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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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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看了元亓音一眼,又看向奎木,道:“我想你不会这么无聊。”

奎木看着阿雅,道:“少年人不就是喜欢这些吗?”

阿雅摇摇头,道:“我不喜欢试探,我只杀人。”

奎木知道这一点,阿雅确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适合当个杀手,而不是来这里谈生意。”

阿雅死灰色的眼睛看着奎木,那眼里仿佛在一刹那间闪过了一道炽热的火光。

奎木吃了一惊,一个人的眼神里如果有火,那便说明这本是个热情似火的人,这样的人乐观开朗,自信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对未来充满着希望,甚至会将整个生命都投入到对理想的追逐之中。可阿雅的火光却是藏在冰冷与淡漠之下的,像是被冰川冻住的死火。

这个人的理想已经死灭了吗?还是说暗藏在冰冷的严寒之下,等待着有朝一日再次发芽?就像那些被冰雪覆盖的种子,将所有的生机都收敛到身体内,只为了一次蓬勃的生长?

瑞雪兆丰年,有些东西,是严寒与冰冷杀不死的,显然阿雅不是一个容易死心的人。

奎木自信他不会看错人,当初他也曾是个满怀理想的人,只是如今眼里的热焰却早已燃烧殆尽,就像是一堆零星的灰烬。

而阿雅却像是火山,冰川下的熔岩一旦爆发,足以燃起一场熊熊大火。

那是奎木永远做不到的。

所以奎木笑了,挥了挥手,道:“请。”

塔塔战士们放下了长矛,阿雅眼里目光闪动,看着奎木,随他一同走进了大帐。

那里有歌舞,有佳肴,有美酒。

元亓音看着这一幕,却很是有些愤愤不平。

她不明白,为什么奎木看到阿雅就变了一种态度,仿佛阿雅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而她却被人轻视,奚落,四周塔塔人看着她的目光仿佛都暗含着讥讽,像是在看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委屈与嫉恨近乎要满溢出来,作为从小万众瞩目的人,这种目光实在有些不好受。

她相信自己换掉这一身难看的衣服,洗干净脸之后,一定能换来不一样的目光,可那并不是她的特权,所有漂亮的女人都有这种特权,所以女人也常被形容为花瓶。

花本就是一种装饰了,何况是拿来装饰花朵的花瓶呢?

“你到底是谁?”萧凉走在她的身旁,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终于忍不住问道。

元亓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谁你管得着吗?”

萧凉脸色一变,眼里闪过几分怒意,若不是身处塔塔人的大帐,早就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元亓音却是心情糟糕,第一个找了张桌子坐下,看着桌案上的酒菜,只觉得有些恶心。

男人喜欢吃肉,女人喜欢吃素,这或许是远古时代就遗留下来的天性,所以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桌上浑浊的酒肉,而是挑了几颗西域葡萄放入嘴中。

这个季节葡萄还没熟,她吃的是葡萄干,只可惜这些葡萄干入口却是一股苦涩之味,她变了脸色,连忙又把几颗葡萄干吐了出来,“呸!呸!就这些东西也好意思招待人?”

奎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负责招待的塔塔族人更是如此。

阿雅冷冷地看了元亓音一眼,也没有替她打圆场的意思。

于是元亓音就感受到了四周满满的恶意。

她的身旁一丈内几乎没有一个人,无人服侍,也无人搭理,而阿雅等人的身旁,却有不少塔塔人,奎木倒了一杯酒,先是敬了阿雅,然后才喝下去,像是对待兄弟一样,他好似真的忽然间将阿雅当成了小兄弟。

而元亓音却是一个局外人,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忽然感觉很无趣,也很失落,捏起一把葡萄干,看了又看,最终叹了口气,放下葡萄干,转身一个人出了大帐。

没人在乎她的离去,账外几个不安分的塔塔人看了她倒是眼里露出了几分憎恨的表情,等她离大帐远了一些,竟然跟了上来。

“臭小子,族长不和你计较,我们可没打算饶过你。”

几个塔塔人围住了元亓音,脸上带着冷笑。

元亓音看着这几人,眼里又几分愤怒,也有几分惊恐。

若是往常,她只要动一动小指,就能将这些人吓得跪地求饶,可现在她却动用不了真元,单纯论力量也只是个女子,只怕还没有这些塔塔男人的力气大。

“你们……你们想怎样?”她瞪着几人,内心已是有了些害怕。

“怎么样?”几个塔塔人冷笑着举起了拳头,“当然是揍你!”

