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莲荷、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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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门外，朦胧雨雾之中，又长高了许多的少年，一身青衣，撑一把油纸伞，缓缓回首，对上小可的目光后，淡漠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聪聪！”小可习惯用旧称唤人。
“嗯，是我。”赵琮眉眼温柔地应一声，缓步朝她走过来。
“一直不下雨……”小可很开心。
她以为，这一次又错过了。
“不会。”赵琮应着，伸过手来，自然地牵住了小可的手，带着她走进门来。
包子低低地呜咽一声，然后摇摇尾巴，退到一边。
“它还记得你呢。”小可笑道。
赵琮垂着眼看了看乖顺、沉默没有存在感的大狗，伸过手去摸了摸包子的狗头。
小可带着他走进书房，打了干净的水让他洗手。
熟悉的香皂，熟悉的毛巾，还有熟悉的……属于小可的味道，隔了时间、空间，却一直没有改变，令人心怡、安宁。
赵琮解了身上的斗篷挂好，自然地跟着小可进屋，上炕坐了。
小可给他倒茶，眼睛弯弯地问：“我刚刚学会做奶茶，要不要尝一尝？”
在家这些日子，空闲时间，小可捣鼓起了曾经热衷的奶茶和果饮。
各种材料充足之下，还真被她调配出了几种不错的口味。
比如，和夏季最搭的茉莉樱桃和青麦龙井……
小可做了两杯，递给赵琮一杯茉莉樱桃。
赵琮看着杯子浮沉的鲜红色果子，有一瞬间的怅然：“今年的樱桃看起来不错。”
小可眯眼笑笑，转身出去，片刻端了一碟子樱桃，放在赵琮面前。
“给我留的？”赵琮惊喜抬眸，看进小可弯弯的笑眼之中。
“唔。”小可笑应一声。
并不是给赵琮留的，不过是小可如今不缺这点儿卖樱桃的钱，除了给秦乐、秦铮分别寄过一些，其他的都被她收了起来，慢慢吃了大半个月，还有不少在玉坠之中。
赵琮愉悦地捏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片刻点头：“还是那个味道。”
顿了一下，又看着小可道：“很甜！”
小可捧着奶茶杯，歪头：“当然！”
樱桃很甜，奶茶也获得了赵琮的夸赞。
小可自然说起自己的学业：“我明天就要回去备考，考高中……最多后年，考大学……”
说到这里，小可顿了一下，道：“若是我去上大学，就只能寒暑假回来了……”
若是那样，她和赵琮想见一面就更难了。
赵琮反而比她看得开，笑道：“无妨，我寒暑两季来就好。”
小可一听也是，即便她常年在家，赵琮也不能经常过来，两人都约定在某个时间，反而总能见上。
略过这个话题，小可想起了定州，就问了一句。
赵琮倒是不对她隐瞒，把定州和红星军的情形对她说了。
红星军本就是陷地义军，王师未能与其会合前，只能苦苦支撑。好在，去年王师北上，成功与红星军会师在定州南的长桥镇。
今年，王师稳固收复的失地后，向东西两侧不断突击，扩大战果，从而战线北推……
赵琮道：“或是求胜心切，分兵而战，致使首尾无法相顾，从而让一股敌军冲破防线，突袭定州，与巡防的红星军定北侯遭遇……”
“吴闯收复失地功不可没，已加封为定北侯，食郡王禄。”赵琮补充了一句，接着道，“定北侯重伤，昏睡不醒，有人传他已经伤重不治殒命……”
小可看着他平静的表情，还有眼底隐含的笑意，咧嘴笑道：“兵不厌诈！”
赵琮含笑点头：“嗯，敌军果然中计，三万人再袭定州……”
既然吴闯性命无碍了，又是特意设下圈套诱敌深入，小可不用猜都知道，这一场战事，必定让北军损失惨重。
“三万敌军死伤大半，俘一万余人，逃脱者不足一成。”
三万人的一成……四舍五入，约等于全军覆没了。真是一场大胜仗！
小可举起手中的奶茶杯：“恭喜，恭喜。”
赵琮也举杯，眉眼含笑道：“预祝你考试顺遂。”
说了一阵话，小可的保留节目就是写字给赵琮，请他这位书法老师给她指正。
看着小可的字迹，赵琮笑着点头：“倒是长进不少。”
小可侧头看着他挑眉笑道：“是吧，我也觉得有进益了。”
赵琮笑笑，伸手过来，握住小可的手，帮她纠正个别笔画中的失误……
两人一讲一听，加示范、练习，时间飞快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房间里的天色暗了下来。
小可顺手打开灯。
赵琮抬眼看一看房顶似玉盘若明月的灯，垂下眼没有说话。
雨势小了，眼看着有停下的趋势。
小可不敢耽搁，忙不迭地跳下炕，去拿准备送给赵琮的东西。
其他的也就罢了，不过是些吃的、用的，小可特特去拿的是她练习刻章时，心血来潮雕刻的一枚和田白玉莲花吊坠，被她用十八颗鸡油黄蜜蜡珠子串在一起。
“给你带着玩。”小可把珠串递到赵琮手中。
赵琮看着莲花瓣上略显生涩的刀工，含笑看了小可一眼，直接把珠串套在腕子上。
“我也正好有件东西送你。”赵琮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青玉小印，“你既然练字，以后能用上。”
小可接过小印，反正仔细看过，却见小印表面薄刻着一支写意芙蕖。
芙蕖仍旧呈花蕾状，含苞未放，搭着寥寥几笔荷叶纹路，还有芙蕖顶端一支蜻蜓。
恰合了那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小可挑眉看向赵琮，眉开眼笑道：“好看，我很喜欢。”
赵琮没再多做耽搁，起身告辞去了。
小可将他送到后门，一人门里一人门外，眼瞅着雨停了，彼此渐渐朦胧，不见。
那一刹那，小可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和赵琮，只是两个时空的人物。
就像星星和月亮，都有自己的轨道，偶然的相遇，也不过是彼此影子的重叠罢了。
一时，小可站在后门内，看着门外渐渐出现的樱桃树，竟生出无限怅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