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百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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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镬收起银针,趴在地上那滩茶水渍前闻了闻后说道:“陛下,是断魂散!”
皇甫靖此时已是脸色惨白,心中仍旧有些后怕,若是方才那侍女没有打碎茶水壶,自己和二皇子及鹿先生很可能已一命呜呼。他的脸色越发阴沉,而后勃然大怒,重重拍案而起道:“大胆贼人,竟然将手伸到了宫里!”
鹿乾致和贾太医连忙沓手行礼,不约而同道:“请陛下息怒!以龙体为重!”
贾太医最为了解皇上此时的身体状况,可再经不起一点情绪波动,否则哪怕华淼在世,恐也无力回天。皇甫靖也瞥见了贾镬的眼神,立刻会意冷静了下来。
二皇子此时若有所思,在寝殿内往返踱步着,而后眉头紧蹙地疑惑道:“贾太医,我朝地界内好像没有断魂散这种毒药吧?”
贾镬点头说道:“确然!这种断魂散是用草原上的一种名为阎罗花的根茎汁液熬制而成,阎罗花极为罕见,花开之时极其娇艳动人,但魅惑外表之下却是暗藏危险。其根茎分泌出的白色汁液毒性极强,仅需半滴汁液,就可毒死至少两个成年男子,我朝百草堂研制出的号称‘天下第一毒’的‘十步倒’与之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在场众人皆震惊不已,要知道百草堂可是北奉王朝当属第一的制毒大宗门派,其研制的各类毒药皆是天下公认数一数二的剧毒,其当中不乏有能杀人于无形的毒药,故而众多心怀不轨之人全都对百草堂的毒药极为推崇和信赖。虽现在的百草堂光景大不如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它依旧稳坐着制毒第一门派的宝座。
而其之所以日渐衰落,原因很简单,朝廷在有意打压罢了。试想,这样一个专门制毒的门派若是长盛不衰,于江湖庙堂都是一个祸患,这是连三岁稚童都明白的一个道理。它曾经就仅凭一门派之力使得天下之人用毒猖獗,那时正处天顺三年,休养生息了三年之久的庙堂和江湖蠢蠢欲动。庙堂之上的人自然开始争权夺利,而江湖中人则开始快意恩仇,寻常争斗已满足不了他们躁动不安的内心,当时正值百草堂鼎盛时期,其研制的众多毒药很快流入到各处,有人突然发现用毒可比暗中排挤和正面打斗更为方便省事,于是乎就出现了用毒潮的骇人局面,那时一言不合便给人投毒,譬如朝堂上的一个官儿,只因政敌在众人面前反驳了自己几句,而后便将其毒死;江湖中俩武夫打架比拼,打不过的一方恼羞成怒间便以毒杀之而后快。
如此局面之下,整个王朝都弥漫着一股浓重杀意,到处都是恶性投毒案件,有些地方甚至连人喝的井水都被投了毒,死伤无数。朝廷三法司被搞得焦头烂额,百姓们也整日惴惴不安。
投毒潮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北奉王朝的内部安危,朝廷清查到市面上流通出来的毒药皆来自于百草堂后,直接派兵围剿了百草堂,一夜之间整座百草堂尸横遍野,百草堂自此也走了下坡路。
鹿乾致说道:“那可以确定毒药来自大莽,但到底是大莽蓄意投毒,还是有人假借大莽之名投毒,则还有待查证。”
众人皆点头以示同意。皇甫靖咳嗽了两声后朝着贾太医问道:“贾太医,方才我们三人都喝了这茶水,为何又未中毒?”
贾镬指着地上残余的茶壶碎片说道:“回陛下,那摔碎的茶壶中暗藏玄机!一般来说这种专门用作投毒的茶壶内都有机关,可由人自由调节倒出的茶水是有毒,还是无毒!而方才陛下喝的正是茶壶中无毒的茶水,我想这是贼人故意为之,好让陛下、二殿下和鹿先生放松警惕罢了”
皇甫靖越听越发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而天不怕地不怕的二皇子此时也和他父皇有相同的感受,他是个直爽之人,他不怕与那些想要杀他的贼人正面截杀打斗,但最怕人家跟他玩儿阴险招数,可谓防不胜防,怎么嗝儿屁的都浑然不觉,可比被人一剑刺死要可怕数倍。
鹿乾致思索片刻后对那些颤颤巍巍的太监侍女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那中年太监眼珠子一转立马回道:“是!”
