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地下有物草连空：工地发现了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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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小有名气的民营设计院——远望设计，承担了盛京商墅的施工图设计任务，不到二十天，设计图全部完成。效率极高的朱爽不到三天，即拿下了项目的施工许可证。
内蒙四建选了一个吉日，开槽施工，并承诺一个半月内，在冻土期到来前，完成地下以及地上部分的主体施工。
我正在审阅设计公司提报的巴比伦和观天下样板间的设计方案，婷婷惊慌失措地走进办公室：“不好啦张总，四建在商墅工地上挖出了文物，市文物局已经派人封存了现场，不准再进行施工。”
商墅的地下车库是联通的，一旦任何一处停止施工，意味着整个项目将停摆。
盛京1号的地勘报告中说，此地块地下没有任何文物存在，现在居然冒出所谓文物，我必须一探虚实。
商墅地块已经架起了警戒线，文物特警正在执勤，不准任何人靠近。我向一位警官亮出公司的胸卡，并表明身份，在另一位警官的陪同下，进入了文物挖掘现场。
所谓文物遗址，就是四道砖墙合围的十米见方，类似墓穴的遗迹。一处砖墙已经破损，我捡起半块砖，看茬口好像是老物。但是，这种无棺椁的建制，我是闻所未闻，何以断定此处乃文物遗址？
我看见一位戴眼镜模样的人，就走到其身旁询问道：“老师，您是文物局的专家吧，初步判断，此处属于哪个时期的文物？”
戴眼镜的老师迷惑地看了看我对胸卡，满脸微笑道：“是张总，初步断定，此地属于红山文化遗址。”
红山文化距今至少6500年，现已发现的遗址，主要集中在内蒙的赤峰和辽西一带，河北北部和吉林北部也有少数遗迹发现。盛京出现红山文化遗址，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谦恭地问道：“老师，从哪里证明此处就是红山文化遗址？”
眼镜男回答道：“早在三个月前，我们接到匿名人的文物检测要求，要求被检测的是一块砖及其上面的泥土。我们通过碳-14检测法，断定被检测物品的年代有6500年以上，与朝阳红山文化发现的砖头和泥土一致。匿名人号称文物是在盛京发现的，后来我们与匿名人断了联系，今天发现此遗迹，我一眼就辨认出，遗址上的砖头，与我们上次检测的那块一样。”
我微笑道：“老师，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我说得是假设。假设砖是红山文化那个年代的，但是，这些砖是被人运到盛京假造了一个遗址现场。”
眼镜男思考片刻，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如果砖是后来人砌筑的，那么泥土不可能年代那样久远。”
我接着说道：“如果泥土也是来自红山文化遗址呢？”
眼镜男微怒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抬杠？”
我微笑道：“不是我抬杠，而是我怀疑。如此构造，没有棺椁也没有生活遗迹的所谓遗址，难道不令人生疑吗？”
我又拿起一块砖：“您看，这层粘合土里，还掺和有少量的白灰，哪本史书记载，6500年前的红山人就能锻造白灰？”
“还有”，我指了指残墙中的一块砖，“请看，这块砖上竟雕刻有小篆红山二字，这位作假者应该不懂得历史，小篆出现在6500年前，使中华有文字历史整整提前了4000多年，这可信吗？发明小篆是李斯难道是红山人？”
眼镜男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说一句：“对待你这样的外行，我无话可说。”
我微微一笑，为了公司的利益我应该表明身份了：“您有空问问你们王局长，我张晓宇到底是不是外行？还有你打听一下，汤公馆那几个石碑上的契丹文又是谁破译的？作为文物工作者，首先应该具备去伪存真的起码素养。”
眼镜男听此只能张口结舌，拂袖而去。
