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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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觉得这次的“旅行”较之上次要好太多了。
有足够的银钱,有一大帮子人,热热闹闹的。
到了客栈,再也不用睡通铺不说,洗漱,用餐,阿紫、阿碧都给安排得好好的,一点儿都不用操心……简直比前世出去旅游还要舒心。
当然如果老太太不时不时醒来添个堵就更好了。
还有就是担忧的是皇上会不会突然下个追杀令什么。
不过,以五娘的推测,既然离开京城这么一段时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应该是没事了吧?
不过五娘显然是高兴得太早了点。
这天,马车行驶到一个比较僻静的路段时,老太太突然又醒了,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一醒来,老太太先是嚷着要吃要喝。
等吃饱喝足了,老太太有力气了,卯足了劲开始大哭大闹,还死活要跑去告状。
告姜福之、林文英虐待妹妹、侄女,谋害继母……一转眼,看见了林文慧和五娘,又嚷着要告林文慧强占她母女的房产、店铺……
老太太头发蓬松,衣服散乱,嘴里尖叫着冤枉,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
林文英、林文慧、阿紫、香梅几个人上前去拉老太太。老太太又哭又打又踢的,大家又怕伤了老太太,一时竟是难以拉得住。
老太太姓付。
虽然是当了祖母的人了,人称老太太,可付氏的年纪也才四十五六。
加上又无羞耻之心,姜福之、柯先生,还有几个车夫本想上前帮着拉扯一下的。
可付氏一见他们要上前,就大喊非礼,还故意把衣服拉开,向柯先生身上靠过去,羞得柯先生满面通红……
正在场面混乱之际,突然,两个黑衣蒙面人手持着明晃晃的利刃,跳了出来,拦在了众人的前面……
老太太正在挣扎、尖叫,一见手持明晃晃大刀的黑衣蒙面人,尖叫被硬生生地吓掉了半截,变成了打嗝……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蒙面人。连小小的林题都感觉到了沉重的气氛,吓得连抽泣都不敢了,老太太却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响亮的嗝……那场面很是喜感,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几个车夫都悄悄地缩到了后面,做好了见势不妙拔腿便跑的准备。
只是来赶个车而已,可没人说过车夫还要兼保镖的活儿。
姜福之两腿抖得像筛糠似的,却也硬着头皮挡在了前面。
林文英几个既担忧,又害怕,个个脸色苍白,两腿无力,连“救命”这两字都压在了喉咙里,不敢喊出来。
虽然两腿抖得站都站不住,但姜福之咬着牙,努力捏紧了拳头,心里鼓励着自己,绝不能倒下。
柯镇唐没有跟着车夫退后,而是上前几步,站在了姜福之身旁,极力压制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问道:“两位好汉,不知来意如何?”
虽然柯先生声音有些颤抖,面色也有些苍白,五娘却觉得和那几个五大三粗的车夫比起来,柯先生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香梅咬着唇,钦佩的目光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柯先生。
早在老太太闹腾时,阿碧就搂着林题,领着姜宇、姜恬远远地躲在一旁,怕伤着了几个孩子。
见了蒙面人,阿碧吓得简直要哭了。
五娘使了个眼色,阿碧机灵地抱着林题,领着姜宇、姜恬躲到了车上。
阿紫使眼色要五娘也躲到车上去。
五娘摇摇头,站在了林文慧身边,拉拉林文慧的袖子,低声要林文慧别说话,静观其变。
这里虽偏僻了些,离榆林县却也不是很远,根本不是打家劫舍的好地方,那两个蒙面人定是为了那什么遗诏来的。
蒙面人没有见面便痛下杀手,可能还有所顾忌。
五娘担忧林文慧惊慌之下,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不放心回到马车上去。
阿紫又急又怕,上前几步,把五娘掩到了自己身后。心道若没法子,哪怕拼上一命,也要保住几个孩子的性命。
姜奕也要上前,和姜福之一块挡住蒙面人。
林文英一把把姜奕拉在了身后,低声呵斥道:“把五娘叫到车上去,见势不对,赶车快走。”
姜奕忙问道:“那娘你们呢?”
林文英苦笑道:“把他们赶走了,我和你爹爹他们自会来寻你们的。”
姜奕已有十三岁了,哪会不知林文英是哄骗自己的。嘴里应着,脚却一动也不动。
急得林文英直咬牙,却又不敢大声呵斥。
见蒙面人未搭话,柯镇唐鼓足勇气又道:“好汉若是取财,拿去便是,只是不要伤害我等性命。”
“我等不取财,只要命,要你们所有人的命。”一个提着刀的蒙面人冷冷地道。
几个车夫一听,互相使了个眼色,竟是转身便跑。
那两个蒙面人也不追,只是冷冷地看着姜福之等人。
“我们根本不……不认识你们,和你们又无什么仇怨,为何要杀……我们?”姜福之不由得退后几步,结结巴巴地问道,“说个清楚,也好让我们死个明白。”
“要死之人,废话还那么多!”提刀蒙面人冷哼道,“等你死了,去问阎王爷便是。”
另一个蒙面人抱着刀站在一旁,一直未吭声,眼神却是极冷,看着林文英等人,好似看着一群死人。
五娘暗暗心惊,看来这两个杀手根本连孩子也没打算放过,却为何任由那几个车夫跳脱?
