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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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丝汤……那不是南唐宫廷菜吗？
燕轩在外面听得清楚，南唐宫廷菜，这小小的驿站怎么会有？
北霄好像没听到一样，对燕轩说道：“备菜。”
楚惜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说漏了嘴，她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北霄，说道：“我刚刚说了什么你当没听见行不行？”
“你说呢？”北霄反问。
楚惜颜叹了口气，兴致大失，她“啪”地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一处，然后站起身：“不下了，去吃饭。”
说着就跳下了马车。
燕轩只看见门帘一动，一个红衣美人已经跳下了马车，还冲他一笑，面若芙蓉，明眸生辉。燕轩恍惚的想到她穿的好像是主上命人赶制的嫁衣，这是清悦姑娘？
“燕轩？”楚惜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大堂里有人吗？”
燕轩面色微红，赶忙答道：“人都在后院修整，大堂里现在应该没有人。”这个没有人指的是不会有认识方忆涵的人。
得了燕轩的回答，楚惜颜洒脱转身，轻甩了一下衣袖，向驿站走去。
北霄在她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修长骨感的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捡回来。他做得不急不忙，神情专注。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是按照两人落子的次序将棋子一颗颗收回去的。
燕轩站在车旁，睹见这一幕，说道：“属下来收拾即可，主上不与清悦姑娘一同进去吗？”
北霄摇了摇头，直到将棋子全部收了起来，才站起身跳下了马车。
银丝汤自然是没有的。
楚惜颜点了几个菜，坐在驿站的大堂里等着上菜。北霄的人已经都去了后院安顿，这么大一只队伍，想要歇息下来还是要收拾一段时间的。
故而大堂里就只有楚惜颜和几个零散的客人，她穿着一身红嫁衣，旁若无人地坐在那，引得其他人频频瞩目。
片刻后，北霄走了进来。他注意到不时投过来的惊艳目光，微微皱眉：“你就这么在这里坐在这？”
楚惜颜一手撑在桌子上，问道：“怎么了？”
她环视一圈：“不是没人吗？”方家陪嫁的人也跟着北霄的人去了后院，大堂里没有人认识她。
“刚刚离开都城，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北霄淡淡地说道，“你想出来，至少要把衣服换了吧。”
楚惜颜一想也对，穿着这么一身实在太招摇了。
“那我们进客房吃？”
她向小二招了招手，小二笑容满面地跑过来：“姑……您还有什么吩咐？”楚惜颜穿着一身嫁衣，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我们定的客房在哪？”楚惜颜问道。
小二早看见了站在北霄身后的燕轩，做他们这一行的惯会看人，知道这行人中地位最高的应该就是北霄和楚惜颜，最好的两间房自然也是他们的。
“您请跟我来。”
楚惜颜随即起身，对着北霄说道：“那我进去了。”
说罢，就跟着小二上了楼。
北霄只觉得无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燕轩说道：“那几个方家的丫鬟拦住了，别让她们过来。”
燕轩应道：“是。”
接着他又问道：“那清悦姑娘的起居谁来照顾？”
“你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需要人照顾？”北霄指着已经跟着小二上了二楼的楚惜颜的背影问道。
楼上隐隐传来楚惜颜说话的声音：“饭菜直接送进来……”
“……”燕轩摇了摇头。
“去吧。”
燕轩行礼退下：“是。”
……
几个陪嫁的丫鬟此时困惑至极，还有些心焦。她们本来被安排在楚惜颜所在的马车之后，是要随时听从楚惜颜召唤的。结果她们还未等到楚惜颜的传唤，就见到北霄进了马车。南唐到北梁路途漫长，新郎与新娘说些话也正常，但是到了驿站怎么还不让她们见小姐？
这四个丫鬟正是帮楚惜颜更衣梳妆的那四个丫鬟，为首的叫晓晴，此时紧皱着眉头：“我们不该先到后院放行囊的，应该在外面等小姐下来，随侍左右才对。”
想到那个侍卫说的：“夫人已经歇息下了，几位姑娘自便就好。若有传唤，我自会来通知几位姑娘。”晓晴就觉得荒谬，难道不应该是她们随侍小姐左右才对吗？怎么现在还要等着传唤，这队伍之中又没有其他的丫鬟，谁来照顾小姐？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本来就不是四小姐的贴身丫鬟，陪嫁只是方夫人的安排，比起楚惜颜，她们更在乎的是自己以后的命运。听说四小姐出嫁前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发卖了，看起来实在不是好相处的人，不知道她们这些人日后的命运如何。
晓晴虽然要上心一些，但是因此不想得罪北霄身边的人，只能作罢。
人各有命，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她们又能如何？这近百人的队伍，可都是人家的人。
……
北霄站在楚惜颜的房外轻轻叩了叩门。
“哪位？”楚惜颜的声音传了出来。
明知故问，北霄挑眉道：“是我。”
门应声而开，楚惜颜站在门前跟他对视了一眼，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北霄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好，走到她对面坐下：“你是南唐贵族？”
该来的还是要来，楚惜颜懊恼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露了破绽。所幸银丝汤虽然是宫廷菜，但是南唐贵族也是能吃的。任北霄如何猜测，也不会想到她就是云清公主。
“勉强算吧。”楚惜颜答道，她这时候还不知道北霄早就猜测她与南唐皇室有关。南唐贵族的礼仪大体上是相同的，但是宫礼还是与普通的贵族礼仪有所差异。那一日楚惜颜在北霄面前斟酒用的就是宫礼。
北霄倒没有想到她会是公主之躯，毕竟久居深宫的公主实在不可能会成长成楚惜颜这样。楚惜颜必是幼时习武，才会在武道上有如此的成就。作为公主，在宫中习武是遮掩不过去的，北霄从未听过南唐有哪一位公主以擅武着称。他猜测楚惜颜是南唐皇戚的贵女，最多是宗室之女，但是家道中落，后遇名师才会成为现在的清悦。
“我真的很好奇清悦的人生。”北霄缓缓说道。
“没什么值得好奇的。”楚惜颜道，“你应该大概猜的出来，家道中落，流落在外，一朝富贵，烟消云散，后来就遇到我师父。”
她说道这里的时候，笑了起来，唇角眉梢皆是暖意：“得佑师门庇护，我才能有今日。”
她是真的很敬爱她的师父，北霄看着楚惜颜脸上温暖的笑意想到。只要提起自己的师父，她好像就会笑得很开心，真心实意的开心。北霄这时候才真正对楚惜颜的师父起了兴趣，与探究楚惜颜真实的身份无关，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如此敬重爱戴。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说的，北霄心中微微遗憾。
“清悦如今已经有所成就，难道不打算认祖归宗吗？”
“过去都已经不重要了。”楚惜颜说道，“我入师门之后，便已经决定前尘尽散，从此承师门之志前行。”
北霄双眸微眯，目光凌厉：“那清悦的师门是志在苍生呢，还是……志在天下呢？”
楚惜颜微微一笑，坦然道：“苍生难道不是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