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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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驿。
陆子鸣有气无力地瘫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啜了口茶后喊道:“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十几个士卒凑到陆子鸣跟前小桌下起了注。
“我买灵将军”
“冷锋你丫懂个屁,买柳将军稳胜”
“我买灵将军……”
“呆子……”
一堆堆铜钱散落于桌,陆子鸣拿起痒痒挠拨了拨铜钱又喊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灵起和柳逸鸿相隔数尺,却早已剑拔弩张。众士卒全都躲到陆子鸣身后屏息凝视。
只听见“欻”的一声,两人几乎同时拔刀奔向对方。
柳逸鸿气势如虹,率先砍出一刀,灵起反手一挡,柳刀落其刀背之上,随即只听见砰的一声,两人同时后撤数步。
灵起气势同他神色一般冷冽十足,稳在原地纹丝不动,不变应万变。
柳逸鸿是个急性子,善攻不喜守。再度出刀,柳刀递出于半空之际,陡然调转刀身,呈横切状朝灵起下盘砍去。
灵起眉头一皱,手腕急翻,刀身下落,同时纵身一跃,柳刀贴着其脚底而过。
灵起一个侧旋,其下落于地的战刀刀身猛然侧翻,刚好拦在了柳刀回路之上。
又是砰的一声,柳刀被应声挑起,柳逸鸿神色一惊,只觉手腕被震得一阵酸麻,眼看就要脱手战刀之际,他纵身一跃,一掌拍在了灵起左肩,灵起后撤,其刀尖下沉划在青石砖上,咯吱作响,火光四溅。
“好!!!!”
众士卒欢呼鼓掌。陆子鸣百无聊赖地用痒痒挠挠了几下后背。
灵起后撤之际,猛地抬起战刀,而后直挺挺地砍下,一股血腥之气瞬间弥漫开来,观战众士卒皆被这无形之力逼得后撤数步,陆子鸣挠完痒刚想躺下,随后只觉身下躺椅正控制不住地往后翻倒。
“欸,欸,欸,欸,哎哟,我焯!”
陆子鸣连带着躺椅被掀翻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众士卒只顾着观战,无一人管他如何。
柳逸鸿难得主动后撤数步后,一刀砍下,朝他奔涌而来的血腥之气被瞬间撕裂成两股,随即传来一阵刺耳嘶鸣之声。
众士卒哪怕捂着耳朵亦神色痛苦,那股子嘶鸣声压根儿就是直冲脑门而去,扰得人头疼欲裂。
陆子鸣像是早有准备,从袖口中掏出了两团棉花塞入了双耳,可嘶鸣过后,其眼角仍旧渗出了些血丝,看上去骇人至极。
灵柳二人同时吐出一口浊气后,稳稳落地,形似立松。两人相视一望,冷哼一声后又同时收刀入鞘,一气呵成。
“切~~~~~”
众人一阵唏嘘道:“又是平局……”
“小瘦猴儿,又是你赢……今儿个怎么也得请兄弟们喝壶酒了吧”
陆子鸣两眼放光地忙着将桌上铜钱揽入怀中。
“放屁,我才赢几个钱,我得攒着娶媳妇儿给陆家续香火呢”
“切!抠死你得了,你个死猴子”
“风紧扯呼,风紧扯呼!!!!”
负责在西北驿大门望风的士卒边跑边喊道。众士卒眨眼间就溜之大吉,跑去喂马的喂马,扫地的扫地,练功的练功……
只剩陆子鸣还在一个劲儿地将一枚枚铜钱塞进怀里,手忙脚乱,结果铜钱撒了一地。
他刚弯下腰去捡,就见一只战靴踩在了他跟前的一枚铜钱上。他颤颤巍巍地抬头笑道:“老陆头……不是!爷爷,您老散心散得可好?”
陆洪武冷着脸,看得陆子鸣心惊胆战。
“挺好……就是回来一看见你这小兔崽子就心烦”
陆子鸣赶紧搀扶着陆洪武坐到了躺椅上。
“爷爷,我给您沏杯茶去”
陆子鸣刚想撒丫子就跑,结果被陆洪武抓着小腿就给提溜了回来。陆子鸣一脸苦涩地望向灵起和柳逸鸿。
“还想跑?”
灵起和柳逸鸿没有理会陆子鸣的眼神示意,上前抱拳喊道:“将军!”
“我让你俩教他练武,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让这小子赌起了钱来,你们可知错?”
两人低头回道:“末将知错!”
“灵起,我早就说过这小子归你管,即是你的兵,不用顾忌旁的,其他人该如何训,于他亦是如此,可如今你的兵聚众赌钱,即是你这个将管教不严,你是错上加错!”
“我才刚退下几年,陆家军何时变得如此目无军纪啦……”
陆洪武面色冷峻,大将威严展露无遗,灵起和柳逸鸿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知错,将军息怒!”
陆子鸣也是头一次感受到这老头的压迫感,双腿也不听使唤地跪了下去。
“爷,是孙儿的错,与灵将军和柳将军无关,要责罚就责罚孙儿”
陆洪武沉默良久,陆子鸣也低着头沉默不语,只觉胸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陆子鸣,过来!”
陆子鸣挪动着膝盖颤颤巍巍地挪到了陆洪武跟前。
陆洪武刚伸出一只手,他吓得浑身都哆嗦了一下,以为这老头儿要结结实实给他一巴掌。结果陆洪武的手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娃,你爹把你托付给我,即是望你能尽快成人、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临行之时你也承诺于我,说是要潜心练武、上阵杀敌……可自打进了这京城,你可有勤加练习哪怕一天?不是溜出去玩儿,就是伙同士卒赌钱……如此你可对得起你爹,对得起你自己的抱负……”
陆子鸣哆哆嗦嗦道:“爷,孙儿知错……可是……孙儿只是觉得如今的处境与当初想得不太一样……”
“咱们当初快马加鞭地赶来京城,一刻不敢停歇,路途之艰,孙儿也未曾有半点懈怠,本以为爷爷领了圣命便可开赴前线,带孙儿上阵杀敌,可……可过了一旬有余,咱们还是呆在这驿站里动弹不得……孙儿实在有些百无聊赖,才,才动了懒骨头……”
陆洪武并未出言训斥,又是一阵沉默。这小子所言非虚,他不是不知手下将卒已经被朝廷磨得军心涣散。
等了大半旬,好容易等来了圣上诏见,圣上与他一番寒暄,虽提及边界战事情况,可始终未曾挑明他这个猛虎大将军的去处……朝论之时,还惹得百官非议,更有甚者对他及其陆家、陆家军含沙射影……
但他又能如何?这是在京城,不是西北。
他戎马一生,纵使当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可如今已是垂垂老矣。
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