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是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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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果然是信守诺言,赢的钱一分没动。每天都在场地上,等着大家来挑战。
虽然农村不富裕,可是架不住人多。四天多时间,方圆几十里的赌徒们,无不闻讯赶来,都想以小博大。
因为只要花上几十几百块,就能博一次,赢了可是上百万。
主要是老头的规矩,自始至终没变。无论是谁,用什么方式赢了他,他这几天赢得所有钱,都归对方。
不过非常遗憾,还没有人能赢得了老头。
他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将钞票分面值理好,或千元一捆,或万元一捆,或十万元一捆。
等到第五天早上,他将一桶钞票放在桌上时,大家目测至少数百万。
老头也不说话,但等别人来挑战。
已经有七八个人等在那里,坐在对面位置上的人,摸出两百块,拍在桌子上对老头说:“我买四张牌,不过你先选牌,我后选牌。”
这要求近乎无理,除非老头是个先知,要么他是个神人,否则哪知道对方,最后会抽的什么牌?
不过老头竟然也没拒绝,对那人说:“也行,但这种赌法,难度太高,你两百块,只能买一张牌。”
那人一咬牙,竟也同意了。
老头随手抽出一张牌,那人磨磨蹭蹭选了一张,随后翻开牌,是张黑桃q,老头也翻开手里的牌,正好是张方块K,依旧是老头赢。
这才刚开始,人却越来越多,有看热闹的,有博运气的,也有因为好奇,想上来搞一把的。
毕竟五十块,可以博到百万,且钱就摆在那里,但凡一个赌徒,都想要来上一次。
甚至连大爷大妈,都摸出皱巴巴的钞票,要跟老头挑战。
赌斗方式也千奇百怪,什么麻将牌九骰子,还有要与老头比眨眼睛。
两人相互对视,谁先眨眼谁输,老头竟也同意。
只要有人提出赌斗,无论哪种方式,他都是来者不拒。
不过会根据方式的难易程度,决定赌注多少。
十里八村的赌徒们,多的输了几十万,少的大爷大妈,老爷爷老奶奶,也有几百块。不到中午时分,桶里的钱已经装满。
十一点不到时,第一天输过的中年老板,戴着大金链子又来了,还带来几个朋友。
其中一人提出要赌骰子,他说每人各拿三粒骰子。自己掷出几点,老头也要掷出几点,并且要两人同时掷下骰子。
这算是无理刁难,两人一同掷骰子,怎么可能做到点数一样?
但老头并不拒绝,只对他说,这难度不小,你需要出十万赌注。
十万相比老头的钱来说,仅二十分之一,那人自然同意。
包爽取来六粒一模一样的骰子,两人各分三粒,再一同掷下。那人骰子停下时,是一二四七点。
老头的骰子最后停下,也是一二四七点。不但点数一样,就连每粒骰子的点数都相同。
旁观众人,已经不分敌我,对于这种赌术,既惊奇又麻木,所以喝彩声不断。
那人继续挑战,不过提出要增加骰子。老头依然没意见,只是说,每增加一粒骰子,注码要跟着增加一万。
那人连掷了十把,赌注从十万增加到了二十万,骰子也从三粒增加到十三粒,他还是一次没赢。
他忽然心血来潮,对老头说,这次我只选择一粒骰子。
老头点点头说:“行,不过注码你要出五十万。”
那人好奇问道:“骰子增加,注码跟着增加,这我明白。因为骰子越多,难度也就越高。可骰子变少,不是注码也要跟着变少的吗?怎么反而注码增多?”