几个人一拥而上,元亓音气愤之下也慌忙还击,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她对付任何一个塔塔人都绰绰有余,可方才打倒一个塔塔人,身后就被人踢了一脚,她虽然早已知道有人在背后暗算她,只可惜没有真元护体,身体的动作却反应不过来。

在这方面,她的经验其实远没有萧凉、达歌这些人丰富。

街头的混混都知道,一个人打不过两个人,谁人多谁就有优势,而打架不是比武,总是人多的一方打人少的一方。人多打人少,自然十分畅快,只需要打拳踢腿就行了,不用担心别人反击,因为别人根本来不及反击,但人少打人多,就需要时刻防着别人的拳脚了。

所以人少打人多的时候,最聪明的办法应该是找个安全的角落,因为那样起码不至于四面受敌;其次还要有一样武器,武器不是拿来杀人的,而是避免陷入缠斗,因为一旦被人抓住,就免不了要挨旁人的毒打;最后则是一定要狠,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狠的手段解决第一个上来的家伙,这样才能让敌人胆寒,才能找到反败为胜的机会。

元亓音显然不懂这一点,她只是气愤之下揪住一个塔塔人狠狠揍了一顿,但在她揍这个塔塔人的同时,身旁和身后的塔塔人已是抓住机会一拥而上了。

“我要杀了你们!”她尖声大叫,声音都变了形,那些塔塔人原以为她是个毛头小子,几拳头下去,才觉得触感微妙,听着她变了调的声音,不禁怔住了。

“撕拉!”

两个塔塔人按住她,另一个人直接撕掉了她罩在身上的麻衣,这才发现他们眼里的臭小子竟然是个女人。

“是个女人!”

“怎么办?”

“嘿嘿,是个女人更好!”

几个塔塔人看着元亓音,眼里的目光忽然兴奋了起来。

元亓音眼里流露出惊恐之色,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不要!救命!姓杜的!你快出来!”

“把她嘴堵上!”

“老子憋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快活一回了!”

“看这小脸蛋还不错,洗一洗说不定是个大美人啊。”

几个塔塔人七手八脚的摸了上来,元亓音吓得几乎要咬舌自尽,眼看着一个塔塔人抓起地上的麻布就要往她嘴里塞,又尖声喊道:“我错了!我认输!你快出来啊!呜呜……”

她还想喊,却被堵住了嘴,眼泪也跟着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好在子黍不是聋子,也不想看到元亓音真的被这群塔塔人糟蹋。

寒光一闪之间,那些狞笑着的塔塔人忽然全都扑倒在地,一个个脸色发白,抽搐不已。

那不是剑光,只是一片飞雪而已。

几百颗冰冻的碎石子在飞射之下,纷纷打中这些人的经脉穴道,虽不至于要了这些人的命,但也足够他们躺一会了。

元亓音忙从这些男人之中挣脱而出,当中还有一个男人已经急不可耐地脱下了裤子,元亓音本想一脚踩下去,又觉得恶心,抓起旁边一柄长矛就捅了下去。

那男人痛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地上顿时多了一滩鲜红的血迹。

子黍看着都觉得有些疼,等到元亓音走回来,忍不住道:“你可真够狠的。”

“狠?”元亓音脸上仍带着怨气,恨恨地看着子黍,“难道这些人就不狠?还是说,你是想这样报复我?”

子黍摊开双手,道:“这只是个打赌而已,我没有让这些人向你动手。”

元亓音哼了一声,还有些后怕,只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子黍又道:“那你现在觉得,比起阿雅他们来,你还有那么高高在上吗?”

元亓音默然片刻,眼神黯淡,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就算比不上阿雅,但他没有修炼的天赋,又错过了修炼的时间,是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

在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实力本就是一切,阿雅的心性再好,实力不足,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何况,阿雅不是子黍,子黍从小受到仙元滋养,资质上佳,才能够在十六岁修道之后奋起直追,阿雅没有这般机缘,本身也没什么修炼的天赋,现在修炼已经太迟,一辈子撑死也就是个星师,在天府则只能算是个火神信徒。

子黍轻叹道:“对于你们来说,想杀他是很容易的,但是他做出来的事,你们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元亓音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只是说,北国或许需要一个像阿雅这样的人。”

“就算有一千个,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时候的北国,或许就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元亓音想了片刻,仍是摇头,“我不信。”

子黍道:“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都是相互在影响着的。我只看你一个人,就能看出元家的情况,北国要是真的有一千个阿雅,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你好像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

“我只能说,他值得。”

是的,子黍留在姑臧城附近,默默看了这么久阿雅的行动,就是因为他觉得值得。

阿雅是个能够打动他人的人,当初打动了子黍,如今自然也打动了奎木。

所以在一番痛饮之后,他们决定去干一票大的。

******

五道教总坛,后山黑崖。

安常走在石林中。

这里的嶙峋怪石,全都是漆黑颜色,如墨一般。

走入其中,就如同走入暗夜,很暗很暗的夜,就和人心一样。

这里有一处小山谷,是绝不会有人来的。

因为根本没有路能够通往这山谷,即便是安常自己,也只有踩着石头才能爬入其中。

漆黑的山谷里却有一个人,背负双手,正看着脚下的一只小兽。

那小兽头上长着一对龙角,眼里满是灵气,正低头蹭着那人的裤脚。

安常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今天来得有些早。”

那人转身看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笑,正是杜子卿。

麒麟幼兽见了安常,又跑到他的身旁,蹭着他的腿,像是一只小狗。

“你要考虑到什么时候?”杜子卿看着那天真无邪的麒麟幼兽,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安常蹲下身去,拍了拍麒麟幼兽的头,道:“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司命师叔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如今他已经做了掌教,这麒麟幼兽,交与不交,又有什么分别?”

