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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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沈夫人来提亲的事情之后，方夫人就老实了不多，不止不再算计方忆涵的亲事，还把送来了几个丫鬟仆妇。这本来是方忆涵应有的份例，只是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管过在偏僻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四小姐，方忆涵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小月和两个粗使丫鬟。
人多了反倒不便，楚惜颜只留下来一个洒扫的仆妇，其余的全打发了回去。
楚惜颜又叫十五给方忆涵送了信，要她安排一个合适的人来方府提亲，最好是世族大姓，最重要的是远嫁，嫁过去杳无音讯也难以追查的那种。
“风信匣”势力虽然遍布四国，但是这样的人依旧不太好找。所幸楚惜颜现在不急，愿意多等几日，给方忆涵的身份一个没有破绽的完美结局。
这样安然的度过了几日，楚惜颜没有等到安排的人提亲，却等到了一位夜入方府的不速之客。
楚惜颜看着面前的人叹气：“傅公子竟然是个夜入深闺的登徒子不成？”
“我是体谅方姑娘的难处。”傅延年施施然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方姑娘应该不会想我直接登门拜访的。”
她确实不想傅延年直接登门拜访，但是她也不希望傅延年大半夜的摸进方忆涵的院子，将睡梦中的她惊醒。
或许应该庆幸只是她被惊醒了，要是被小月等人发现有个男人进了自家小姐的院子可就是轩然大波了。
“傅公子今夜过来有何贵干？”凉爽的夜风吹散了楚惜颜的睡意，她走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
“有一点疑惑想请姑娘解惑，我前几日见到了一个和方姑娘容貌相同，但是行为举止全然不同的人，似乎也没有方姑娘这样俊逸的轻功。”
归云林那天用的轻功倒是让他抓住了破绽。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风信匣’有关的？”
“方姑娘动作很快，与‘风信匣’的联系当日就断了。我只是猜测方姑娘那日是为公冶源去归云林的，而能知道公冶源行踪的又能有几人？”
“除了楚惜北，南唐恐怕只有‘风信匣’了。”
“我不敢耽搁，当夜就去了风信匣。我运气相当不错，在风信匣总部见到了方姑娘，或者说真正的方姑娘。”他回头再去查方忆涵的时候，虽然已经没有了方忆涵与风信匣联系的痕迹，但是方忆涵的行事却也不同寻常的官家小姐，疑点众多。
“我推断方忆涵应该为风信匣的掌控者，可姑娘的身份还是不得而知。”傅延年含笑将这几日的所获所得一一道来。
“先闯风信匣总部，后夜入尚书府，傅公子行事倒是高调。难道傅公子就不需要避人耳目吗？”楚惜颜话语意有所指，我不是真的方忆涵，你也不是真的傅延年啊。
“若不高调一点，只怕姑娘已经探了我的底，我却还以为姑娘就是这方府四小姐。”他以为天下可入眼之人只有天机阁批命的那几位了。他虽然不屑于天机阁所谓的批命，但是也得承认天机阁确实有几分看人的水准。
不曾想这次来南唐遇到了从不曾听闻，甚至查不到底细的人。傅延年看着眼前浅笑的女子，他感觉得到她虽然满口的尊称，但对于他和南唐太子楚惜北都是不屑的。
他现在的身份确实不算尊贵，但就连楚惜北她在心底竟然也是不屑的吗？
“以姑娘的身手和背后的实力，实在不该默默无名。”
“难道武功好，有后台就该天下闻名吗？”楚惜颜单手撑在石桌上，不去看傅延年，而是抬头看着繁星似锦的夜空。
傅延年一愣：“难道不应该吗？”
“不是谁都想闻名天下的。若是有功于民自然可以名扬天下，只是武功好有什么值得在天下扬名的？”楚惜颜反问道。
“想不到姑娘志在苍生，倒是让我颇为意外。”傅延年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楚惜颜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讥讽，她也不生气：“公子想必生在富贵之家，未曾见过平民百姓如何过活。”
“四海升平，太平盛世还好，若是恰逢乱世，又遇天灾人祸，一夜之间就可能会家破人亡。”
傅延年不为所动：“富贵之家又如何？侯门深宅之内，每日都有人悄声无息地死在角落。”
他眼中带着几分冷意：“越是钟鸣鼎食之家，族内倾轧越是残酷。”
“但是至少不用担心眼睁睁看着一家人饿死、冻死。”楚惜颜摇摇头，“若非亲眼所见，很多事情是难有感触。”
傅延年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确实未曾体会你所说的民生疾苦，不能理解你的心情。”
“于我而言，苍生何干？行于世间，随心而为，但求一笑罢了”
楚惜颜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公子是坦率之人。我所求也不过是心安，说到底也是顺心而为。”她这时候才把目光放在傅延年身上，仿佛此时才觉得他值得一看。
都是顺心而为？
低沉的笑声从傅延年的唇边泄了出来，他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真是……出人意料。”
楚惜颜自认识他以来，只见过他假笑，未见过他如此开怀的笑。一时怔愣，她刚刚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若开口询问，又好像平白在他面前落了下风。
“总是称呼‘姑娘’显得十分生疏，能否告知一下姓名？”比起一开始的试探和假笑，傅延年的问话十分的诚恳了，楚惜颜甚至在他眼底看到了诡异的热情。
“叫我清悦就好。”楚惜颜迟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在师门的称呼。
礼尚往来，楚惜颜问道：“我还不知道公子的名讳。”
“清悦。”傅延年缓声念出，似乎细细品觉一下她的名字，然后回道，“我姓北名霄。”
北姓是个极稀有的性氏，只有西陵那边才有，这一姓氏也没有显赫的世家。听他的言语可以推断，他不是出身皇室，就是世家的子弟。楚惜颜暗道，北霄应该是个假名字。
不过清悦听起来也不像是个真名字。北霄却似乎信以为真的样子：“总算知道了清悦姑娘的名字，也算不虚此行。”