我拨通了文物局王局长的电话，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向他复述了一遍。王局长说道：“那位戴眼镜的同志，是我们文物研究所的副研究员，也姓王，马上退休了。因为学术造诣差强人意，一直没被评上研究员。所谓盛京红山遗址就是他开的课题，他还想凭此弄个论文出彩呢，张老师，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我回答道：“不是我和他一般见识，作为一个文物工作者，不能罔顾事实吧，更不应该把假的东西说成真的，从而影响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活动。”
王局长说道：“张老师，息怒。我马上再派一名研究员到现场勘察，如果如你所说，他可不会作假，会如实写出调研报告，然后我们再给市局打报告，撤出保护建议，你看如何？”
我将当时施工的挖掘机师傅叫到身边：“师傅，你看见遗址的盖子是什么样子吗？”
挖掘机师傅指了指“遗址”边缘的一堆树木：“就在那里，上面盖的是草帘子，做法和我家里挖的菜窖差不多，还说有6000多年？这种做法，连六年也挺不住。”
我转身对婷婷说道：“我现在说话，你全程录像。”
我捡起一根树木：“看此木材，被砍下绝不超过8年，还有这草帘子，年龄也就是五年而已。这块砖用于的粘合的泥中，竟然有白石灰。那块砖上面的红山二字是小篆，小篆可是秦始皇时期才有的文字，我估计这块砖也应该是本世纪出产的。所谓遗址现场并未发现任何文物或者生活痕迹，对此，我高度怀疑遗址的真实性，请权威部门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解释。”
我有对婷婷说：“你让吴双找她在电视台的朋友，最好能报道我的存疑，还有，我们的保安24小时坚守在此，不允许任何东西损毁或搬离现场，我唯恐造假者会毁尸灭迹。”
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应该对此事多少有些了解。
我拨通了小赖的电话，约他下午到公司喝茶。
下午两点，无精打采的小赖进入了我的办公室。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项目地挖出文物了吗？”
小赖一脸堆笑地回答道：“刚听说，怎么，还不让施工了？”
我点了点头：“在此之前，也就是我们接手本项目之前，你听没听说过此事？”
小赖闪烁其辞地说道：“没，没听说啊！”他那贼溜溜转动的眼球告诉我，他说了谎。
“你身为股东，不知道停工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吗？还是实话实说吧，和我不要玩花样。”
“不是我不说，而是不敢说，因为这与陈新有关。他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我还怕他秋后算账呢！”
“一个被通缉的人有什么可怕的？钱财损失才是大事儿。这么一停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复工，那损失可是数以亿计的，你应该知道吧。”
小赖沉默片刻说道：“那是五年前，那块地刚刚完成拆迁不久，有一天陈新让我找工人砌一个菜窖，还说砖和泥必须用他提供的，工人必须是临时工，干完活儿每人多给一倍工钱，条件是不能再回到盛京。”
“这么说你照办了？”
“市长我哪儿敢得罪。我亲自找人一晚上糊弄完毕，然后就不知道这个菜窖做何用了。”小赖此时不敢对视，最后一句话明显说了谎。
我紧盯着小赖的眼睛：“别再蒙我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后来，有一天晚上，也就是你们收购本项目的前一个月，值班的保安给我的保镖打电话，声称有几个小偷正在工地实施盗窃，地点就是我给陈新挖的那个菜窖。”
“当时那个菜窖内藏有什么东西？”
“我哪知道，给他盖完我也没过问，这一晃都快五年了。我生怕陈新在菜窖里面有什么东西丢失，就亲自领着十多个人去了现场。”
小赖接着说道：“在现场我们逮住了5个小偷，有两个人没抓住，逃跑了。经过我们的审问，这五人的身份你猜是什么？”
我回答道：“盗墓的？跑的二人当中，应该有一人是买家。”
小赖睁大眼睛说道：“你怎么知道，的确是盗墓的，只不过他们的头儿和金主跑了。”
文物行有许多盗墓者专门贩卖假文物，其中有一个方法就是“放钩”。将做旧的假文物与相应年代泥土掺和在一起，放入预先设定好的所谓墓穴中，有的甚至提前几年就放了进去。然后，通知买家发现了大墓，尚未挖掘，让买家亲临现场观看整个“发掘”过程。
“我们在现场搜出三件所谓的文物，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儿，拍了照片。”
