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亦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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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路景珩还是第一次和这种温室里长大的小花打交道。
虽然上阳的千金小姐也很多，愿意结识他的也不少，但是他自幼便跟着师父修炼，相熟的也只有沙妮而已。
而沙妮作为万年前便天下扬名的摄神天姬，也自然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了。
至于前世，一个自闭宅男就不提了。
因此，对于秦安歌的种种表现，路景珩可以说是大开眼界。
“你注意点，那草有毒。”
“别看了，那是兔子屎。”
“赶紧走行不行，追兵搁后边儿呢。”
“这也看那也看，好奇宝宝吗你是？”路景珩终于是忍不住了，“咱们在逃命好不好？吃东西休息已经很消耗时间了，你说你遇到什么都要看一看摸一摸，咱们这个路还走不走了？”
“我……”秦安歌被路景珩说得是一愣一愣的，“我没见过嘛……”
这段逃亡的日子亦是极大地磨灭了这位秦家大小姐的脾气。若是换在以前，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她早就叫上自己的一干打手把人家收拾个残废了。然而现在独自逃命逃了个把月，再加上现在还要仰仗路景珩，秦安歌愣是一点脾气都没发出来。
路景珩看着她那副颇为委屈的样子，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没经历过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也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你可能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东西……总之，”他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现在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这么大的乔山，随时有可能变成你我的葬身之地。”
“好吧……我知道了……听你的就是了……”
见她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路景珩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脚底一用力，两下纵跃踏上一块山石，眺望一番之后轻声说道：“快些走吧，离乔山原不远了。我估计坤国的人也不熟悉乔山的地形，迷失在里面也说不定。”
和秦安歌的相处，让他找回一点前世的感觉。
与她说话的内容或是语气，一点都不像是这一世这个冷静、淡漠的路景珩，反倒是像前世那个乐观、潇洒的画师。
也许是因为秦安歌与他身份相仿，也不会涉及其他方面的得失，所以相处起来，反倒让他有一种朋友的感觉。
在上阳，他是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路家公子；在师门，他是备受宠爱、要什么有什么的关门弟子。即使在沙妮、晋离等人面前，自己也有一种领头人、决策者的感觉在。
用一句话来说，这些身份都让他感觉到压力，感觉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可能还有诸多心理上或者潜意识的原因，让自己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是自己的朋友，不过路景珩也很难得的懒得去考虑那么多。
几天下来，他教她辨别各种花草，如何消除行迹，去哪寻找吃的，或者什么样的水可以喝……
而她也认真听着他的每一句话，同时惊讶于同样是富家子弟，为什么路景珩会有这样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
“经验？谈不上经验，这都是我师兄教我的。”路景珩微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在师门学的东西很杂，技多不压身嘛，多学一点是一点。”
“我还想问……你逐影境的功力，是怎么练成这样强的肉身？你的轻功，我运转内力都追不上。”
“呵……说来也简单。”路景珩此时的笑容有一种苦涩的意味，“我拜入师父门下，只用了半年时间，在未满七岁之时便达到了逐影境。”看着身旁少女目瞪口呆的表情，路景珩脸上的自嘲之意更浓，“可是自那之后，无论我怎样努力，功力都再无寸进。师父请了一位老前辈来查看我的情况，结论是神魂不全，爽灵缺了一半，与天地沟通的能力不足。你看我平日面无表情、拒人千里之外，也是因为这个……无奈之下，师父便让我将重点转到了身体的锻炼上。”
说着话，他抬起头，仰天叹了口气，“炼体啊……还是没有自身内力滋养的炼体，很难的。你能想到的、你想不到的，刀山火海……多么残忍的办法我都用过。还好我师父神通广大，用各种药材保证我没有留下暗伤和疤痕。整整九年，我不知道我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
他握了握拳，“所以我现在凭借肉身，速度和力量都能达到寻常奔雷境的人借助内力才能达到的程度，可是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战胜奔雷境……天赋上佳的、身怀绝技的、或者是距离细雨境不远的，我都很难打赢……而且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奔雷境，一动手就用全力的话，我想赢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他看着秦安歌，略有些羡慕地低声叹道：“即使我记下那么多的内功绝学，又能怎么样呢？我没有内力啊……”
秦安歌看着神情落寞、甚至有些颓废的路景珩，不由得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轻声安慰道：“你已经很厉害了……你看那么多人，到了奔雷境又怎么样？战场上不是你的一合之敌。”
她作为一个富家大小姐，也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她也只能想到这几句话了。她原本以为，路景珩只是没有用心去修炼内功，而自身体质是天生神力什么的，万万没想到，年少成名的路景珩，竟然有这般令人惋惜的先天缺陷。
这是路景珩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表现出对自己无法修炼内功的悲切之意。一直以来，天生冷淡也好，玩世不恭也罢，他在大家面前对于这件事一直是无所谓的态度。
“嘶……”伴随着他情绪流露，那一股头痛再次如潮水一般涌来，冲得他的脑袋阵阵发晕。
不知是不是错觉，每一次疼痛过后，他好像便会变得不那么冷淡一些。此前在山洞中与秦安歌的玩笑，事后路景珩也觉得不像是自己的作风。
“你怎么了……”看到路景珩忽然面露痛苦之色，秦安歌顿时有些慌了神。
路景珩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正要回话，一声充满着恨意的声音猛然在背后响起。
“这不是路公子吗？还有这是哪来的小姑娘？你小子跟条泥鳅似的，可是让我老胡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