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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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你在这宁耕城也有十几年了吧,这是要去哪儿啊?”
王三带着整整装了一板车的行李,被刘腾带着人堵在了小道上。
路景珩告诉他,刘腾父子已经没有这次的记忆了,不过王三也还是不太敢当面去还钱,去银庄将那五百两银票换成零钱,又从中拿了二百两,告诉银庄这是刘腾公子的钱,便离开了。
而银庄听说了此事,也不敢怠慢,火急火燎地将这二百两送到了刘府。
刘腾父子刚从昏迷中醒来,正在原地犯迷糊,刘腾还在寻思自己好像是带着人去要账了,怎的会躺到自己家里的院子里?
就在这时,银庄的人送来了二百两,说是王三留在银庄,让送到刘府来。
一听这话刘腾也惊呆了,王三家里的情况他一清二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出二百两来。此事一出,刘正兴便让刘腾速速带着人去找王三,一定要知道他是如何凑够了这二百两。
这不是个小数目,在宁耕城,能一口气拿出这么些钱给王三的人,刘正兴必须知道这是谁。
当刘腾带着人赶到王三家的小院,却早已人去楼空。
稍稍一打听,这周围的居民根本不敢触刘腾的霉头,没几下子便问出了王三的去向。
带着老婆孩子细软,往南走小道去了。
“刘公子。”王三虽然有些害怕,但妻儿都在身后,他装也要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钱我已经还清了,你还要怎样?”
“也不怎样。”刘腾把玩着手中折扇,似乎有些惊讶王三如此与自己讲话,“你告诉我,这二百两是哪里来的,我就放你走。”
“我卖了房子。”
“什么?”刘腾闻言,动作颇为浮夸地捅了捅耳朵,“我没听清啊,你再说一遍?”
王三吸了口气,“我卖了房子。”
“哈哈哈哈……”刘腾顿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你……哈哈哈……”
足足笑了盏茶时间,刘腾才喘着粗气停下,转瞬间便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王三,蒙人也要拿个好一点的理由吧?你那房子?能卖三十两?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免得遭罪。”
“刘公子。”王三没有说出路景珩的事,他知道眼前的人确实已经不记得了,“我还了你的钱便是了,你这么苦苦相逼又是为什么?你小时候我毕竟还救过你的命……”
“住口!”刘腾咆哮着打断了王三,“动不动便拿这事来压我,你救过我又如何?当时我家没给你钱吗?不是报恩吗?怎么,你救我一次,我刘腾要养你一辈子不成?!”
王三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对刘腾的颠倒是非感到不解、恼火。
但他终究还是不敢言辞太过激烈,只得忍下火气,好声好气地说道:“刘公子,当年我就没有拿你家感谢我的钱,而且我也没有拿这事说事,你借我钱我很感激,但你的利息本就不合规矩,如今我连本带息都还给你了……”王三喘了口气,他也没想到自己越说越忍不住了,“现在难道不是你在胡搅蛮缠吗?”
“什么?”刘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搅蛮缠?你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他的双眼露出凶光,“在宁耕,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着话,刘腾猛地一挥手,“给我打!留那小男孩一命,这夫妻俩都给我往死里打!”
“少爷……”
那一众打手已经涌了上去,刘腾身边一个衣着还不错的家丁附耳说道,“您不是一直对那王三的老婆……”
“一个病秧子。”刘腾冷哼一声,“我早就没兴趣了。”他勾起嘴角,“你不觉得……他那瓷器一样的儿子更好看吗?”
“你们干什么!”王三将妻儿护在身后怒吼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宁耕城,我就是王法!”刘腾喝道,“动手啊,你们在干什么?”
刘腾带来的都是些二十多岁的精壮青年,基本上都有猎风境的水准,其中一个大步向前,甩起手中短棍便砸向王三。
“啪!”
王三根本没有学过武,猎风境的一棍,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反应时间,便被一棍正正地敲在脑门上。
一阵天旋地转的同时,鲜血也顺着面颊汩汩而下。
“啊——”这一棍却也激起了王三的凶性,唯唯诺诺地活了三十多年,这一棍才仿佛打醒了他。
王三嚎叫着站起身来,迎着几个青年便冲了上去,即使面对着雨点一般落下的短棍,他也没有退后一步。
直到死。
一支支染血的短棍又指向了王三那柔弱的妻子。
“打!犹豫什么?别伤了那小孩就行了!”
“别动我儿子!”王夫人将幼童死死地抱在怀中,目睹丈夫被活活打死,可她却没有一点时间去伤心,久病未愈的身体很快便又遭受了一轮接一轮的棍击。
眨眼工夫,这妇人已经被打得口鼻窜血,双眼已经有些游离地看着怀中的幼童。
“别打我娘!”
王夫人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将儿子锁在怀中,幼童一使力便挣脱出来,张开幼小的双臂,将母亲护在身后。
“儿子……跑啊……”王夫人的眼泪和着鲜血流淌而下,她只能蜷缩在地上,喃喃地念出几个字。
可那幼童对这句话置若罔闻,只是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满含杀气地盯着眼前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而就在他面前的汉子见这小子突然到了自己面前,急忙手一松将短棍扔下,只出双手去抓幼童。
这孩子却也眼疾手快,身子一矮,小小的身体在地上一个翻滚便将那掉落的短棍接在手中。紧接着他挥手便打,棍梢正正地打在那青年的指尖。
即使他是猎风境,对方只是个小孩子,指尖遭受棍梢一击也是剧痛。
“啊——这小畜生!”青年吃痛收手,抓着指尖便往后退去,而幼童也没有追,而是又回到母亲身前,双手紧紧握着短棍,用稚嫩的声音喊道,“谁都别动我娘!”
“你娘?动了又怎样?”
一道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王夫人的低吟。
幼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却见母亲已经被一个青年抓在手中,而他另一只手的短棍已经挂着风声照着她的头颅狠狠砸下。
“不要!”幼童的泪在这一刹那便涌了出来,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窜了出去,但那一棍还是在他之前砸到了王夫人的头上。
王夫人的低吟戛然而止,她如落叶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无神的双眼还紧紧盯着向自己奔来的儿子。
“娘……”幼童冲到母亲面前,双膝狠狠地砸进泥土,“娘!”
“好孩子……”王夫人的嘴唇一张一合,她已经无力再说出完整的话了,“跑……”
仅仅片刻,她的双眼便彻底失去了神采。
“娘——”幼童的嘶吼亦是震天动地,“还我娘命来!”
他起身面对一群杀气腾腾的汉子,眼中已经毫无惧色,大吼一声挥舞着短棍便冲了上去。
可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又怎么能打得赢这些年轻力壮的汉子?
一个照面,他便被掐着衣领提在半空。
“还想报仇?”那汉子戏谑地笑道,“你不如多想想你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只修长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他的脖颈,下一刻便将他的脖子捏的粉碎。
鲜血喷了那幼童满脸满身。
一道白色流光一闪而过,将幼童接在怀中。
路景珩不顾满手的血肉,毫无顾忌地喷薄着海啸一般的杀意。
“刘腾,你该死……”
“不,别杀他……”
听到玄涟怀中那幼童的声音,路景珩猛地转回身,“什么?”
“少……少将军……”幼童学着父亲对他的称呼,“你能不能……放他走?我想……和你学武功,我要自己报仇。”
此言一出,不仅是路景珩一时间不知说什么,玄涟也愣住了。
良久,久到刘腾已经哭爹喊娘地带着人跑了个干净,玄涟才悠悠叹道:
“怪不得我看不清他师父的面容……原来他师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