那些侍女太监全都知晓那儒雅书生在宫中的超然地位,故而他的命令也相当具有分量,他们也不敢不从,只得哆哆嗦嗦地陆续出了寝殿。
二皇子叫住中年太监说道:“把这摔碎茶壶的侍女关进大理寺大牢,我择日再审!”
“老奴明白”
说罢,那中年太监也退了出去,此时的贾镬原本也想告退,但皇上立马叫住了他说道:“贾太医,你就不必走啦,朕还有好些问题需你帮朕解惑呢”
贾镬心中有些暗喜,从这个小细节便可看出皇上对他的信任度颇高,不说百分百,至少要比皇上身边的贴身宦官都还要高些,身为人臣,只要能得道皇上对自己的信任和赏识,便是巨大殊荣,而后想要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便不再是难事。
贾镬又突然反应过来,心中暗骂自己道:“他娘的,老子跟那些阉人比作甚?”
待到寝殿内只剩下他们四人后,鹿乾致继续说道:“陛下,那些刺客贼人能公然在皇宫寝殿行刺谋杀,宫中必有细作里应外合!事不宜迟,还需尽快查出是何人在助纣为虐!”
二皇子附和道:“先生说得在理,若没有细作相助,我想那毒药压根儿就进不了宫,可先从那摔碎茶壶的侍女入手理出些线索,进而再顺藤摸瓜”
皇甫靖点了点头,而后对二皇子说道:“潜儿,朕记得你向来热衷查案,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处理,有不懂的多向鹿先生请教,另外贾太医也是绝对值得信赖之人,且贾太医最为熟悉药性,朕想在毒药这条线索之上,或许贾太医能帮到你。”
皇甫靖又咳嗽了两声,这回明显能听出他胸腔内传来的嘶嘶作响声,贾太医突然眉头紧蹙,但他早就被皇上交代过,绝不可让外人,尤其是二殿下知晓自己的病情,故而他只得沉默不语,即便他从皇上那两声咳嗽中听出了不对劲。
二皇子何等人也?从刚才皇甫靖第一次咳嗽中便察觉了父皇身体抱恙,只是他也不知父皇的病到了何种程度,但他能断定父皇的病绝对不轻,因为他刚才也察觉到了父皇和贾太医寻常人难以察觉的神色变化,他也大致猜出父皇和贾太医在故意向他隐瞒真相。
但他能有啥办法?父皇一片苦心,在这种情况下只得看破不说破。他面色有些凝重地问道:“父皇您可还好?要不让贾太医现在就给您看看”
贾太医心中暗道好你个二殿下,真是人精中的人精,一句话就搞得自己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真是骑虎难下。
就在贾太医为难之时,皇甫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后说道:“朕并无大碍,可能是刚才被吓着了,休息休息便可”
听到这儿,二皇子立马沓手行礼说道:“那儿臣众人先告退,父皇您好生休息”
皇甫靖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三人就此告退。待三人走后,刚才还显得中气十足的皇甫靖瞬间泄了气,面色突然就苍老了几分,他缓缓走到龙榻前,脱掉靴子,艰难地上了床榻,安详地睡了过去。
这位老人着实有些累了。
二皇子做事本就雷厉风行,出去后立马就朝大理寺而去,他现在急切地想得道些线索,不仅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父皇的安危。
大理寺卿卢义见二皇子亲临,先是微微怔住,他记得方才那太监说二皇子择日才审那侍女,怎么那太监前脚刚走,二皇子后脚便来了,着实让他有些措不及防,但又立马恢复如常,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其实二皇子这么做,不仅仅是急切地想要审问些什么东西,更是有意考验那中年太监,若他是同伙或者背后指使者,则他必然回在这几日内对那侍女做些什么,要嘛是让侍女闭口不招,要嘛直接将其弄死于地牢之中。
而有句话叫做“先发制人”。他一定要每一步都走在贼人前头,才不至于被牵着鼻子走。
两人进了地牢,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霉臭夹杂着一股浓厚血腥味及腐烂味,但二皇子好像对这些难闻气味免疫了似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神色平静如常,卢义都有些暗中佩服,毕竟寻常人一进来便会先呕吐一番,可贵为皇族子弟的二皇子却一点都不娇气,实属难得。
其实卢义并没有考虑到二皇子可是上过战场之人,什么血腥场面、惨烈景象没有见过?区区牢中的一点异味同战场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散发出的浓烈臭味相比,简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