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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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谷村的处境，和苍涵料想略有出入。
他原本以为，这里的山贼就是他固有印象里的山贼。
十八庄，居然会让平谷村上缴粮食，而不是直接抢劫。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十八庄，不是一般的山贼。
据村长所说，这附近算是九庄主的地盘，归九庄主管辖。
整个九龙山，除了三山四寨十八庄，剩下的小股山贼不成气候，大多投靠了八方势力。
村长说，最近两年，山贼壮大很快，似乎已经占据了西楚境内一州。
若真是如此，更不能将九龙山当做普通山贼看待。
这些信息，村长也只是听闻，未必就都是真的。
不大一会儿，村长把自己知道九龙山的信息，和盘托出。
苍涵听完，沉思片刻后问道：“村长，你刚才说那九庄主过些时日会来村里收粮是吗？”
“是的，咱村的水稻一年两熟，眼前这些，都是这几天大伙儿打的。”
平谷村稻米收割后一个月，就是九庄主进村运粮的时候。
水稻是南诏乃至西楚的主要粮食作物，一年两熟。
平谷村自然也种水稻。
如今是六月中旬，月初刚收完早稻，距离给九庄主上缴稻米，还剩下不到一个月。
苍涵的视线缓缓扫过村民。
他们各个面黄肌瘦，低垂的头发丝上，似乎还沾着杂草。
身上，没有人的衣服是完整干净的。
烈日当空，有人嘴唇干裂，时不时舔着嘴唇。
村民中间，小孩子躲在大人身后，有的拽着母亲衣襟，探出小脑袋，警惕地看着苍涵。
也有贴着父亲大腿，好奇地望着苍涵，或者说是苍涵身后的三匹骏马。
苍涵的视线落在面前摆满的稻米上，他紧了紧拳头。
“村长，你让大家把粮食分了，都带回家吧。”
村长见苍涵真不是来抢劫的，顿时叩首拜谢。
苍涵扶着他，没让他跪下去。
村长招呼众人，把各家的瓦罐、簸箕带回家。
村民们一一上前认领，将不久前从家里搬出来的稻米，抱在怀中。
最后，只剩下一摞麻布袋。
“村长，这些是怎么回事？”苍涵指着布袋问道。
“这些是给九庄主准备好的，等人家来拿。”
苍涵直摇头，“村长，把这些也都带回家吧。”
老头一愣，旋即摆手道：“大人，您不要粮食，我们就已经万分感激了。这批稻米，可不敢动，那九庄主的人脾气大，少了一粒米，老朽就得挨鞭子。”
“村长，从现在开始，你们不用给九庄主给任何东西，哪怕是一粒米。”
“哎呀，大人，您是好人，我们心领了，但、但是这九庄主的粮食，真的不敢少。”
眼见村长神色急切，苍涵心知，仅凭几句话，是打消不了村民对十八庄的恐惧。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做了决定。
手下八百骑兵，就在平谷村附近选择落脚点。
“村长，你别怕，我再打听下，平谷村周围，有没有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
村长一脸迷茫，像是听不懂苍涵的话。
他又补充道：“我们呢，也打算当当山贼，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做个山寨啊？”
村长这才明白苍涵的意思，他赶忙道：“有啊，平谷村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后面有条山谷，里面宽敞着呢。三年前有一小股山贼就在里面，后来归了九庄主。”
有这种地方，倒是不错。
不过还得让薛川去看看地形，否是适合当山寨。
如果没什么意外，那此地将是自己的起点。
村长不愿意将麻袋中的稻米分了，苍涵也没有强求。
带着赵云和高宠，三人回去与薛川汇合。
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薛川后，苍涵让他先带几个人去村长所说的山谷中查探，看看是否适合。
真要在附近建立大本营，需要考虑水源、地形等等。
这些，是薛川擅长的事情。
薛川走后，苍涵又让骑兵卸下些辎重，他要请客。
请客的对象，自然是平谷村村民。
再次返回平谷村，村长诧异地看着苍涵，“大人，您还有事吗？”
“村长，我要请村里的人吃饭。”
“您说什么？”
苍涵面带微笑，“我要请客，让村里人吃顿饱饭。村长，你让大家带着碗筷，去村头！”
村长楞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随着苍涵吩咐下去，将士们早在村口架起大锅，开始生火做饭。
直到喷香的气味飘进村民鼻孔，他们才相信，苍涵没有骗他们。
平谷村村口，苍涵的将士与村民站在两边。
中间是二十口大锅。
村民中，大多数人不住地吞咽唾沫。
别说肉，他们甚至不记得上次吃饱饭是什么时候了。
种的水稻，七成交给十八庄，也就中秋和除夕，才能吃顿饱饭。
锅里煮的都是肉菜，苍涵在县城“征”来的。
肉菜出锅，苍涵让村民们排队先盛。
高宠和赵云就在苍涵身边，看着村民欢呼雀跃的样子，两人也是面带微笑。
他们没有跟错人。
村长就在苍涵身边，他没有排队。
他的衣袖，从站在村口开始，就没离开过眼睛。
“大人，您真是、真是大好人啊。”
老头泪眼婆娑，不住地夸赞苍涵。
苍涵刚想让高宠去帮村长盛一碗饭，不远处一个穿着灰色对襟，看起来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端着碗，小心翼翼走了过来。
碗很烫，小姑娘走几步，便放下碗吹吹手指。
似是看出了苍涵的疑惑，村长道：“这是老朽的孙女，叫白禾。”
“哦？村长，你有孙女？那你儿子呢？”
“唉，四年前，就被九庄主抓走了。”
“九庄主还抓人？”
苍涵忽然发现，眼前看到的村民，多是老人、妇女和孩童，极少见青壮年。
他起初还以为男人都出去劳动了。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四年前，九庄主把村里十六岁以上的健康男人都带走了。”
苍涵一眯眼，人群里，明显是有三、四岁的小孩。
他道：“村里的男人出去后，是不是还回来？”
“一年回来一两次，待不了几天就走了。”
“他们在十八庄做什么？”
“养马、打铁、打仗啥的，干什么的都有。”
苍涵若有所思，这个十八庄，很有野心啊。
一定得好好了解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