小赖将手机中的照片一一给我展示。照片上的三个物件分别为玉猪龙、马蹄冠和勾云形玉佩，的确像红山玉器，从图片上看尚辩不出真伪。
小赖接着说：“当年在煤都开矿，我玩过煤精石，对玉器也略懂一二。这些物件都是岫玉做的，原料不稀罕，当时天太黑，我没能仔细辨别，但是用手一摸，摸到了机械加工的痕迹，初步确认是假货。”
小赖顿了顿接着说：“后来呀，陈新出现了，把我痛骂一顿，还说我多管闲事儿，把那些假家伙都拿走了，抓的人也让我放了。”
小赖又神秘的眨着眼睛：“张总，最近我发现了这批假货的踪迹，你猜在哪儿？”
我知道小赖的脾气，他故弄玄虚时，你不以为然，他就会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我没兴趣，你不说我可请你走了，今天还有许多活儿还没干呢。”我若无其事地说道。
“别呀，领导，是苏富比，香港的苏富比拍卖网站上正在公示，预估拍卖总价美元5亿。”
我打开了苏富比的网站，这三件果然是今年的“秋拍”重头戏，照片上的和小赖手机里的，形状和细节一致，只不过颜色略有不同。
我对小赖说：“回头你将照片发到我的邮箱里或者qq上。”
小赖诡秘一笑：“高材生，你oUt了，现在都用微信了，不但能传东西，还能打电话。你下载一个，我的微信号就是我这个新手机号，我们回聊。”说罢，小赖得意洋洋哼着小曲走出了办公室。
小赖离开办公室，我方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此穴从头到尾都和陈新有关，那么，势必和他背后那个身居高位的神秘大人物有关。本来我和董事长商议，尽量不捅这个马蜂窝。但是，这回肯定绕不过去了。五亿美金不是小数目，揭穿这件事儿就是明摆着挡了人家的财路，如果不揭穿，我们的项目将无限期搁浅，政府也不会赔偿我们的损失，甚至已付的土地款也会索要无门的。这方面已经有不少先例，公司绝不能因此蒙受不必要的重大损失。
事关重大，我必须和董事长商议。我迅即拨通了董事长的电话，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阐述完毕，并说明了我的意见。
董事长说道：“我们占理，对方属于犯法，我同意你的提议，我们这回绝不能退缩，和他们干到底。这样，我马上请我的老朋友，社科院文物研究所的王不灵亲自出马，到工地鉴定遗址的真伪，同时，也先给足政府方面的面子，鉴定结果暂不公开，让他们自行撤销停工令。”
王不灵是国内着名的文物鉴定师，本名王凌云，因多次揭穿文物造假大案闻名于世，王不灵是文物造假者送给他的外号。
策划部的吴双急匆匆找到我：“张总，就在刚才，我的同学，省电视台新闻栏目的记者王静，正欲去挖掘现场采访，却遇到不明身份人的阻挠。对方声称，接到上级部门的命令，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准采访并报道遗址挖掘任何信息。您看我们如何应对？”
我沉着地说道：“不急，王静女士在哪儿，我先和她聊聊。”
“就在楼下，我现在就请她上来。”
衣着朴素又不失文雅的王静，忽闪着镜片后面水汪汪的大眼睛，愤怒地说道：“我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样无理的人，不讲道理，还要拘捕我，成何体统？”
我微笑道：“王女士，息怒。您先看看这个。”我将苏富比网站的三件红山玉器的网页打开，将笔记本电脑递给了王静。
王静杏目圆睁：“难道这三件文物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我点了点头：“您应该知道问题的复杂性了吧。对手的来头不小，很有可能位高权重，您害怕吗？还敢继续采访吗？”
王静义愤填膺道：“怕什么？将事实和真相公诸于众，是我们新闻工作者的职责所在。”
我接着说道：“看来现在明访肯定不行了，两天内京城国家所的王不灵会亲自到这里勘察，您若想采访，我想法让你扮作文物所的考古人员深入暗访，如何？”
王静微露笑靥：“太好了张总，我随时听从您的安排。正好台里刚进了一台高清针孔摄像机，我可以全程记录整个勘察过程。”
“有句老话叫欲速不达，您先不要急着报道，此事暂时保密，不要告诉台里的任何人，到适当时候，再把采访结果公开，否则事与愿违。我更担心的是您的个人安危。”我真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