一会儿,几个车夫被三个蒙面人提刀押着赶了过来,五娘才恍然明白,四周还有蒙面杀手守着,根本不怕众人逃脱。
却也不由得黯然,看来因那该死的什么遗诏,大家伙儿都要丧命在此了。
自己和林文慧好歹还知道为何而死,姨妈、姨父、柯先生他们却是死得冤枉。
想到这儿,五娘不由得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劳什子皇帝恨之入骨,短短一会儿,心里已把他诅咒了一千遍,一万遍。
“头,都抓来了,四周也打探过了,无人。”一个蒙面杀手向那个抱刀而立的蒙面杀手禀告道,“是不是……”他扬起手,狠狠地向下一砍,做了个杀人的样子。
抱刀杀手微微点头。
姜福之、柯先生面色惨白。
林文慧、林文英看看几个孩子,眼泪滚滚而下。
香梅猛地上前一步,挡在了林文慧和五娘身前,脸白如纸。
阿紫紧咬着唇,眼圈亦是红红的,却死死忍着,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救下几个孩子。
阿碧在车里,虽未听清车外的话语声,却也知道情形不对,搂着懵懂含着手指的林题,强忍着恐惧,小声安慰着姜宇、姜恬,不让兄妹俩哭出声来。
五娘心里一片冰冷,却是一点泪意也没有,恨恨地看着几个杀手。
几个车夫都吓得簌簌发抖,有个车夫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大爷,我什么也不知道,放了我吧?”
抱刀杀手使了个眼色,一旁的蒙面杀手也不答话,挥刀便向那个哀求的车夫砍去……
五娘几个女子都吓得闭上了眼睛,姜福之与柯先生也不由得把头偏向了一边,却没听到意料中的惨叫声。
睁开眼一看,却是那个抱刀杀手架住了那个正要杀人的杀手的刀。
“有人来了,走!”抱刀杀手简短地道。几个蒙面人都应道:“是!”几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
大家抹着冷汗,不由得四处张望,何人来得那么及时,救大家一命?一看,却是金小透领着十来个汉子正向这儿跑来……
几日前,金小透来找林文慧,毛遂自荐,要给姜林两家做护卫。
林文慧怎么会答应,一口就回绝了。
金小透失望离去。
这时香梅从外面买东西回来,见了金小透,以为金小透是林家的客人,很是和气地笑了笑。
香梅那淳朴温和的笑容一下子就走进了金小透的心里……
被林文慧拒绝了,金小透并没有灰心放弃,而是悄悄地跟在了后面,脑子里一直在打着算盘,怎样才能博得林娘子的信任,收留自己?
跟在马车后面,金小透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脸上是黑一道白一道的灰尘,旁人像看疯子一样打量着他。
可金小透的眼前一直晃动着香梅的笑脸。哪怕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跟着,金小透暗暗下着决心。
跟着马车跑了一日,林文慧等进了客栈,金小透没钱,只得在客栈外面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着。
半夜时分,金小透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时,一个蒙面人把他摇醒了,给了金小透十两银子,要他明日叫上些人去救林文慧一行。
金小透还未清醒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手中的银子发愣,蒙面人道:“若敢私下里吞了银子跑路,就看看我的刀子硬,还是你的脖子硬!”
金小透忙诺诺答应,连觉也不敢睡了,睁着眼睛等天明。
第二日天未亮金小透便寻到了穷汉子扛活的地方等着,花了几两银子,雇了十几个人,拿着棍棒,追着马车跑去……
见是金小透救了大家,林文慧又是惊奇又是内疚,拿银子打发了那十几个汉子后,开口便答应了留下金小透。
五娘却是心存疑惑,问道:“金大哥是如何知道我们遇到了危险,及时赶来救我们的?”