老头只淡淡说道:“因为规矩是我定的,你可以选择不玩。”
那人最终没有选择一粒骰子,而是提出新的赌斗方式。
他要两人用盅盖住骰子,然后一起摇动,最后老头的点数,包括骰子在盅里的姿势方位,也要与他的一样。
老头也不解释,只简短地说:“赌注一百万,增加一粒骰子,赌注加码十万。”
那人同意,连摇了四把,骰子从三粒增加到六粒,仍旧一次没赢。
每次两人同时揭开盅后,里面的骰子点数方位,以及骰子落地的姿势,完全一模一样。
在输了五百多万后,那人终于起身,冲老头扑通跪下,死活要拜老头为师。
老头被他缠磨的没办法,只得答应他,等这次赌斗结束再说,让他先在旁边好好看看。
这把过后,大家忽然醒悟过来。老头太厉害了,虽然钱多很诱人,可是根本赢不了,反而是送钱给老头。
尽管三五十,一两百的不多,可无谓地送给别人,也没有必要。所以上前赌的人少了,竟逐渐冷场。
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出手,也就输了个百八十块。
大家逐渐失去兴致,很多人准备散场离开。这时忽然有人说了句:张明生来了。
大家一起朝马路看去,果然张明生一个人,顶着烈日缓缓走来。
鲍金丝嘘了口气,迎了上去,张明生结结巴巴地对她说:“我不一定行的,要是输了,你可别怪我,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鲍金丝连忙道谢,拉着张明生的手,快步往场地上跑。
张明生感受到鲍金丝的小手很柔弱,他很局促,心如鹿撞,拖拖拉拉地往前走。
村民们见到他来,已经走出去老远,又各自都回来围观。
并且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自动让开一条路,直通老头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着期盼,或许只为想见老头输一次。
因为他们觉得,虽然张明生赢过骰子王柳传熊,但表现并不突出。
而老头这几天展现出来的手段,简直神乎其神。
大家本来在印象里,对张明生还有所期待,可见到他怯懦的样子,瞬间信心崩塌。
张明生在大家的注视中,更加紧张局促,磨磨蹭蹭走到老头对面,然后坐了下来。
老头面无表情,对张明生说:“你终于来了!”
这是老头第一次,主动与人说话,言下之意,似乎专为张明生而来。
张明生愣了下,低着的头,也抬起来,指着老头结结巴巴地说:“你……,我……。”
老头打断了他,指着装钱的油漆桶说:“不错,我专为你而来。要不然,我在这里耗了快一个礼拜,难不成只是为了这点小钱?”
张明生有些惊奇,问道:“我、我、我们认、认识?”
老头摇摇头:“不认识,但我跟你师傅,那是老朋友了。”
老头也知道张明生说话困难,不等他开口,继续道:“老夫聂苍山,纵横赌坛几十年,从无一败。”
“因此人送绰号赌坛魔手,也有人叫我油泥鳅,还有人叫我眼镜蛇。不过二十八年前,我却败在了赌坛奇人的飞雪局之下。”
“往后我便苦练赌技,想等到赌技大有进步时,再找猎豹一雪前耻。可是后来遭逢变故,我也开始隐姓埋名。”
聂苍山顿了下,继续说道:“老夫往后余生,只为两件事,一是血刃仇人,二是苦练赌术,再找猎豹一较高下。”
“可是自从那次赌斗过后,猎豹忽然从赌坛销声匿迹,从此杳无音信。我以为这辈子,想找猎豹已经无望,谁知却从电视上,再次见到了飞雪局。”
“于是当晚我特地从杭州赶来庐江县,打听到你的住处,然后又赶来这里,摆下这个局,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师傅只是教他怎么对付柳传熊,而没有对他说,那些赌法是有名堂的。
因此张明生根本不知道,麻将的赌法叫诛心局,而扑克牌的玩法,就是飞雪局。
张明生十分奇怪,心想:你要找我,去我家也就是了,何必玩这么一出?
张明生一肚子话说不出来,脸色憋得通红。
老头见状,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对张明生道:“你什么也不用说,我找你来,就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但我也不能白问,这样吧,我们也赌上三把,我赢一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必须要老实的回答。”
哪知张明生忽然站起来,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这下不止是聂苍山,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张明生这是怎么个情况。
鲍金丝一把拉住他,问:“小哥,你干么去?”
张明生看着聂苍山说:“我,我我不跟他赌。”
原来他想起师傅时,也想起师傅临走前,交代过他的几句话:聂苍山不可赌,盖之信不可交,万有仁不可信。
虽然同名的人,也会有很多,但他与师傅认识,那么师傅说的聂苍山,就一定是他了。
师傅的话对他来说,不啻于圣旨,他从不违背。
鲍金丝哭着说:“你不出手,那我妈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往后怎么见人?”