杜子卿道:“可天龠已经在闭关冲击星君了。”

安常道:“她的五灵丹缺了麒麟血,又怎能成功?”

杜子卿冷笑道:“没有麒麟血,总能找到别的东西替代。何况,你真的以女史星官当初在幽篁仙境没有一点收获?”

安常的神色微微一变,道:“可要是她真的有了麒麟血,为何要把掌教之位让出来?”

杜子卿反问道:“你愿意在闭关突破时被人打扰吗?”

安常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抓着麒麟幼兽脖颈的手有些用力,小麒麟呜呜叫了两声,满是不解地看着他。

杜子卿道:“斩草,就要除根!现在司命师叔当了掌教,第一件事,就应该杀了天龠!”

安常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疯了!杀星官可是死罪!”

杜子卿眼里流露出几分讥笑之色,“那天枪呢?”

安常沉默下来,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让天枪去杀她?”

杜子卿点了点头,“成了,我们再让司命师叔杀了他;不成,那也要让天龠再也不能突破星君!”

安常听了,都觉得一阵胆寒。他们和天龠本没有仇,不过,如今既然选择了站在司命师叔这一边,便只好想方设法弄死天龠,因为这样才能高枕无忧。

“可是,天枪又怎么会答应?”默然片刻,安常又摇了摇头。

杜子卿微微一笑,道:“你听我说,说了你就明白了。”

安常目光闪动,走上前去,杜子卿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翌日,明心殿上。

司命坐在教主宝座之中,看着安常和杜子卿,脸上带着几分难得的笑意。

“你们两个很不错,这次的事若是成功,本座重重有赏!”

安常和杜子卿听后,皆是半跪下来,拱手说道:“愿为教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司命哈哈大笑起来,一拍龙头扶手,站了起来,道:“走,我们去看看,天龠她到底还忍不忍得住!”

明心殿左后方,较小的清心殿中。

天龠合上手中玉盒,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女史手持拂尘,盘膝端坐在蒲团之上,见了天龠这般神色,出言安慰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天龠看着女史,看着她清减的容色,朴素的皂衣,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知道女史本是性急之人,此刻说出这番话来,心里定比她还要难受。

她又忍不住打开了玉盒,看着那枚五灵丹,眼里神色复杂。

五色灵丹在玉盒之中熠熠生辉,仿佛有着五方神兽的虚影浮现,可是最中央的土麒麟,却始终差了几分神韵,那自然是因为麒麟血不足的缘故。

女史当初在幽篁仙境之中确实拿到了麒麟血,只可惜却少了一些,真正炼制五灵丹时不免有了几分瑕疵,而这几分瑕疵,足以令她突破星君的成功率下降一半。

不过,天龠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合上玉盒后默默望了眼前方的明心殿,道:“我这就去闭关了。”

说罢,正要转身,却见一人说道:“现在就闭关,不觉得太急了吗?”

天龠一阵,回眸望去,却见清心殿上走来一人,笑容满面,正是水府。

“水府师兄此言何意?”女史看着水府,缓缓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水府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低声道:“有人说,发现了麒麟幼兽的踪迹。”

天龠一怔,女史已是忍不住替她问道:“在哪里?”

水府笑了笑,道:“师妹放心,我们的人已经抓来了,不出半刻钟就能送到这里。”

女史忍不住问道:“却不知是谁有这般本事?”

水府道:“听说是秦许外出时遇到的。”

“秦许?”女史一怔,回想了片刻,道:“就是那个精通雷法的弟子?”

水府含笑点了点头。

天龠听后也忍不住笑道:“这名弟子看来确实不错,不过水府师兄你既然已经知晓此事,为何不直接将那麒麟幼兽带来?”

水府笑了笑,道:“这孩子邀功心切,我又怎能夺人所好?”

女史听后却皱了皱眉,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妥。

恰在此时,只听得殿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三位星官看去,却见是一名十分狼狈的少年,脸上还带着血迹。

水府见了这少年,不禁变了脸色,“秦许!你怎么了?谁把你打伤的?”

女史更是急道:“麒麟幼兽呢?”

秦许踉踉跄跄地走进殿,抬头看看三位星官,悲愤道:“几位师叔,弟子在来的路上遭到了一个蒙面人的偷袭,与他拼斗了一阵,到底不敌,让他抢走了麒麟幼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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