金小透早已想好了如何应答,回道:“我一直跟在车后面,昨晚你们进了客栈,我却在外面蹲着,听到了几个蒙面人在密谋要在哪儿哪儿动手杀林家和姜家之人,我才去求了那几个兄弟来帮忙救人的。”
虽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十几个汉子只是呐喊了几声,连汗也未出几滴,便拿了双份报酬,金小透也不敢说出他拿银子雇人之事。
蒙面人可是说了,若是昨晚之事露出一丝半点,金小透就别想见到第二日的太阳了。
金小透不用跟着车跑了,坐在车辕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着羞愧难当的车夫闲聊着,心情极好,只觉得没多久便到了榆林县了。
林文慧和林文英两家人顺利离开了京城后的当天夜里,柳煜悄悄地翻墙来到了被软禁的郑老将军的房里。
郑老将军比半年前苍老了许多,便是面无表情,皱纹亦是深深地横在脸上。头发、胡子更是花白了一大半,以往总是挺直的背也佝偻了不少。
“芷轩,林娘子走了?”郑老将军低声问道,“她未疑心什么吧?逼得别人远走他乡,我这心里总过意不去……”
“老将军您仁慈,林娘子等人拿了那么大笔银子,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何况,您又不是有意把她卷入此事的。要怪就怪属下办事不力,当时竟冒险将那……东西放在了她那。”柳煜垂头亦是低声道。
“怎能怪你呢?”郑老将军长叹道,“若不是你及时把东西拿出去,并藏在了谁也想不到的林娘子的家里,我们郑家上上下下,可能早就……唉!”
“当日先皇将遗诏放到郑家,我还以为是给郑家一个保命符,谁知……当今圣上竟是如此的多疑!”
柳煜也低叹了一声,眼中闪过了一丝内疚。
翌日黄昏,柳煜又出现在了历德皇帝面前。
历德皇帝十六七岁的样子,年纪不大,神情却是十分严峻、阴沉。
历德皇帝淡淡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柳煜忙回禀道:“臣幸未辱命,事情都办妥了。林文慧和林文英两家人均以离京,有生之年若不得皇上允许,再也不会返回京城了。”
“林文慧当真不知遗诏之事?”历德皇帝似笑非笑地问道。
柳煜只觉得背上出了好一层冷汗,忙回道:“回禀皇上,臣告诉林文慧是怕把她牵涉进郑家还未确定的谋逆案中去,为以防万一,要她离开京城,远离是非之地的。”
“唔,若是林文慧或她的家人有知道遗诏之事的,格杀勿论。”历德皇帝轻轻地道。
柳煜背上的冷汗把衣服都湿透了……
郑老将军一直把自己当亲人,为了给郑家多点儿活命的希望,柳煜不得不把遗诏之事告诉林文慧。
历德皇帝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柳煜是在赌,赌历德皇帝怕堵水太甚,水会覆舟。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林文慧、林文英两家人被灭了口,有心人当然会猜到些什么。
遗诏之事,虽然多几人知道便多几人危险,但郑家却安全了一些。
见柳煜有些神色不安的样子,历德皇帝冷哼了一声:“柳大人心系两头,很是劳累啊!”
柳煜讷讷无言,冷汗已从鼻尖掉落下来,滴在皇宫冰冷的地面上,很快便晕泅开来,消失不见。
历德皇帝冷笑一声,当着柳煜的面,叫来金鳞卫,吩咐追杀林文慧一行。
柳煜大惊失色,头磕得“砰砰”直响,额头转眼便是青紫一片,却也不敢开口求皇上收回成命。
“罢了!”历德皇帝皮笑肉不笑地道,“柳卿如此,朕也不敢做得太过。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吓一吓他们,朕也睡不安心啊!”
柳煜抹了一把汗,忙磕头谢恩。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历德皇帝终究年纪……小了点……登基时才十三岁,如今也不过十五、六岁,做事还是不够稳重。
上次一意孤行,硬是下令各省选派秀才上京科举就不说了,这次连杀人这事也拿来开玩笑了,真是……孩子心性!
可是亲,你年纪不大,疑心却为何那么重呢?
唉,老古话说的真不错呀,伴君如伴虎,的确如此啊!
金鳞卫奉旨退下后,历德皇帝冷冷地对柳煜道:“朕也知柳卿是忠直之人,为了保住郑家上下的命,很是煞费苦心。不过,若让朕听到民间一点半点有关遗诏的事,朕会诛了林家的九族!”
柳煜摇摇晃晃地出了皇宫,只觉得比在战场上厮杀了一通还要费心费力。
看着柳煜出去的身影,历德皇帝心道:若不是想着要用他,哪会费心演这场戏给他看。唉,皇上这活也不是那么好干的,真累!
柳煜一边走着,脑袋里还在走马灯似的回想着刚才的事,他是故意让历德皇帝觉察到林文慧也可能知晓遗诏之事的。
当着林文慧烧掉的遗诏其实是假的,真的遗诏柳煜拿了回来,交给了历德皇帝皇帝。
柳煜猜测多疑的历德皇帝见了遗诏不一定会放过郑家,和郑老将军商量了,把林文慧牵扯了进来,并故意让既精明又急于上进的谷于桐得知了一星半点消息,暗地里查访一番。
历德皇帝若对林文慧下手,至少瞒不过谷于桐。
柳煜唯一没有把握的便是林文慧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不把事情说出去。
幸好,林文慧不负所托,没有说出任何有关遗诏之事。
在历德皇帝下令追杀林文慧一行之时,柳煜也暗暗下了决心,若历德皇帝不收回成命,他便把柳昊托付给邱夜,自己赶去文慧身边,生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