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王,咱们造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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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长叹从世子府那宽敞豪华的寝殿内传出,让闻之者无不对其中所包含的无奈与悲哀所动容!
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朱辅焕呆呆地望着头上的房梁,眼里尽是无助与彷徨。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前一秒还在毕业晚会上与同学们把酒狂欢,下一刻就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他穿越到现在这段短短的时间内,这具身体前任的种种经历就如电影回放般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通过对原主记忆的梳理,他悲催地发现他居然穿越到明代了,而且还是在多灾多难的明末!
至于被他意识附身的这个倒霉蛋,则是大明秦王的独子,同样叫做朱辅焕。
也不是知道是说他的幸运还是说他不幸,作为秦王的独子,他是王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可现在是崇祯十五年,按照历史的进程,明朝的大一统政权将会在两年后结束,然后进入南明时期。
在这之前,他们秦藩早已在李自成的兵锋所指下宣告终结,甚至他那便宜父王还因为贪生怕死投降叛军,即使如此,其最后也没得个善终,反而因为失去作用而被贼人所害。
原主虽然侥幸从贼人手中逃出生天,最后也因为起兵对抗清庭失败投河自杀。
都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如果上天在此时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原来的时空。
虽然这个世界的家庭让他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和尊贵无比的身份,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们这些藩王家成为那些叛贼眼中的肥羊,人人都想来咬上一口。
无论是现在四处作乱的李自成、张献忠之流,还是后来居上的满清鞑子,对待他们这些没有自保能力而又拥有着让人眼红的财富的藩王,手段是一个比一个狠。
要是落到他们的手中,能留下一个全尸都算是不错的,更多的则是被剥皮扒骨、受尽万般折磨而死。
而若是在原来的那个时空,以他的能力,努力几年,混他个风生水起还是可以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就连回去都成了一个缥缈而又遥不可及的梦!
一想到自己悲惨的经历,已经对未来的未知,让他在心里将诸天神佛都问候了个遍!
“呼……”
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床上躺着的朱辅焕双眸之中逐渐变得清明。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穿越已经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那他就应该勇敢起来面对当前的困境。
“咱一个堂堂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就凭手里掌握的领先这个时空几百年的知识,要是被眼前的一点挫折和困难给吓住,那还不如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朱辅焕语气坚定地说到,“不就是一帮流寇和一群未开化的蛮夷吗?那就让小爷来会会你们,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居然敢乱我大明!”
坐在床沿上,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余晖,他觉得现在的大明就如同那西斜的夕阳,即使倾尽全力,也无力回天。
虽然他嘴里说的轻巧,他也知道要将大明这艘在风浪中摇摇欲坠的大船给扶正所面临的困难有多大。
别的不说,就是如何说服他那贪生怕死且爱财如命的便宜父王就是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
按照史书所载,在李自成攻打西安的前夕,时任陕西巡抚的冯师孔曾向朱存极建议,让他拿出一些钱财给守城的士兵购置寒衣御寒。
虽然说藩王与属地的将士接触乃是大忌,可是大兵压境,事急从权,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去想其他的,而且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
说起这事,还是发生在不久前才被贼军攻克的开封城。
一年前,李自成率部众渡过黄河攻占洛阳后,雄心勃勃的他便将目标转向开封府。
在他看来,自己率领的大军所向披靡,一路杀来,无不令官军闻风丧胆、望风而降,连洛阳这等重镇都被他轻松取下,开封还不是如探囊取物般垂手可得!
想法不错,可现实却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等他率部赶到开封时才发现一切都与他想象的大相庭径。
开封城内的守军并没有想其他城池的官军一般弃城而逃,反倒是团结一致、军民一心,将开封打造成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让他久攻不下!
