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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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翠菱走后,小月踌躇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道:“郑鸿煊不是灯会那日的那位公子吗?”
“荥阳郑氏……”楚惜颜想起了灯会那天过来搭话的俊俏公子。
“……在下郑鸿煊,出自荥阳郑氏旁支……”
那天他是为方雨馨来搭话的,她这算抢了方雨馨的姻缘?他那天的失落也说的通了,按南唐的习俗,是不能同时娶同胞姐妹的。
不过,她是要“病死”的,楚惜颜用手摩挲着下巴,他再来续娶也说得过去吧?
“是那个。”
“七小姐怕是要气死了。”小月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和兴奋,在她看来,郑鸿煊又是难得的良缘,郑鸿煊来求娶小姐也证明了自家小姐的魅力,再加上她一直不喜欢方雨馨,能夺了方雨馨的姻缘,让她更高兴了。
楚惜颜拿书敲了敲她的头:“不许幸灾乐祸。”
“哎呦!”小月揉了揉头,“我不是幸灾乐祸,我是为小姐高兴,荥阳郑氏呢,听说家世殷厚,在朝中也有实权,是真正的簪缨世家呢。”
“旁支罢了。”楚惜颜不以为然,旁支和嫡出的差距是很大的,不然以郑家的实力也犯不上为“风信匣”的一道命令,让自家的小公子来迎娶一个并非望族的庶女。
“旁支也很好了。其他的几位小姐肯定羡慕死了。”小月一脸的自豪。
楚惜颜对后宅女子的所求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不妨碍她理解她们的处境。对于她们来说,能有一个好姻缘意味着一生的幸福。也因为如此,她对方雨馨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虽然只是在灯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郑鸿煊看起来人品是不错的,家世和品貌也可以。
楚惜颜想了一下,取了方忆涵的书房里的古琴,偷偷弄断了一根弦,再把断弦取了下来用盒子装好。以方雨馨的聪慧,应该会明白他的意思。
“小月。”她喊来小月,将盒子递给她,“给七小姐送过去。”
“不是不和七小姐来往了吗?”小月疑惑地问。
“让你送就送,多问什么。”楚惜颜佯怒道。
小月缩了缩脖子,实际上却一点也不害怕:“奴婢这就去。”
楚惜颜看着小月蹦蹦跳跳的出了院门,沉思着她是不是把方忆涵的小丫鬟惯得太不像话了?
“四小姐要你来送东西?”玲燕的脸色相当古怪。上午郑家的人才来提亲,下午四小姐就来送东西,怎么能让她不多想。
“是的。”小月举了举怀中的盒子,“诺,就是这个。”
玲燕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你等一等,我去问问小姐。”
“好,麻烦玲燕姐姐了。”
玲燕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匆匆进了院子。
“小姐。”玲燕敲了敲方雨馨闺房的门,低声问道:“四小姐遣人送东西来了。”
自从正院那边传来了郑鸿煊向四小姐提亲的事,小姐的心情就很低落。别人不知道,但是玲燕是知道的,那天郑鸿煊明明是来向小姐搭话的,怎么最后来求娶的却是四小姐呢。
她有心安慰小姐,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小姐这些年的坚强隐忍她都看在眼里,她是真觉得心疼。她也知道,小姐也不是需要人安慰的人。
方雨馨低落了一会儿,便强笑道:“就不该是我的,都是命。”之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门里,一直待到了现在。
玲燕其实是有心把小月直接赶走的,但是知道自家小姐不会高兴她这么做,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过来问问方雨馨。
屋子里传来方雨馨闷闷的声音:“你把东西拿进来吧,替我谢谢四姐,记得给赏。”
“是。”
玲燕叹了口气,依着自家小姐的话,出门接了盒子,还给了赏钱:“小姐说谢谢四小姐的礼,劳烦小月妹妹跑一趟了。”说着摸出一小块碎银给了小月。
小月却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这时候过来送礼就和示威一样。她本来是不在乎的,但是方雨馨做事实在是面面俱到,这种时候也礼数周全,搞得她也觉得这事做得不厚道。
玲燕抱着盒子进了方雨馨的闺房:“小姐,这就是四小姐送过来的。”
方雨馨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接过了盒子。屋子昏暗,玲燕也看不清她的眼眶是不是微红,她也不敢做声,乖乖站在一边。
方雨馨打开盒子就愣住了,她本以为楚惜颜大概会送来些水粉布料,或是其他女儿家用的东西,她怎么也没想到,楚惜颜会送来一根断弦。
“她欺人太甚!”玲燕气的剁了一下脚,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方雨馨看着断弦看了很久,摇了摇头:“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应该是在说自己。”
楚惜颜想的没错,方雨馨懂了他的意思。
她一开始看到这根断弦,也和翠菱想的一样,觉得是在讽刺她错失良缘。
但是翠菱喊出来之后,她却冷静了下来。她看的明白,这个四姐不是凡人,也不是会专门送东西来讽刺人的性情。她隐约猜到楚惜颜想表达的是“断弦再续”的意思,却依旧不明白如何才称得上“断弦再续”。
这不是在咒她自己死吗?
方雨馨百思不得其解,心底却隐隐升起一丝期待。如果,如果是她想的意思的话,那就是说楚惜颜是要把这门姻缘让给她的。
“她怎么会这么说自己?”翠菱还在一旁说话,“谁不知道这是一门多好的亲事,还是在小姐您手里抢来的!”
方雨馨听着她的言语,心底的那一丝期待却在隐隐变大,她想起楚惜颜在提起日后定亲时的毫不在意,想起方夫人最近对待她小心翼翼的态度,想起她在灯会上惹怒了云萱公主也毫不惧怕的态度。
“也许,她是不想嫁的。”方雨馨喃喃道,“她是不会一直过这样的生活的……”
翠菱不懂自家小姐的意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方雨馨却没有在说下去,合上了盒子:“收下去吧。”
翠菱接过了盒子准备退下时,她又补了一句:“好好收起来,不要弄丢了。”
翠菱应了一声,带着满腹的疑惑退了下去。
小月回了方忆涵的院子,告诉楚惜颜东西已经送到了:“七小姐说谢谢小姐的礼,还给了奴婢赏钱,奴婢以为会挨一顿骂呢。”
楚惜颜笑了:“她不会骂你的。”
方雨馨也生在方家,实在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