聂苍山也指着一桶的钞票,对他说:“你要是赢我一局,这些钱都是你的。”
然后又指着金枝母亲,说:“你若能赢两局,你哥哥的左手,以及她陪我的一晚,也是你的。”
聂苍山又从口袋摸出一张厚纸片,扔到桌子中间:“如果你三局全赢,这也是你的。”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张明生虽然穷,人也很挫,可是品格绝对正派。
从不受嗟来之食,不是自己的东西,他绝对不会要。
虽然上千万财富,可以让很多人为之疯狂,但张明生却无动于衷。
不过在聂苍山说,金枝母亲陪他一晚时,连忙摆手,一个不字说了半天,愣是没说出第二个字。
他继续往前走,想回家,不理会聂苍山与鲍金丝,却无意中看见,母亲正朝他走来,父亲也藏在人群中,眼神满是渴望。
原来他妈就怕他返回,偷偷跟了过来,见到张明生果然要走,于是想截住他。
张明生最怕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只好把心一横,坐回位置上。
看到聂苍山扔的纸片,上面印着新月城三个字,还有编号及金额,瞪大眼睛指着聂苍山:“你……,”
一个你字重复了几十遍,也没说出个理所当然。不清楚他是不知道怎么说,还是说不出来。
聂苍山听得急了,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对张明生道:
“不错,这就是新月城的票据,你跟柳传熊的赌斗,我买了两千万你赢。二十倍的赔率,所以这张纸片,价值四个亿。”
张明生师傅也押了两千万买他赢,只是后来单伯上门求情,池千里才撤了注码。
不过据说还有人押了他,且金额也高达两千万。张明生心想,原来是你啊。
他边用手比划,边对聂苍山说:“不赌,你问,我答……。”
张明生说话一字一顿,连说带比划,聂苍山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说不用比斗,你有什么事直接问,我一定会回答。
聂苍山自始至终一张死人脸,他对张明生说:“了解问题,倒是其次,我是想看看你的赌术,从中可以知道,你师傅这么多年,赌技有没有荒废。”
“我的赌术,能否赢他。我下这么重的赌注,就是要逼出你的真正赌术。”
聂苍山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如果你三局全输,你就要与你师傅断绝关系,从此唯我马首是瞻。”
张明生是被逼无奈,才来与老头赌一把,他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
可坐下以后才知道,老头竟然是师傅交代过的聂苍山,并且赌注还搞得这么大。
他心想,自己又不懂什么赌术,肯定必输无疑。
但就是自己死了,也不可能背叛师傅。于是他站了起来,对聂苍山说:“你问……,我答……,不然……,我走了…。”
聂苍山也不强迫,说:“你可以选择不赌,我也没有叫你过来。”
张明生还没说话,鲍金丝已经拉住他胳膊,喊了声小哥,便再也说不下去,眼里还噙着泪水。
张明生心一软,对聂苍山道:“赌……可以,先……放人。”
他的意思是,我陪你赌可以,但是你要先将她妈妈放了,输赢都不能再提那种无理要求。
聂苍山摇摇头,回答道:“我是不会放人的,除非你赢了我,那她就是你的了,放与不放,全凭与你。”
张明生又想走,鲍金丝却挡在身后,他已势成骑虎。只好一屁股坐下来,咬牙说道:“好。”
然后双手一挥,跟着手掌压在桌面上。
这下出手,快如闪电,在场众人,只觉眼睛一花,就见张明生双手按住桌面,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聂苍山微微点头:“有点意思。”他不紧不慢地从牌堆里,抽出八张扑克牌,然后直接掀开。
八张牌分别是,三个六,三个七,两个八。张明生见聂苍山已经开牌,这才拿开双手。
原来他每只手掌下面,都有扑克牌。他刚才挥手间,其实在选扑克牌,只是手速太快,除了聂苍山以外,无人瞧得真切。
只不过张明生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拿了几张牌,又是什么花色点数。
他看聂苍山已经开牌,于是把自己选的牌翻开,跟着扔到聂苍山的牌一起。
大家一看,也正好是八张牌,分别是三个五,三个六,两个七。
按照规则,聂苍山的牌,可以做到每张牌,只比他的牌大一点,这是张明生输了。
张明生对赌钱无感,也不在意什么赌技赌术,因此对聂苍山的手段,没有多少惊奇。
众目睽睽之下,出头而无果,未能救下金丝母亲与哥哥左手,他只是无比的尴尬。
他低头对聂苍山说:“你问吧……。”
聂苍山却说:“这局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