而让李自成再三受挫的则是因为就封于开封的周王朱恭枵,在听闻李自成即将攻打开封时他不仅出资修葺城墙,还拿出家产犒赏城中的将士,激发大家守城的决心。
正是因为周王的领导下,开封城内的官军和百姓才能数次打退贼军的围攻,即使最后城破,也让贼军得不偿失。
虽然最终城破,周王一家也开始了流亡之旅,对于他这种敢于和贼军斗争的精神,皇帝还特地下旨褒奖,称其“此高皇帝神灵悯宗室子孙维城莫固,启王心而降之福也”。
不过纵观明末的诸多藩王中,能有如此魄力的也唯有周王一人,其他的都不过是胸无大志、目光短浅之辈,远的不说,朱辅焕那便宜的父王朱存极便是其中一个。
视钱财如性命,这是极大多数藩王的通病,即使拥有万贯家财,还巴不得全天下的财富向他们都落入他们的手中才好,就不要妄想说让他们往外掏银子。
是以,对于冯师孔的一番建议,朱存极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此事被守城的将士得知后倍感心寒,于是便与城外的叛军里应外合,让李自成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西安,至于秦王府中那堆积如山的财富,则通通落入了他的囊中。
而朱存极则因为贪生怕死,为了苟活竟不惜向贼军乞降,最后自然没有落得好下场。
“作孽啊……”
一想到历史上的朱存极即使奉上全部身家投降也没有得个善终,就让朱辅焕在心中唏嘘不已。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何才能让一个人转变守财奴的本性呢?”
摸了摸有些胀痛的后脑勺,朱辅焕的头更加疼了。
看着窗外的夕阳,他便想到窗边透透气,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嘎吱……”
朱辅焕刚从床上下来,寝殿的大门应声而开,朱存极夫妇便出现在他的眼中。
“我儿你怎么下床来了?快快回去躺着……”
刘氏跟在丈夫的身后,一进门就看到本应该躺在床上修养的儿子居然起来了,害怕儿子再出事的她快速越过丈夫朝儿子跑去。
“呃……”
看到来人脸上那担忧的神情,让朱辅焕一下愣在当场。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知道刘氏这是担心自己,或者说是担心原主的身体。
虽然知道这份担忧不是给他的,也让他心里暖暖的,“娘亲莫急,孩儿不过是想到窗边透透气……”
刘氏向自己飞奔过来,生怕她因此摔倒,朱辅焕站在原地伸出手扶住她。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刚才何御医吩咐了让你多在床上休息,这才一会儿功夫你就下床了,怎能让娘不担心?”
见到儿子没事,刘氏这才放下心来,旋即对着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不过这骂声里更多的是对他的关爱。
“娘亲,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放开刘氏,为了让她安心,他还特地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以示自己安然无恙,然后将目光看向刘氏身后的朱存极,“父王看看孩儿是不是没事了?”
“有事没事也得听大夫的话……”
儿子没事,朱存极心里自然高兴,不过为了让他按照何御医的医嘱好好修养,依旧板着脸看着他,“你看看你,一天天就知道在外面惹是生非,今天还差点……”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重,朱存极放缓了语气,“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和你母妃还怎么活?”
说着他便伸出手去,打算和妻子将儿子扶到床上坐好。
这个儿子可是他们整个王府的未来,平时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要他开口,天上的月亮他们都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可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父王、母妃,孩儿真的没事……”
原主只是从马上摔下,现在他除了后脑勺还有点胀痛外并无其他不适,虽然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也不得不耐心地跟他们解释。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流民,以后就给我乖乖地待在王府里,哪儿也不许去!”
担心儿子闲不住,朱存极不得不再次对他说到。
“说到这个,孩儿心里倒是有一些想法……”
见朱存极提起城外的景象,心念急转间朱辅焕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些想法,一些关于如何劝诫眼前这个守财奴父王的想法。
“父王,咱们造反吧……”
看着眼前这个世界的父母,朱辅焕语出惊人。
“造……造反?”
听到儿子说的话,朱存极夫妻两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儿啊……以往你要什么娘都由着你,可造……这可不是过家家,那是要杀头的啊!”
还是刘氏先反应过来,为了防止儿子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她便伸出手将他的嘴巴紧紧地捂住。
紧接着朱存极也回过神来,拖着有些肥胖的身子小跑着到门口,看了看门外空荡荡的这才放下心来。
也是运气好,刚才为了让儿子好好休息便将下人都打发得远远的,这才没让人将儿子说的话听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心有余悸的他将门关上,然后快速地朝朱辅焕走去。
“我的小祖宗,刚叫你不要惹是生非,现在居然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你是嫌宫里没有借口来收拾咱们是吧?”
