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闲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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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绣姑姑暗自叹气,缓声道:“在我心里,你娘永远是我最尊敬的小姐,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就算是城主府的嫡长千金也不可以。”
宋怀柔道:“这……”
绣姑姑道:“这是由感情决定的地位,而不是由外界的等级划分。柔儿,你明白么?”
宋怀柔道:“姑姑,你说的话听着好像很简单,但是,我还是不大明白。”
绣姑姑道:“那时我追随你娘,不是因为主仆契约,而是我觉得,你娘是值得我追随。”
宋怀柔道:“我娘……是很好很好的人,是么?”
绣姑姑道:“是呀,世上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人。”
宋怀柔道:“那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么?”
绣姑姑摇头道:“琴棋书画俗称‘四艺’,本是大家闺秀自幼接触的课程,她自然略通一二,倒谈不上样样精通。虽说琴棋书画最为修身养性,但是这并不一定说明个人的内在修养。再说了,精通这词,说着简单,能达到这般地步的无一不是日夜苦练废寝忘餐,还须得有过人的天赋,以及坚持的毅力,才称得上大师,精通此道,有所造诣。”
宋怀柔道:“那……至少有一样是她喜欢的吧?”
绣姑姑道:“嗯……那时闲来无事,她一边抚琴,一边低吟。”
宋怀柔道:“我娘抚琴不错吧?据说,善琴者通达从容。”
绣姑姑点头道:“没错。那时,她坐在湖边抚琴。那些雀鸟本是在空中随意翱翔,一旦听到她的琴音,要么是落在她身后树枝上逗留,要么落到湖里来回游动,要么在空中回旋如舞。”
宋怀柔道:“哇!我娘的琴音如此厉害!”
绣姑姑道:“可是,小姐常说她的琴艺只是自娱自乐孤芳自赏罢了,不如研修琴艺的乐师的十分之一。”
宋怀柔道:“我娘过于谦虚咯!若是琴艺一般,怎么能吸引雀鸟为她停留盘旋呢?”
绣姑姑道:“可不是么?当时我与……就是侍奉你娘的……”
宋怀柔道:“就是另一位姑姑么?”
绣姑姑道:“嗯。若是日后有缘见面,你喊她锦姑姑即可。”
宋怀柔道:“哦,我记着。然后呢?”
绣姑姑道:“锦姑姑说了一句,百鸟朝凤不过如此。”
宋怀柔笑道:“百鸟朝凤好像不是这样用啊……嗯,倒是极为形象贴切。”
绣姑姑笑道:“你的那位锦姑姑平日舞刀弄枪还行,说到文采,倒不如我,这是小姐的评语。可是,当时,我不由得心里十分认同锦……锦姑姑的话呢!”
宋怀柔道:“锦姑姑会武,负责保护我娘,是么?”
绣姑姑叹道:“锦姑姑武功高强,尤擅轻功。可惜,七年前,为了保护小姐,她独自引开那些人……至今下落不明。”
宋怀柔道:“那……锦姑姑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
绣姑姑道:“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宋怀柔道:“锦姑姑为了保护我娘……然后,我娘呢?”
绣姑姑道:“接着,你娘来到密云城,寻求宋……就是你的伯父的帮助。”
宋怀柔道:“伯父是好人。”
绣姑姑道:“是呀,若非你的伯父仗义相助,恐怕小姐无法安心临产。”
宋怀柔道:“那得欠着伯父一份人情啊!”
绣姑姑道:“没错!其实,欠着的何止这些呢!那时我们居住在北苑,就算备受冷落,那起码是栖身之所,安全无虞,衣食无忧。”
宋怀柔道:“姑姑,我觉得那时蛮好的呀!那北苑僻静,我倒觉得自在,就是困在四方天地,像笼中鸟,无法自在飞翔”
绣姑姑道:“有时,既是束缚也是保护。”
宋怀柔道:“姑姑……”
绣姑姑道:“那时我时常告诫你,寄人篱下须得谨记进退有度,绝不可喧宾夺主。”
宋怀柔道:“姑姑说过,我们客居北苑,绝不可有所逾越。”
绣姑姑道:“嗯。当时我十分担心,若你瞧见府里同龄孩童的待遇,暗自比较一番,从而导致抑郁寡欢,那就……幸亏,柔儿是个懂事的孩子。”
宋怀柔道:“姑姑说过,宋家大姐姐养尊处优是因为伯父的地位。我们客居北苑,怎能奢求与主家同等的待遇呢?”
绣姑姑道:“没错!如今我与你说了,当年你伯父鼎力相助……唉,这份人情恐怕难以还清啊!”
宋怀柔道:“我们谨守规矩以礼相待,一则是宾主有别,二则是欠着人情。就算当时府里其他人暗地里说三道四,我们也要记着伯父的大恩大德,敬重他以及他的家人。”
绣姑姑道:“是呀,柔儿,你能辨别出轻重,自然是极好的。况且,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这是人之常情,用不着大惊小怪,犯不着自寻烦恼。”
宋怀柔道:“姑姑,我明白。”
绣姑姑道:“既然我们现在搬出来,那倒是落得清静。”
宋怀柔道:“我也觉得更自在。重要的是,我结识了新朋友,有说有笑,忒开心。”
绣姑姑道:“柔儿,说笑归说笑,玩闹归玩闹,莫忘了我们前来为的是什么?”
宋怀柔道:“为的是进学。”
绣姑姑道:“进学是首要任务,其它的是次要,包括结识朋友。”
宋怀柔道:“嗯。可是我觉得阿宸、阿萱、阿宏挺好的呀!尤其是阿宸,他立志当个满腹经纶的文人雅士。”
绣姑姑道:“柔儿,你结识了合眼缘的朋友,那是好事。尤其是进学期间,彼此督促互相提携,可比我在旁监督管用多了。可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有些事情,不必对外人全盘托出,包括朋友。”
宋怀柔道:“姑姑说过‘逢人只说三分话’,那是自我保护。只是对好友有所隐瞒,似乎说不上坦诚吧?”
绣姑姑道:“若是真正的朋友,才不会对你刨根问底呢!”
宋怀柔点头道:“嗯……就像许伯伯与曹掌柜的父亲那样么?”
绣姑姑道:“是呀!既然是知心朋友,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便是了,没必要全摆在明面上。挚友只会体谅与支持,其他的不过是点头之交,没必要交心。”
宋怀柔道:“哦。”
绣姑姑道:“柔儿,凡事都要留个心眼,但我并非反对你结识新朋友。”
宋怀柔道:“姑姑,我只是觉得很复杂。”
绣姑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说着,停下动作,道:“柔儿,你觉得怎样?”
宋怀柔道:“姑姑,我感觉双腿似乎有暖气缓缓流动,很舒服!”
绣姑姑道:“那就好。赶紧睡觉吧!”
宋怀柔道:“那姑姑您呢?”
绣姑姑道:“我将那盆水端出去倒了。”
宋怀柔道:“姑姑,我想,还是去镇上市集逛逛,顺便买新鞋吧!”
绣姑姑颔首道:“也好,今时不同往日!以后,柔儿每天进学,那路可长着呢!”
宋怀柔道:“我想买两双新鞋。”
绣姑姑笑道:“两双新鞋么?柔儿,你正在长个子呢!一年半载后,恐怕得买新的哦!”
宋怀柔摇头道:“另一双不是给我准备的。姑姑,那是给您备用的。”
绣姑姑怔愣半晌,继而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