都掏给了他……可是他呢？为了争权，说娶其他部落的公主就娶了，娶一个不算，还想要接着娶两个三个！我算什么呢？我恨我自己，可我放不下他，我背着师兄偷偷的去见他……”
说到这里，赤霞师叔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喘着气哭着说道：“他却想要毒死我！他想要毒死我啊……他的妻子发现了我们的事就威胁他，他想要了断，就想毒死我一了百了。他太蠢了，太蠢了……我是个大夫，我一下子就发现那酒不对劲……夜里我偷偷的跑了，可是草原那么大，我跑去哪里呢？被他发现了，他带人追过来……师兄不该来救我的，他真不应该来啊，不然他就不会死……他好恶毒，箭上抹了毒药，那是猎杀野兽的毒药，他就像杀畜生一样杀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赤霞师叔绝望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再也不想看到那一幕。
梅傲雪小的时候，依稀听到过一位师伯去世的消息，尸骨都没有找回来，长辈们不大愿意提起这件事情，想来这位师伯就是这样死去的。
梅傲雪震惊的看着哀痛欲绝的赤霞师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却见她忽然又擦干了眼泪，换成一副冷酷的面容说道：“他不是喜欢用毒药吗？这有什么难的，我制出来的毒有千百种，我要一一都用在他身上，让他受尽毒药的折磨，再给他解药，再下毒，再解毒，再下毒……有些人不配活着，就应该让他千刀万剐受尽折磨！”
赤霞师叔现在的面目都有些狰狞了，梅傲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一位大夫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但是一想到她的遭遇，梅傲雪又不知如何宽慰。
而且说到底，赤霞师叔不过是在折磨自己而已，她从谷外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根本不可能毒死那个男人千百遍。而且她到底是恨那个男人，还是恨她自己呢？
自己的亲人为了救自己而惨死，凶手却是自己的爱人，昔日的爱人一夜间变成仇人，这种痛苦是真的会把人逼疯吧。
两人静默无言了片刻，梅傲雪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坏人，萧将军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如何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是侯府世子、朝廷大将，父亲是侯爷，姐姐是王妃，这样权势地位的人家，他会真心的待你吗？”赤霞师叔厉声说道。
这几天她七七八八的也从燕秋口里探听到他们的身份来历了。
梅傲雪低着头一言不发。
赤霞师叔又缓声说道：“是，这几天我也都看到了，他们两个不像是轻狂放浪瞧不起人的人。可就算他对你是真心的，他会娶你吗？一个侯府世子娶一个平民丫头做妻子，他要放弃什么你明白吗？他的家人会同意吗？就算他们同意，你最后嫁给他又能怎么样？在江湖上，在药王谷，你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受了委屈，你师父师兄们都会帮你。可是在京城，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那里，有谁能帮你？你若真成了侯府夫人，就只能待在侯府里围着夫君打转，就只能一辈子困在京城里，你还怎么做一个行走四方的大夫？更别说，那些豪门贵族的公子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真的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吗？你真的愿意整日里与其他女人勾心斗角去争夺一个男人吗？”
在赤霞师叔的一连番追问下，梅傲雪开始有点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到现在为止，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单纯的凭自己的本心，想要见他就去见，想要对他好就对他好……可是萧凌风的心呢？他喜欢她吗？就连这个问题她也不确定！
从赤霞师叔的房间里浑浑噩噩的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晚上，梅傲雪都在床上思考着这个问题，过去十七年来，从来没有一个问题让她这么苦苦思索，彻夜难眠。
次日，赤霞师叔帮萧凌风把脉之后说他体内余毒已清，外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再有两日可以离开了。所有的人都好像心事重重、小心翼翼的，似乎一夜之间，有太多的事情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