还没走到朱辅焕娘儿俩跟前,朱存极对着儿子就是一阵
抱怨。
不怪他们夫妻两如此惊慌,要是儿子刚才说的话传到外面去,那他们一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王爷,焕儿这是从马上摔下来伤到大脑才会如此出言无状……”
说着刘氏放开捂着儿子的手,然后对其说到,“焕儿,快跟你父王说,保证以后不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既是为了让儿子以后谨言慎行,也是为他不被丈夫责罚,爱子心切的刘氏连忙对他说到。
“父王、娘亲你们莫要着急,孩儿知晓其中的厉害,自然不会在外面说这种为家里招祸的话语……”
安抚好他二人的情绪,朱辅焕看着两人一脸的严肃,“孩儿今日摔落马下可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
儿子的话让朱存极夫妇俩眉头紧皱,不是意外难道是有人刻意为之?
“对,不是意外,而是天意如此!”
故作神秘地伸手指了指头顶,朱辅焕一本正经地胡扯起来,“正因为如此,刚才孩儿所说亦非是伤了大脑的胡言乱语,而是受天意的指引,亦或是说受到了咱们太祖皇帝的指引!”
“什么?”
又是天意,又是太祖皇帝的,朱存极和刘氏都被朱辅焕给唬住了。
“刚刚孩儿昏迷的那段时间就是受到了太祖皇帝的感召,去聆听他的教诲去了!”
“太祖皇帝告诉孩儿,说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要是再不采取补救措施,大明的万里河山都将拱手让人!”
“我看你就是摔到脑子了……”
不等儿子说完朱存极便反驳到,“当今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励精图治,虽然偶有贼人谋反,在我大明军队的扫荡之下无不灰飞烟灭,断然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在朱存极看来,虽然现在还有李闯等贼人作乱,可是前段时间三边总督孙传庭亲率数万关中子弟出关平叛,荡平贼寇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们父子两聊着,我去看看饭菜送来了没有。”
见他父子两聊造反这种话题,刘氏也不好劝阻,只好找个借口出去为他爷俩把风。
“父王,话可不能这么说……”
目送着母亲出去,朱辅焕拉着朱存极来到窗前,“父王你看那夕阳像不像现在的大明?”
“虽然它还努力着不想落下,可是当今的朝廷已经从根子里烂掉,仅凭个人意志是很难改变的,时间一到,便会落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我知道前段时间孙总督亲率数万关中子弟出关剿贼,很多人都对此抱有很大的希望,不过我不可以说孙总督此行必败无疑!”
“为何这么肯定?”
孙传庭率领的大军出征时他是见过的,不止是他,很多人都觉得剿灭李闯不是问题,所以对儿子对官军的征剿行动为何持悲观态度他很是好奇。
“自然是太祖告诉孩儿的!”
朱辅焕说谎不带眨眼的,反正他不说,别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的。
“太祖说咱家老朱家祖先朱温终结了李唐的统治,天道轮回,所以出了个李自成。”
“李闯虽然厉害,可他也是个目光短浅之辈,虽然有能力从咱们朱家手里抢过江山,却无能力治理,徒为他人做嫁衣罢!”
“不止这些,太祖还让我看到咱们秦王府未来的结局……”
说到这里,朱辅焕看着朱存极欲言又止。
“什么结局?”
尽管儿子说的这些让他觉得天方夜谭,他还是想知道儿子看到的结局是什么。
“我看到一年之后咱们秦王府被李闯的贼军占据、母亲投井自尽,而您则被贼人挟裹,一路颠沛流离,最后也……”
说到最后,朱辅焕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旋即又坚定了眼神看着朱存极,“可若是咱们提早准备,在这个千年一遇的大时局抓住机会,为大明延续国祚也未尝不可!”
“是以,刚才孩儿才会一时口快说出造反那等用词,其实应该说是你我父子二人联手,挽狂澜于既倒、回大厦之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