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半月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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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杰将南姬带回了府中，生怕她醒来又闹腾，便守在了她的琉璃阁中。
穆晴也听闻了军中的事，焦急的赶来，当看到南姬昏睡着都松不开的眉心，只觉得心头亦沉重无比。
她仍不敢相信所听所闻，拧着眉心，压低声音问道：“逸尘他……当真……”
有些话，如何都说不出口。
夏安杰耷拉着头，整个人都蔫儿了，闷闷的点点头。
穆晴沉出一口气，红了眼眶，呢喃道：“老沈他们两口子可怎么办啊……”
恍然想起大儿子夏安宁战死沙场时，穆晴的心情，那是当真如尖刀滑过心头，生生劈开了一整颗心，鲜血淋漓，肝肠寸断。
可她还有三个儿子，多多少少是个安慰，就算为了孩子们，她也得坚强的挺过来。
可沈家只有沈逸尘一个独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沈家二老如何度过往后余生啊！
穆晴吸了吸酸痛的鼻子，哑声道：“改日我同你爹登门看望一下他们才是。”
夏安杰看向床榻上的南姬，点点头道：“爹爹这些时日许是会在军中常驻，娘不必担心，三哥受了伤，但无大碍，爹说他会挺过来的！爹爹……还会派精兵去继续搜寻逸尘，即便是为了夭夭，也为了沈家伯父伯母。”
穆晴沉沉的叹了口气，抬手抚摸着南姬苍白的小脸儿，心疼不已。
原以为南姬睡几个时辰便会醒，却不曾想睡了整整两天。
吓得穆晴招来了李郎中，他反复确认南姬确实无大碍，最终也只能得出结论——她无法面对现实，所以不愿醒来。
夏安杰寸步不敢离开琉璃阁，静静地守在南姬院中，生怕她醒来又出其不意。
凝重的氛围从军中弥漫到王府，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两天后，南姬醒了。
夏安杰大喜过望，凑到床榻边嘘寒问暖，询问她是否要吃什么喝什么。
南姬只微微转动着一双琉璃眸，不哭也不闹，出奇的冷静，给她什么便乖乖的吃什么，只是仍执意要去军中。
“夭夭乖，爹爹已派遣了精兵去了那处深山，你去军中也做不了什么啊，对不对？”夏安杰耐心的哄着。
南姬惨白的一笑，道：“四哥哥，我知道，我会乖乖听话，不闹腾不添乱，只是我想去军中等消息，第一时间的消息。”
夏安杰抿了抿唇角，看着南姬渴求的眼神，差点就心一软，什么都答应了她，可最后的理智拉了他一把，他耐心道：“夭夭，这样吧！四哥哥安排侍卫日日去军中守着，每天将军中的消息传回来给你，可好？你去军中，爹爹又要忙着照顾你，岂不是不方便？”
南姬垂下眼眸，沉默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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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行忙乱的间隙抽空同穆晴一起去了趟沈府。
他与沈家二老都是熟识，相交大半生，关系甚好，否则也不会将他宝贝的南姬许给沈逸尘。
乍然得知儿子战死沙场的噩耗，沈母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醒来后，眼泪就没间断过，不消几日便瘦了一大圈，缠绵病榻。
夏知行握着沈父的手，满面愧疚，“老沈，我……对不起你啊！”
沈父亦是眼眶通红，虽是将军，亦是父亲，在夜深人静时，免不了心痛落泪。
“将军，您这说的什么话！我随将军征战一生，从参军的那一天便知早晚有马革裹尸的时候！幸得将军庇护，得以安然。逸尘既选择了这条路，我们老两口便早做好了准备，若是有这么一天，我们也欣然接受！”沈父的泪充满了眼眶，咬牙道：“为军者，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夏知行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们都是父亲，遥想当年夏安宁血染沙场的消息传回时，他又何尝不是独坐书房整整一夜，泪流满面。
此刻，他最理解沈父的心情，当真是什么安慰之言都略显苍白无力。
也许，时光才是最好的良药，终有一天，沈父也会同他一般，再想起牺牲了的儿子，有怀念、有荣耀、有悲悯，亦有平静，却不会再如此刻一般，心如刀绞，夜夜难眠。
“夭夭如何了？”沈父吸了吸鼻子，关切道。
夏知行沉出一口气，哑声道：“当日在军营中疯了一阵，醒来后倒是乖巧得让人心惊，她日日着人去军中打探消息，我实在是怕……”
怕最终没有消息，对所有人又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沈父幽幽叹息道：“夭夭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老沈，你放心，两千精兵我已派出，定是要寻到逸尘的！”
沈父苦笑了一声，看了眼其夫人歇息的内室，压低声音道：“将军是个理智的人，怎地如今也如此冲动了？安廷当日便寻了一个多月，若当真……早该寻到了，如今将军又何必浪费军力，做些无用功呢？将军，还是让精兵撤回吧！”
夏知行犯了轴，拧着眉心，就是不肯松口让精兵撤回。
沈父叹了口气，道：“将军，若此番不是逸尘，将军还会如此大动干戈的派兵前往吗？”
大军每动一下，便是军饷和粮草，这些都是朝廷调拨，年年都有定数，沈父不想夏知行为了沈逸尘落人口舌把柄。
夏知行明白，自己内心是有私心的，不管为了谁，可不得不说，沈父比他冷静，即便再悲痛，亦没有逃避现实的懦弱。
“老沈，总得让我做些什么吧！”
沈父最终无奈，点了点头，道：“那便以半月为期吧！若半月后还杳无音讯，请将军下令撤兵。”
“好！”
前方将士们加紧搜索，传回的消息却都不尽人意。
因着一场土火药的引爆，那匪窝所在的山坳坳整个被炸了个透彻，爆炸引发山火，整整烧了七日，整片山头都黢黑一片，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焦糊味，好似一场连绵的山火，烧尽了所有生的希望。
两千精兵在前人的带领下寻到了沈逸尘坠落的那处瀑布崖底，开始摸排式的搜寻。
一天又一天过去，第十日时，精兵们在一处隐蔽的崖口寻到了一身银白色的铠甲，沾满了暗沉的血迹和混杂的污泥。
有兵将认出，这正是沈逸尘的铠甲。
但看这染血程度，许是凶多吉少了！
可撤兵的军令始终未达，即便希望渺茫，众人仍继续搜寻，只着人将那身铠甲送回了凉城。
不知该说这身铠甲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所有人的心都在一日日的煎熬中，慢慢随着那滔滔不绝的瀑布坠入更深处。
南姬坐在琉璃阁的小院中，白日里抬头望着天光，直望到夜幕降临，每日最大的期盼便是侍卫回府，回禀今日军中的战报，却是每日都无甚差别，皆是还未寻到。
澜依院里，夏若依的百遍《金刚经》还未抄完，自是不能踏出院门的，却依旧没挡得住消息的传播。
从下人口中无意间得知沈逸尘战死的噩耗，夏若依当场晕了过去。
闹得刘氏忙乱了一通，却也不敢将此事告知夏知意，生怕再惹怒他。
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参汤，好不容易将夏若依折腾醒了，却又是她哭天抢地的声音，闹腾得澜依院上下皆不安。
就在这凝重压抑又充满了期盼的气氛中，十五日匆匆而过。
夏知行与沈父约定的半月之期将至，可前方依然没有传回任何沈逸尘生还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